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28章 螳螂捕蟬
正經又嬌憨的模樣勾得人心裡痒痒的。
年輕公子大著膽子勾住少女的腰肢將人勾到陰暗處。
少女兩隻手推著他,但那兩隻柔弱無骨的手能有多大力氣,觸碰到某些敏感處,年輕公子還以為對方在撩撥自己,膽子便更大了些。
伸手在女子柔軟的腰肢掐了一把。
少女一聲驚呼,隨即泫然欲泣。
「宋公子,我雖然家世不好,但好歹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你這般輕薄我……我不活了!」
正欲更進一步,文宣卻是猛然推開他,沖向欄杆處。宋質沒料到自己一時心癢難耐,就能要了人命,趕忙拉住她的胳膊,少女整個身體跌在他身上。
「文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文宣羞憤欲尋短見的模樣嚇到他了,懷中抱著一朵嬌花,讓年輕公子剛熄滅的火苗又冒出來。
「你放開我。」
少女如貓兒一般在他懷裡撓了幾下,力道連給他撓痒痒都不夠。
同時也讓他對文宣的觀感越來越好,便收起了亂七八糟的心思。
正正經經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拱手道:「宋質給文姑娘賠罪了,是我孟浪,如果有損文姑娘的清譽,趕明兒我就回去稟明父母,上門提親。」
兩人在馬球場上經常見面,馬球場上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兇狠,宋質是讀書人,不喜歡太過強悍的女子。
他就喜歡柔柔弱弱,嬌若閉月羞花的大家閨秀。
偏偏能在馬球場上叱吒風雲的,沒有一個文靜的。
再說了,文靜的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也見不著。
宋質初時以為文宣跟其他女子一樣,後來才發現其他人好像有點排斥她,她總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後面觀看,卻從來不上場。
沒忍住湊過去說了幾句話,得知她是陪著自家姐妹出來玩兒的,並不擅長打馬球。
平常最喜歡的就是在家裡綉繡花,念念詩。
去馬球場又不打球,故作矜持惹得一眾閨秀們厭煩,卻正對他的胃口。
於是一來二去,打情罵俏幾句。
宋質生出過娶她的念頭。
後來打聽了她的家世,原本想求娶的心思就淡了。
他們家雖然說不是什麼權貴之家,但至少父親身上有官職,家裡還做點生意,他也要參加科考往上走,自然是希望娶一個能給自己助力的妻子。
但是今晚喝了點兒酒,覺得這麼放棄有點可惜,正好又看見她獨自一人站在欄杆處,沒忍住輕薄了人家。
他要是不負責的話,好好一朵嬌花就要去尋死……
文宣撲了一臉粉,生怕眼淚弄花了妝容,再說她本來就是假裝的,她也在暗暗比較,來跟她搭訕的男子中,宋質的家庭條件是最好的。
察覺到他對自己前後態度不一,便猜到他的顧慮,所以下一劑猛料,想逼他一把。
不過她也不能確定宋質一定會從宴會上出來,同時心裡一喜,就連老天也都在幫她!
少女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宋,宋公子說要娶我?可是我的家世……怕是配不上宋公子,還是不讓宋公子為難了……」
說著作勢又要往欄杆上爬,被宋質打橫抱起來放到安全的地方。
「你放心,我會說服父母的,總不能我做了錯事,讓你一個女孩子家跳樓。」
兩人又拉扯一陣,宋質急出了一身汗,再三保證之後,把腰間的玉佩取了給她當做信物,才算把人搞定。
被圍得上不來氣兒的殷清瑤一出門就看到這一幕。
主要是她最近沒怎麼休息好,耳邊的聲音一多,被吵得頭疼,才想著來圍欄處透透風。
誰知道正撞上了一對鴛鴦,其中的女主角還是熟人。
被撞破的宋質心中一慌,直接把文宣捂進自己懷裡,以為這樣殷清瑤就看不見了。
「這位公子,麻煩您幫忙保守秘密,多謝。」
此處光線昏暗,宋質只覺得她有點眼熟,沒看出她是女人。
反正不關自己的事情,殷清瑤轉身走開,就當沒看見。
