第六十一章 蛻變
黃泉酒店後山，鬼氣森森的野墳地。
中央孤零零簇立的小木屋，此刻，狹窄的空間里陰風呼嘯，慘絕悚然的凄厲音符，由地底飄出，迴響不斷。
伴隨著大股冰冷刺骨的陰氣聚集，我盤坐當中，有模有樣學著古代人的修鍊姿勢，因為沒有陰術、陰法、鬼咒……
所以我只是將地底冒涌的陰氣，不斷納入身體，充斥在胸口的心臟處，兩顆心臟，一顆鮮紅，一顆破敗。
支離破碎的心臟，是那位「陰間王」所賜，力量已經損耗得七七八八，隨時會支離破碎消失，我嘗試「補心」，想將這顆「怪異心臟」重新修補。
大量陰力貫穿身體，從各處遊離至左胸膛。
不知為何。
這顆破碎的心臟，似乎要脫體而出，根本壓制不住。
「嘭！」
「啊……」
陰風攪動的小木屋內，我發出一聲痛苦嘶鳴，肉眼可見，一條條毒蛇般的黑霧，以我左胸口為中心，朝著渾身各處急劇擴散。
恐怖的力量，撕裂一切。
僅僅一瞬間，我就感覺左手臂廢了，如遭雷擊，很多條血管被陰力撐破，恐怖的鮮血從皮層滲出，猩血滴落！
這是「陰間王」的力量！
我一個野鬼級初期，怎能阻擋？沒辦法，我只能咬緊牙關，將一股股恐怖絕倫的「心臟力量」壓制，一點點推向全身，用自己的身體當鼎爐，然後逐漸消化、磨滅！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天一夜，我很幸運渡過危機。
深吐一口大氣，低頭，發現自己一身是血，不少地方的皮膚開裂，有的出現多達數厘米的可怕傷口，翻卷的傷口內，血管幽黑，白骨森森！
簡直是鬼門關走了一朝，極為兇險，挺不過來的話，絕壁一命嗚呼。
當然好處也是巨大的，「破碎的心臟」不復存在，龐大的陰力被我納為己用，流轉到全身每一寸區域，每一條血管……
「野鬼級中期？」
「天不負我啊！」
「繼續！」
我沒有出去洗漱換衣，木屋下的土層坑內，數百件「墳品」的陰氣仍在，這是一股龐大的「源泉」，現在不利用，再過一天可能全部散去。
「嗚嗚……」
「嗚嗚……」
木屋的地底之下，忽然傳出厲鬼撕裂的恐怖音符，察覺不對勁的豬臉黑蝙蝠，鑽進來，周圍百米之內，大地抖動，散發陣陣幽光，封壓的棺板不時被震開，腐液濺起，嗆人的死氣讓人頭眩。
隱約間，一隻黑綠色的鬼物要衝出來，不斷咆哮，那種聲音如此真實，驚的豬臉黑蝙蝠陣陣頭皮發麻。
它不是很大，只有一尺多長，由下往上，正在用力撞棺板，渾身幽綠，寒芒爍爍，還不時沖著我嘶吼。
壓制地坑的棺板劇烈抖動，看的人心驚膽戰。
豬臉黑蝙蝠幾次想上前將其蓋嚴，但都被我緊皺的眉頭阻止了，這是地坑內所有屍氣幻化出的「鬼魂」，是精華所在，就是要熬煉此物，不容驚擾。
屍氣越來越濃，陰氣越來越重，地面棺板的裂縫處，不斷有幽火灑落，從縫隙間衝出。
「咔嚓！」
兩塊棺板崩裂，地面凹陷一道窟窿口子，我整個人跌落下去。
墜下數米深的地坑。
「大……大人……」豬臉黑蝙蝠驚叫，本想衝下來拖拽。
可惜，一股更加厚重的鬼氣噴涌，劇烈衝擊，將豬臉黑蝙蝠掀翻，徹底撞出了小木屋。
地坑內，數百件從墳里扒拉出來的屍衣、人骨、碎壇……
無數死人的東西堆壘，腐味、血味、土腥味摻雜在空氣中，讓這黑幽幽的大坑，形同一處九幽地府的十八層地獄空間，森然恐怖。
我在裡面沉沉浮浮，閉著雙目，接受「洗禮」。
「當」、「當」……
一尺長的黑綠陰魂掙扎的越發激烈了，渾身燃燒，像是一個神祇，左沖右闖，撞擊棺板。
豬臉黑蝙蝠變色，瞪圓了眼睛，密切關注那隻「葯魂」。
