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4章 貼心小棉襖
「你夠了!再不起真的晚了!」
殷清瑤就納悶了,平常冷靜自持的一個人,才剛成親就變成一個無賴。
兩人披散的頭髮纏在一起,殷清瑤著急想起床,卻怎麼解都解不開,偏偏某人還躲在被子里笑。
「這才叫結髮夫妻,說明我們兩個天生一對,要白頭偕老。」
「那怎麼辦?」
邵雲舒直接光著上身,露出肩膀處的縮骨,漂亮的縮骨上兩行牙印往外滲著血,順著縮骨往上,脖子上滿滿的都是淤青。
殷清瑤身上也有痕迹,不過看起來沒有他身上可怖。她有點心虛,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喚來丫鬟端來幾個火盆,等屋子裡暖和之後,起身從柜子里翻出衣服穿上。
又幫他也挑了幾件高領的長袍,但願別人看不出來吧。
要不然多丟人!
邵雲舒好笑地看著她,掀開被子直接走出來。隨便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只是穿衣的動作隨著她的目光放緩,殷清瑤盯著他的腹肌,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液。
「進來吧!」
丫鬟端著溫水進門,伺候兩人洗漱好。殷清瑤坐在梳妝鏡前梳頭,邵雲舒隨便幾下就挽好髮髻。
殷清瑤從鏡子里看著他的脖子,問道:「要不我幫你遮遮吧,給別人看去成何體統啊!」
恰巧少年也在照鏡子,不過不是心虛覺得丟人,而是一臉自得地將領口又掀開了一些。
「不用,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你見過大老爺們兒塗脂抹粉嗎?那才讓人笑話呢!」
殷清瑤嘟著嘴生氣,邵雲舒上前攬住她的肩膀,伸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撫摸著說道:「你可以多擦點粉,昨天晚上特別美……」
新婚夫妻倆膩歪起來比豬油都膩,屋子裡伺候的丫鬟頭都不敢抬起來,一個個耳根子通紅,恨不得原地隱形。
又膩膩歪歪地吃完一頓不算早的早餐,丫鬟取來一對連理枝的斗篷披風,邵雲舒的是黑色,她的是鮮艷的大紅。
邵雲舒的手從披風中伸出來,回眸笑著將她迎上來的手握在手心。
「路上都是積雪,我們走路過去吧。」
殷清瑤嗯了一聲,終於能跟他光明正大的手牽手走在街上了。兩人走得很慢,殷清瑤時不時抬頭看著領先半步的邵雲舒,黑色襯得他成熟穩重。
事實上,不用任何顏色襯托,他都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能陪著她一路走來,不管分別多長時間,兩人之間的感情永遠不會變。一直把她當成妹妹寵溺,替她遮風擋雨,不管她要做什麼他都支持。
最最關鍵的是,他很守男德,從來不沾花惹草。殷清瑤就沒見過一朵桃花都沒有的貴公子。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
「今年這個年可以過得稍微輕鬆一點了。」邵雲舒吐了一口氣,在冰涼的空氣里凝結成水霧,「不過咱們也算分出來了。我身家薄,還得靠夫人經營了。」
邵雲舒的全部身家加起來也不過只有幾個莊子,雖然有一堆賞賜,但是那些東西不能變現,不能送禮,只能堆在倉庫里落灰。他手中的現銀一共不到一萬兩,連殷清瑤的第一抬嫁妝豐厚都沒有。
「為夫以後就要吃軟飯了,夫人莫要嫌棄!」
殷清瑤被他一口一個夫人喊得肉麻,他的俸祿確實不多,不過養活一家人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往後……生兒育女,人情往來,肯定是不夠的。
「沒事兒,我就當下鄉扶貧了。」殷清瑤語氣豪邁,「反正我以前就是干這份工作的。」
少女嘟著嘴說道,「不過我有點虧,我這樣算不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典型代表?扶貧把我自己搭進去了?」
邵雲舒第一次聽到扶貧這個詞,饒有興趣地問道:「我知道扶貧是什麼意思,但是你們那個時候為什麼要扶貧啊?全國那麼多人,能忙得過來嗎?」