想了想,也沒地方去,便下樓準備讓夥計去跟邵毓寧說一聲,她先回去了。
文宣瞧著她的背影暗暗咬牙,去年,她跟成渝還嘲笑的女子,如今已經是她們羨慕嫉妒的郡主。
被她撞破自己的好事,心中的不甘心將她吞噬。
宋質也盯著她的背影出神,猛然想起眼前人是誰了……
毫無自知的殷清瑤不知道除了身後的兩人,還有另一雙眼睛觀察著她。
「我沒叫車?」
殷清瑤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馬車,她記得九霄樓有專用的接送客人的馬車。
「是我們家公子的意思。」
殷清瑤回頭,杜衡羽從樓梯上緩步下來,解釋道:「我看你面容憔悴,若是回府的話還要走很遠,就自作主張幫你安排了馬車。」
殷清瑤從困惑轉為含笑應道:「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老實說,她現在對馬車有陰影,就算是梁懷玉的寶頂馬車也不能讓她提起興趣。
但她確實有點累了。
手指按了按太陽穴,爬上馬車。
「路上注意安全。」
杜衡羽到嘴邊的話最後也沒問出口,看著馬車消失在街頭,心底默嘆了口氣。
他想問問她還會不會跟忠勇侯府結親。按理說,兩家人不會毫無芥蒂。
但瞧見她今天對邵毓寧的態度,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下作。
竟然希望兩家因此事鬧翻。
趁人之危是小人行徑。
……
馬車很平穩,車廂內光線昏暗,殷清瑤昏昏欲睡,但是沒到家她也睡不踏實。
「郡主,到了。」
揉揉眼睛從馬車上下來,看到熟悉的郡主府大門,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回到房間不一會兒,李柔娘就抱著殷樂寧進來。
「非得鬧著跟你睡,我也沒辦法。」
殷清瑤已經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把殷樂寧塞進被窩,摟著他一起進入夢鄉。
睡到半夜,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一條人影潛進房間,蹲在她床頭。
半睜開眼看到一張鬍子拉碴的臉,若不是他舉著火摺子讓她清楚明白地看清眼前之人是誰。
殷清瑤還以為流浪漢潛進自己房間,手已經伸進枕頭裡拿刀,半道上改了方向。
才十幾天不見,邵雲舒憔悴地看不出來原本的樣子,下巴上的鬍子粗獷地長了一圈,將他的年齡至少往上拉了十歲。
要不是看他精神狀態還行,殷清瑤立刻就蹦起來了。
「你這是什麼情況?」
她原本是側向床裡面睡的,這會兒一轉身,裡面的位置露出來一顆毛髮濃密的腦袋,邵雲舒眼珠子一緊,又仔細看了一眼,才看到是睡著的殷樂寧。
表情不免有些訕訕。
有一瞬間,他還以為殷清瑤給他戴綠帽了……
畢竟之前差點把他生吞了……
他這是在軍營里把自己折騰得實在是沒有心思了才敢來見她。
咳咳。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軍營里那群不聽話的痞子們老拿這句話嗆我,我這不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牢靠點兒,才留了這些玩意兒。」
殷清瑤將手腳都搭在自己身上的殷樂寧往裡面推了推,起身披了件衣服。
伸手捧著他的臉打量道:「沒瘦,但是粗糙了不少。軍營里一切還好吧,太子有說什麼時候行動嗎?」
邵雲舒報喜不報憂。
「我在軍營一向如魚得水,雖然我自己很厲害,但是不能否認,我爹,我舅舅也幫了不少忙。」
殷清瑤想了想,順著往下說道:「我舅舅應該也能幫上忙!」
邵雲舒哈笑了一聲說道:「你說的沒錯,邪不勝正,尤其是在正方有這麼多底牌的前提下。」
殷清瑤也是莞爾。
「不過我們在這兒拼爹拼舅舅是不是有點不太上進?梁明賢那邊一直沒找到樂章,不會懷疑嗎?」
邵雲舒神秘道:「你以為太子殿下這些年什麼都沒做嗎?」
什麼意思?
「銳親王世子身邊也有太子的人。」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那邊一直以為她弟弟在他們自己手裡掌握著嗎?