「奇怪，這不是濃烈死氣臨時形成的東西嗎？怎麼有碎片在飄？」
「這碎片，不會是什麼記憶吧？」
「上百個亡魂的記憶碎片？大人，你可別全部吸收變成白痴！」
豬臉黑蝙蝠碎碎叨叨，此時，黑綠色的陰魂已經開始朝我攻擊。
其實我也是心頭一緊，那隻陰魂渾身的光輝更炫目了，張牙舞爪，噴雲吐霧，發出陣陣雷鳴聲，盤旋著沖向我。
「別緊張，它早已死了，這只是破爛的碎片，沒有真正的意識，將一點點吸收，納進自己的身體即可。」我安慰著自己。
我努力集中精神，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坐在遍體惡寒的墳葬品之上，一動不動，血肉在發光，一種讓人駭然的幽幽紅芒。
不知道過去多久，我沉浸在一種奇異的境地，不管不顧，像是與外界隔絕了，淬鍊那些包裹自己的陰力光輝，煉於血肉中，熔成陰火，化成鬼力，彷彿每一滴血液都是一個符文，都為一個永恆神爐，發出無量光，滋養己身。
這一刻，我渾身毛孔舒張，吞吐內外陰氣，內部像是盤坐一個又一個「陰間」神明。
我渾身噴薄紅芒，光點一粒又一粒，密密麻麻，像是有無數的神明在吟唱，在誦經，在發光，照耀青天。
那隻黑綠亡魂衝過來，張開森然大口，不過卻被無數的光點引導，化成一縷又一縷幽火，被那一粒又一粒光點凈化，熔煉自身內。
「這種異象好神秘！」豬臉黑蝙蝠發獃，但緊張的心緒倒也緩解了不少。
「嗚嗚……」
亡魂掙扎，反抗更劇烈了，自我周圍一米開外躲開，瘋狂撞擊上方的棺板，發出陣陣轟鳴聲，讓人膽顫，怕其他棺板突然碎掉。
豬臉黑蝙蝠反應夠快，拖著更堅固的棺板加壓，封絕了地坑。
到了最後，黑綠陰魂越來越凶，撞的十幾塊棺板轟鳴，不斷抖動，可也就是這時我亦發生了變化，在我背後，異象湧現，無數紅光匯聚，猶如一道道陰河血水流淌，勾勒出一顆巨大的眼球。
森然的碩大眼球，兩三米高，赤紅妖異，瞳孔密布血絲。
彷彿不存在與這個世界的魔霧。
沉沉浮浮。
原本寬大的地坑空間，一下變得擁擠狹窄，巨大眼球逐漸變得真實了很多，好像是要復活了。
黑綠陰魂憤怒，衝擊的更猛烈了。
然而我身後懸浮的巨大眼球，有一種神秘氣息散發，無數密密麻麻的鬼符先後亮起，碎片般冒火，如同在自燃般。
黑綠陰魂顫慄，怒嘯震的人耳膜生疼，本是無數死物的虛體，但現在聲音卻真實在四周回蕩，令人生畏。它在進行最後一搏，人立而起，噴吐電芒，彷彿真的要將堅固地坑擊穿般。
「轟！」
巨大的眼球抖動，內部的血絲越發真實，竟傳出了陣陣祭祀音，而後又聽到了誦經聲，彷彿古老先祖在頌唱，響個不停。
冥冥中，我居然體會到一種異樣感覺。
身後浮現出的異象「眼球」，並不只是虛化勾勒，彷彿，真的是我殷家古老的先祖的遺物，畢竟我體內的血，現在不斷跳動，感受到一種不可思議的血脈般的共鳴。
「祖先的意志？」
「祖先的符號？」
「殷家？」
「古老年代出過大人物？」我心裡一陣觸動，突然想起來，在黃泉岔路口時，第一次遇到那位陰間的王，他說我的身上，有一股——古人氣息！
陰間的王，肯定與我殷家的某一位祖先認識。
那麼。
在黃泉主路，甚至茫茫浩瀚的陰間，豈不是可能有殷家的其他先祖？
或許未來某一天，我這個晚輩能夠遇上先人。
「大人，你這煉出的黃泉異象，真實和虛幻病村，似乎真的是一座了不得的殺生大術啊！」豬臉黑蝙蝠震撼，不曾想到，我一個以前碌碌無名的小人物，在今日，竟擁有這般神秘。
這是這一刻，豬臉黑蝙蝠對我徹底心服誠服。