殷清瑤幽幽地說道:「我們那個時候科技發達,只要肯干,基本上沒有人餓死。不過有很多人很窮,沒有固定的的收入來源,國家就出台了種種政策,鼓勵農村脫貧。」
「我來的那一年,扶貧工作應該已經完成了,全國上下沒有一個人吃不上飯,看不起病。」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兩人邊走邊說,下了雪之後的街道寂靜,偶爾才能看見一兩個行人,殷清瑤撿了些趣事兒跟邵雲舒說了,對古代人來說,這種事情很難相信。
因為今年的大雪已經壓塌了很多房屋,凍死了很多百姓。有很多人吃不上飯,很多人沒有衣服穿。
貧窮百姓更是不敢生病,一場普通的風寒拖著就能一病不起。
所以殷清瑤才會覺得任重道遠。
「這兩年好多了,李半瞎種果樹在行,種地也是同理,李大壯夫妻倆跟著他學了不少東西,很多種子經過改良,產量提高了不少。」
「走南闖北的商隊將改良過的糧種帶到各處,今年秋天的收成比春天的收成高了兩倍。所以面對這場雪,朝廷才能從容不迫。」
殷清瑤在御書房裡待了一段時間,對於政事了解了不少。
邵雲舒好奇道:「皇上為什麼讓你留下來侍疾?」
以為他會一直憋著不問呢,憋到現在終於忍不住了……殷清瑤本來就沒打算瞞他,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
聽完她的話,邵雲舒大冬天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早早地跟皇上求了賜婚的聖旨,要不然媳婦還真被拐走了,到時候我找誰主持公道?」
見他還有心思說笑,殷清瑤決定把自己所有的桃花都供出來,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從汝寧府開始算起,也不算自戀吧,喜歡她的小夥伴也不少,據她的觀察,書院里,她表哥堂哥的同窗也有人偷偷看她。
誰知道這人不僅不生氣吃醋,還給她補充道:「你漏了一個,還有杜衡羽呢,那小子對你沒安好心,下次見面,你記得離他遠點。」
殷清瑤:「……」
前面或許有開玩笑成分,但是後面的,她是真沒感覺到。
「小人之心了吧,咱倆的賜婚聖旨還是人家親自掌墨寫的呢,你從哪兒看出來他對我有意思?」
邵雲舒挑眉看著她,哼了一聲,兩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子。
「男人最懂男人,你聽我的就對了。」
殷清瑤哦了一聲沒放在心上,大家天南海北,誰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說不準到時候彼此屁股後面都跟著一大堆小蘿蔔頭,誰還記得年輕時候的那點事情!
見她走神,邵雲舒兩隻手用力揉搓著她的臉頰。
「聽見沒有!有句話叫夫唱婦隨,夫為妻綱……」
少年嘚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殷清瑤揪住耳朵,疼得哎呦一聲。
「才成親一天你就飄,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狗!」
「夫人我錯了……」
少年夫妻在街上打打鬧鬧,邵雲舒竄得跟兔子一樣快,殷清瑤追不上他,就蹲下團了一大塊兒雪糰子,砸在他身上。
一路嘻嘻哈哈回到忠勇侯府,兩人身上的斗篷都濕透了。
殷清瑤白了他一眼,邵雲舒很自然地接過她的斗篷遞給主院的丫鬟。
小夫妻感情好,白鳳兒比誰都高興,喚來清珂端上幾杯茶。
金童玉女跪在早就準備好的蒲團上。
「爹,請喝茶。」
邵澤呵呵笑著抿了口茶水,把兩個豐厚的紅包遞給殷清瑤。輪到白鳳兒這兒,白鳳兒也是同樣,塞得比邵澤還厚實的紅包遞給自家兒媳婦。
邵雲舒一根毛都沒見著。
白鳳兒解釋道:「別見怪,咱家就是這個規矩,不是誰有理聽誰的,是誰強橫聽誰的。雲舒這小子要是惹你生氣了,不用多說,直接上手揍就行了。你打不過他就跟娘說,娘跟你爹給他來個混合雙打……」
你見過成親第二天,親婆婆就挑唆兒媳婦揍自家兒子的嗎?
就是放眼現代,也是頭一份開明的婆婆了!