「太子殿下威武。」
殷清瑤徹底放下心來。
她的運氣果然還是不錯的。
邵雲舒的目光落在她敞開的領口,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忍不住在想,當時他要是沒拒絕,是不是早就窺探到裡面的秘密了。
再正直的男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想法都有顏色。
察覺到他的意圖,殷清瑤故意把領口又敞開了一點,回頭沖他拋了個媚眼。
本來還有三分理智的邵雲舒再次敗下陣來。
捂著差點流鼻血的鼻子問道:「你像是突然打開了任督二脈一樣,在這方面突然開竅了,這些手段都是誰教你的?」
殷清瑤實話實說道:「從小電影裡面學的。」
「什麼叫小電影?」邵雲舒結合字面意思,問道,「皮影戲?」
「差不多意思,不多不一樣,這些小電影是……」
她靠近他的耳朵,輕輕解釋道,「就是那種真人版的壓箱底的東西……」
成功地看著少年的臉色從耳朵根兒爬到臉上,連脖頸處都帶著羞紅,她覺得還挺有成就感的。
想到一個流行詞,年下真香。
邵雲舒感覺到鼻孔處有火熱的東西噴出來,殷清瑤好心地借了他一條帕子,幫他堵住鼻孔。
「其實你現在這副模樣也挺好看的。」殷清瑤大拇指搓著他下巴上的鬍子,語不驚人死不休,「挺有男人味兒……」
咳咳!
邵雲舒怕自己英年早逝,急忙捂著鼻子退出去。
他其實已經兩天沒睡了,剛才爬牆的時候困得眼皮打架,差點被府內的護衛察覺。以為這樣就能少想點廢料,多跟未婚妻說會兒話。
沒想到三兩句話就讓他破防了。
「太子殿下說快了。」
末了,想到還有正事,他又折返回來問道,「那邊沒有逼你動手嗎?」
殷清瑤嗯了一聲。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殷清瑤又嗯了一聲問道:「你今晚還要回去嗎?不如就在這裡先將就一晚上。」
邵雲舒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還裸露在外的脖頸,堅定道:「不了,你趕緊睡吧。」
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殷清瑤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女人,已經這麼主動了,他還躲開,要麼是不夠喜歡自己。
要麼就是有哪方面的……隱疾?
回想著兩人相處的場景,他應該不是不夠喜歡吧。
那難道……
殷清瑤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不應該吧,看他的反應,應該也不是有隱疾。
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對成親不夠熱衷打擊到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
還是自己的身材不夠火辣勾人?
是不是打擊到自尊心暫時無法驗證,但是身材……
殷清瑤低頭看了一眼鼓起包來的胸口,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腰,更是把大長腿從桌子底下伸出來好好打量了一遍。
越來越困惑了。
算了,睡覺吧。
「對了,有件事兒我也不知道有幾分把握,先跟你通個氣……」
……
事實證明人果然是經不起念叨,邵雲舒剛離開不久,殷清瑤還沒睡著,外間再次傳來動靜。
她披上衣服起身出門,屋外門框上插著一把飛刀,刀柄上綁著一封信。
回到屋子裡點燈打開,信里發告訴她,明天的馬球賽,太子也會參加,並且作為今年的主辦方,會親自下場打一場友誼賽。
話里話外的意思竟然是讓她趁機動手……
殷清瑤擰著眉頭深思,趁著那個機會下手,既能達到目的,又能嫁禍旁人。
最重要的是,能引起騷亂,引起恐慌。
屋門被風撞開,燭火來不及跳躍房間里就陷入一片黑暗。
山雨欲來風滿樓……
明天的比賽今天深夜才通知她,要不是她湊巧沒睡著,估計得等到明天早上才會發現這封信。
到時候就是趕鴨子上架,連準備的時間都不給她。
殷清瑤決定提前行動,化被動為主動。
深更半夜,這封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若非對方擁有高深的武功,就是自己府上有對方安插的眼線。
戒嗔的武功很高,梁明賢籠絡人才,手底下肯定還有更多武功高深之人,但是她更相信對方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
看來今晚不用睡了。