日後甘心替我賣命。
不久后，我身後浮現的巨大眼球發威，磨滅黑綠陰魂，我渾身的光點更多了，密密麻麻，像是成片的神明浮現，盤坐在那裡誦經，與此鼎共鳴。
黑綠陰魂恐懼了，不斷的顫抖，而後被瓦解，巨大眼球煥發更龐大的妖異血光，將其煉化成一道道黑色的陰力光束，一一沒入我身體，及其霸道的融入我的四肢百骸。
一切看起來是平靜了。
地坑上的棺板嚴絲合縫，將大坑密封，外界再也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而我此時的情況，其實不容樂觀，龐大的陰力再對我的身體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坐在一堆墳葬品之上，我渾身赤紅，像是要滴出血來了一般，大量陰氣不斷自毛孔進入其體內，而後又帶出一些濁物，反覆洗禮。
這是一個可怕的過程，非常的霸烈，一般人怎能承受，會被活活痛死！
畢竟整個地坑之內，堆積著無數的死人的物品，它們都在野墳地埋了幾年，十幾年，上百年，甚至有的數百年。
全部陰氣彙集起來，撐死一個黃泉級強者都綽綽有餘。
而且可不是簡單沖洗，而是闖入體內，瘋狂衝擊，好比裂骨與絞肉一般，會讓人斬斷筋脈。
我全身的骨骼，也確實在嘎巴嘎嘣發響。
在寸裂與修復中反覆。
我認為是在錘鍊自己，打造基礎，所以咬緊了牙關，一動不動，雖然劇痛，但是卻感覺精神越發飽滿了。
龐大的陰力，霸道地衝擊而過，讓我的臟腑近乎裂開，但是最後又都滋養好了，有了一種特殊的光澤，至於骨頭近乎崩斷，最終也都被修復，更加凝實，且，不僅肉身得到洗禮，也滋養了精神。
整整一天一夜，我經歷了一次難以想象的蛻變！
當清晨來臨，我睜開了眼睛，喊道，「二禿子，把棺釘拔掉，我要上去。」
「成功了！」
豬臉黑蝙蝠大喜，連忙解開一塊塊釘死的棺板，我從底下爬上來，走出木屋，開始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現在的我，渾身肌肉流離一種紅芒，毛孔噴薄光輝，豬臉黑蝙蝠驚訝，「大人，你，你好像得到了很大好處！」
我手指一動，一道暗紅陰力迸發，徑直穿裂了遠處一株老樹，樹榦穿空，前後透亮，形成一個拳頭大的窟窿。
彈指間，飛灰湮滅。
「大人，你現在是什麼境界？」豬臉黑蝙蝠連忙發問。
找來一支鬼燭測試，單手握住，燭火燃燒，烈焰一下衝上天空數米。
「野鬼級後期！」
我心頭一動，直接催發「黃泉變」，剎那間，我的眼睛一片死寂，空洞無光，瞬間沒有任何生氣與波動。
兩柄猶如地獄魔氣的「幽冥刀」浮現身前。
手頭上的鬼燭，洶洶大火猛地躥升十幾米，猶如一朵蘑菇雲升空。
躍升一級，達到更加兇猛的「黃泉級中期」的層次。
「二禿子，你說就我這實力，能在黃泉主路橫著走沒有？」我笑著說道。
「大人，恐怕不行。」豬臉黑蝙蝠說話，「酒店二樓，我聽那具骷髏談起，它說陰間那邊的主路區域，最弱遊盪的東西，也有黃泉級實力，所以，你現在的能耐，不怎麼夠看。」
我X！
勞資頓時沒了精氣神，「二禿子，請你吃大餐，明天開始，我們把野墳地這裡所有的墳都挖一挖，爭取收集到所有沾著陰氣的墳葬品，讓我再好好淬鍊身體。」
「大人，合適嗎？這裡邊，可有上千座墳啊！」豬臉黑蝙蝠苦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