邵雲舒果然黑了臉。
「我是你們親生的嗎?」
邵榮毅和梁慧雲抱著上英笑得前仰后翻,快兩歲的小娃娃拍著手跟著大人們一起笑,嘴角流出一行透明的口水。
可愛極了。
白鳳兒解釋道:「清瑤你也別見怪,你公爹雖然是侯爺,但是邵家一窮二白,本來就沒多少家產,雲舒又是次子,我們不可能分給他多少財產。我倒是有些嫁妝,等將來百年之後,多補償你們二房。」
說一窮二白有點過分了,想當初往汝寧府送的禮物都是按車算的。
只是比起真正有底蘊的家族來說,忠勇侯府家底太薄。
殷清瑤從來沒想過靠別人,在她的觀念里,只要自己還有一雙手能幹,就絕不貪圖別人的東西,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娘,您的嫁妝將來留給毓寧吧,我不缺錢,產業我自己也有不少。而且我們還年輕,哪兒能惦記著您的東西……」
一番話說得白鳳兒心中熨帖,兩個兒子都好說,最重要的是女兒,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是女兒也是她的心頭肉,何況金城的家底兒更薄。三個孩子里,她最放心不下的也是邵毓寧。
「這番話我跟你大嫂也是這麼說的,你們兩個媳婦通情達理,我跟你們公爹上輩子不知道做了好事,才能遇上你們兩個!家和才能萬事興,你們要牢記這句話。」
妻賢旺三代,至少邵家百年之內不會出太大的禍事。
從侯府出來,殷清瑤有點頭暈。
可能是著涼了,也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臉色有點蔫兒。
邵雲舒解開斗篷披在她身上,半蹲下將她背起來。
靠在他肩膀上,殷清瑤困得眼皮直打架。
「邵雲舒……」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倔強又固執地解釋道,「我從來不生病的……」
語氣有氣無力,邵雲舒還以為她是在控訴自己太不知節制。
「乖,你先睡一會兒,今晚讓你好好休息……」
背上的人沒有回應,側過腦袋一看才發現她睡著了。
她很輕,背在身上毫無重量感,但是邵雲舒腳下卻走得很慢。慢到需要一輩子的時間來走回去。
對這段感情,他不是沒有迷茫彷徨過,察覺到太子對她的心思,他曾有一段時間非常惶恐。
想立刻就成親,想把她關起來鎖在牢籠里。
更加拚命讓太子看到自己的價值,讓太子掂量女人和一個手握重兵的臣子誰更重要!
但是同時也害怕,萬一她沒有堅持住……自己的努力又是不是值得。
直到今天聽到她的坦白,他才知道,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堅持。
雙向奔赴的愛情才有意義。
他的眼光沒錯,在萬千人之中,一眼就看見她。
「侯爺,郡主……」
夢蝶幫忙將殷清瑤放下來,邵雲舒揮揮手讓她退下去,親自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她真的是瘦,蓋在被子里都不出來。
邵雲舒趴在她臉頰上輕啄了兩下,抱了一床被子靠坐在床尾,看著她熟睡的側顏出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殷清瑤的午覺一直睡到天邊擦黑,睜開眼看見靠坐在床尾睡著的邵雲舒,心中一暖。
爬起來準備給他蓋被子。
還沒靠近,邵雲舒就睜開眸子,藉機將她往懷中一帶,捧起她的臉低頭親吻。
房門外等著傳膳的丫鬟婆子們急忙退開,等屋子裡的動靜漸漸消退之後。裡面先吩咐了熱水,之後才吩咐上菜。
幸好婆子們有經驗,菜一直用炭火煨著。
丫鬟們將凌亂的被褥整理乾淨,殷清瑤紅著臉咳嗽道:「下次不許再這麼胡鬧了,連晚上都等不了嗎?」
「知道了夫人。」
話音剛落,某人又指著外面說道:
「夫人你看,外面天黑了,已經是晚上了,該安置了。」
殷清瑤恨不得把剛吃完的菜盤子扣在他腦袋上。
「夫人,你戰鬥力挺強的,一般的女子早就求饒了。」
殷清瑤咬牙切齒地問道:「你試過?」
他要是敢試過,殷清瑤就敢立刻將他從床上踹下去
偏偏某人不自知,趴在她耳邊說道:「我也是從你壓箱底的書里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呢……」
「什麼玩意兒?」
殷清瑤驚坐起,掀開帘子,起身去柜子里翻看成親時李柔娘塞給她的箱子,想到當時她娘叮囑她成親當晚再看,她當時給忘了。
從箱子底下摸出來幾本小冊子,打開看見令人血脈噴張的內容,紅著臉將小冊子扔在地上。
她感覺有點玄幻,古時候的人都是這樣進行啟蒙的嗎?