將睡得正香的殷樂寧抱回她爹娘的房間,臨出門前又去把梁七喊醒,讓他調派點兒人手將後院圍起來,以防她不在的時候,有人趁機將殷樂寧也抱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梁七對她的緊張也沒說什麼,他雖然是郡主府的管家,但不管明面上還是私底下,他都是太子的人,太子殿下交代過他們,讓他們視殷清瑤為主。
他不敢託大。
除了當天晚上值守的護衛,又調派了兩隊人手值夜。
「郡主,您要出門嗎?」
殷清瑤換上夜行衣,梁七提醒道,「這個點,各處的城門都沒開,您要去哪兒?」
「我自有辦法,你守好府上就行。」
殷清瑤腰間繫上邵雲舒給她的裝備,這些東西重量輕,但是好用,翻牆什麼的再合適不過了。
只要不是去太子府,從內城往城西去,路應該好走。
年後準備做護膚品的時候,他托殷老四給齊老三帶了句話,讓他打聽打聽西南山區有沒有適合的草藥可以用來開發護膚品,順便進京一趟。
今日出門去華濃閣,恰好得知了他已經進京的消息,原本打算緩幾天再見他,等做好充足準備再去見太子。
如今顯然來不及了。
手底下的幾支商隊,齊老三一直做的是藥材生意,整天到處跑,到處收購草藥偏方。
他那兒,說不準有她想要的東西。
身形靈活地翻過內城牆,跳入西城的範圍。
一盞茶功夫之後,幾條黑影站在城牆根兒發獃。
幾個人對視一眼,終於有個人問道:「主子讓咱們盯緊長安郡主,但主子沒說長安郡主會飛檐走壁。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從此處往兩邊的城門去,最近的一處要至少一刻鐘。
翻過去……一來他們沒有準備,看著高高的城牆和城牆上值守的兵丁,就是有準備也不敢翻牆,除非是不要命了。
「拿令牌走城門。」
「等我們過去的時候,連影子都瞧不見。」
「那怎麼辦?」
「我們不如就在這兒等著。長安郡主總還要回來的。」
面對如此聰明的建議,其他幾人差點沒忍住想揍說話的人。
「主子若問起來長安郡主深夜去了何處?造訪何人?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情,我們怎麼回?」
「趕緊回去拿令牌,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殷清瑤不知道尾巴之間也會有分歧,更不知道盯著她的不止一路人馬。
城牆之上值夜的將領是太子的人,瞧見她一閃而過,初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又看見他身後的尾巴,反應過來之後,一邊掩護著她的行蹤,一邊吩咐各處嚴守城門,決不能出任何差錯。
待到幾條尾巴不知從何處尋了一塊兒京衛的腰牌,底下的人不敢擅自做主,便將腰牌遞到他這邊。
能隨意出入京城的腰牌,至少得是三品以上的指揮使。而京衛十萬人馬之中,這樣的人屈指可數。
每一塊兒腰牌上,刻的都有軍銜,這一塊兒,正是京衛的昭武將軍的牌子。
京衛中的昭武將軍一共有三人,等會兒跟著他們看看他們會把牌子送到哪兒,就知道是哪位昭武將軍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也有人跟著殷清瑤,她前腳剛到城西宅子,後腳消息就呈現在太子的案頭。
殷清瑤腳剛落地,屋裡的人就發現了他。
劉強手中提著大刀從門縫裡往外看,待看清來人,驚訝地迎出來。
「姑娘,您怎麼大半夜來了?」
其他屋子裡也迎出來了五六個人,都是跟著劉強往邊城運糧的商隊中人。
自從去年將沿路的馬匪清理乾淨之後,其他運糧的糧商不敢再走這條線,於是劉強又組織了三支近百人的隊伍。
運送去的糧食仍舊供不應求。
後來他跟殷清瑤打了聲招呼,繼續擴建商隊。
商隊擴張的速度比殷清瑤想象中的還快。
從過了年到現在,已經有十二支隊伍同時出發了。劉強之所以還留在京城,是想等殷清瑤有空的時候,跟她商量一下,再多增幾支隊伍。
畢竟現在不僅只有西邊的線,北邊軍營的糧草供應,基本上也都被他拿下了。
因為北邊的鎮北將軍是殷清瑤的親舅舅,有這層關係在,再加上他們商隊最靠譜,最守時,最公道,所以從去年到現在,北邊的生意越來越穩妥了。
但是大家基本上沒有時間休息,因為,他們這點人運送去的糧草軍需遠遠不夠。
殷清瑤以為他不在京城。
「你正好在京城,有事情找你幫忙。把齊老三也喊起來,我們開個會。」
如果說連邵雲舒派來的人她都不能完全相信的話,如今能讓她毫無顧忌相信的人就是劉強他們這些人了。
因為受傷,因為沒背景,才會被軍營淘汰下來。
原本計劃的是讓殷老四進京一趟,結果他到現在也沒到,反倒是以為跟著商隊的劉強這會兒正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