沒有半點思想準備的姑娘家看了之後不得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嗎?
靈光一現,殷清瑤突然想到一個商機……
這東西在古代完全是合法的喂!
趕明兒就開始籌備,爭取年前小賺一筆!
見她摩拳擦掌恨不得大幹一場的興奮勁兒,邵雲舒嗷一聲叫喚,直接躺平。
「我覺得裡面有個姿勢不錯,夫人要不要試一試?」
等了半天沒等來人,抬頭看她又去翻了另外一個箱子。
「夫人嫁妝豐厚,以後再看也不遲,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箱子打開,裡面滿滿當當新婚蜜月大禮包。殷清瑤挑眉,挑了一套緊身的黑色蕾絲短裙穿上,成功看見某人捂著鼻子趴到床邊。
對他的反應也挺滿意。
看來這條線也可以投入生產了。
回頭問問太子殿下要不要入伙,這麼賺錢的生意,她怕後台不夠硬的話,被人砸了飯碗。
明天要回門,今天晚上某人還算老實,戰況雖然激烈,但是早早的鳴鼓收兵,兩人早早地就睡下了。
殷清瑤琢磨著自己的生意,過年期間人都宅在家裡,先忙活這個生意。等開春天氣暖和了,她得去南方一趟。
作為一個有追求的泥腿子,不能只局限在北方做生意,總要趁著還年輕多折騰兩年,給將來的孩子們多攢點家底。
順便考察一下南方的行情。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有一個溫暖的火爐靠著,就是只蓋一條被子也不覺得冷。可能是睡前想了事情,殷清瑤接連做了好幾個夢,夢裡的場景不斷切換,一會兒是她小時候坐在村口等爸爸媽媽,一會兒又跳到在鄉下扶貧。
一會兒又跳到高中時期,暗戀她的同桌偷偷在她桌兜里塞早餐。
還夢見了上軍校天天訓練。
後來場景切換到了這邊,小時候她坐在廚房裡幫李柔娘燒火,火燒得很旺,熱得她出了一身汗。
熱歸熱,睡一覺起來神清氣爽。
今天沒起晚,愉快的跟身邊的人打了個招呼。
「早啊,夫君。」
邵雲舒也咧嘴笑道:「早啊夫人。」
因為要回門,早上兩人也沒墨跡,直接收拾好就直奔郡主府了。
他們現在住的位置距離郡主府也就一刻鐘的路程,但是回門要帶禮物,兩人不可能雙手提著拎回去,只好坐了馬車。
邵雲舒不知道想到什麼,湊過來小聲說道:「其實我挺想去你汝寧府的閨房。」
「總是在樓下看你的房門,現在名正言順了,想登堂入室。」
殷清瑤:「這個願望目前有點難實現。」
她倒是無所謂,他身上還有官職,一時半會兒走不開,因為成婚,太子批了他九天婚假,從迎親前一天他就沒去軍營了,算算時間,今天是第四天,再過五天,他就重新恢復零零七加班模式。
冰天雪地的,辛苦勞作一年的百姓們都開始歡歡喜喜的準備過年了,他倒霉催得還得去上班。
拋下家裡的嬌氣美婦。
想想都覺得可憐。
邵雲舒可絲毫不覺得自己可憐。
剛到郡主府,就開始自己找活干,殷樂章殷樂寧兄弟倆正在院子里跟李承練拳。沒趕上婚禮的殷老五趕上回門了,沒工夫搭理他,他就自己出去跟兩個小舅子打好關係。
殷老五拉著殷清瑤哭得鼻一把淚一把。
女兒是父親的心頭肉,殷老五後悔自己沒早走兩天,被大雪隔在路上,把他著急得長了滿嘴燎泡。
七尺高的農村壯漢,哭得跟什麼似的。
殷清瑤慶幸他沒趕上婚禮,要不然她非得哭得肝腸寸斷不可。
父女倆淚眼相顧,李柔娘打斷道:「行了,閨女嫁都嫁了,現在哭成這樣有什麼用?早先不是你一直念叨著閨女總是亂跑定不下來嗎?這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雲舒條件好,對咱們家閨女也好,這就夠了,有什麼好傷心的!」
殷老五哽咽道:「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