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節

出了小區，我也不敢停下腳步，繼續玩了命的跑。直到我感覺心臟快跳出來了，肺也快炸了，兩條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樣，我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發現他們兩個早都不見了蹤影，再加上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踏實了不少。

我正一點點調節著呼吸，一雙小腳出現在我面前。我抬頭往上看的同時，就聽見熟悉的語氣響起：「馬良。你不是要我殺死你嗎？不要跑啊。」

我一下就驚住了，目光卻依然慣性的繼續移動。我看見一個長的很可愛的小女孩兒卻用一雙極其違和的空洞、漆黑的眼睛盯著我。

我想喊救命，可就在我要發出聲音的時候，小女孩兒那一雙稚嫩的小手緊緊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力氣是那麼大，讓我的呼吸和聲音全都死在了她不斷聚攏的雙手中。

在死亡前，我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腿上，一腳就把那小女孩兒給踹了出去。空氣一下又湧入了我幾乎癟掉的肺里，讓我不停的咳嗽。我站了起來，卻發現周圍的人一個個瞪著空洞漆黑的眼睛，一起撲向了我。

我猛的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漆黑。我迅速打開檯燈，熟悉的卧室出現在我視野了，柔和的光線把我的恐懼一點點的驅走。

「又做了個噩夢！最近怎麼了？怎麼總是做噩夢。」我摸了一下全身，確定剛剛發生的都是虛幻的。

我看了眼表，發現才凌晨3點多。躺下準備繼續睡，可一閉眼，夢裡宋陽和他老婆那血肉模糊的樣子，還有那空洞漆黑的眼睛就讓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早晨的鬧鐘打破了我不斷在噩夢與驚醒中的循環。我煩躁的起床，帶著這種煩躁的心情，開始了嶄新的一天。

「你不吃點東西啊？」趙鑫在我面前狼吞虎咽著，「你應該嘗嘗這兒的炒餅，還真挺好吃的！」

我是一點心情都沒有，本來今天上午還想問問宋陽一些關於他老婆的事兒，可結果他沒來。我就想起了晚上做的那個噩夢，去找李響，他居然也沒來。

我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去宋陽家看看，可一想起那夢，我又不太敢去，甚至我懷疑李響已經死在了宋陽和他老婆的手裡。想把這事跟趙鑫說了，但是我都答應了宋陽不跟別人說：再說萬一他們沒事兒呢，我還是先等等再說吧。心裡一直想著他們到底出沒出事，弄的我也沒心情吃東西。

下午一進辦公室，我就看見李響了。這一下倒是打破了我許多的壞念頭，我忙把李響拉進我辦公室，關上門，就問道：「宋陽呢？你上午怎麼沒來？」

李響笑著拍了拍我，說：「我上午陪宋陽帶他老婆去醫院了。」

「去醫院了？怎麼沒叫上我？他老婆有事兒嗎？」

「您是我們這兒的老大啊！還得帶著我們掙年終獎呢。」李響笑著，就打開門要出去，「他老婆現在還不知道什麼病，不過已經住院了。對了，宋陽說請幾天假。回頭周末咱倆再去看他吧。」

我點點頭，「嗯，回頭一塊兒去吧。」就示意他出去吧。

事說從簡，這一下，就過了兩周。

而周末，我也沒去探望宋陽他們兩口子。因為李響跟我說宋陽他老婆沒查出什麼毛病，但情況依然沒有好轉，所以就換了家醫院繼續查，等什麼時候確診了，再去吧。

又一個周五下班，我累得跟狗似的，只想早點回家好好睡一覺。結果部門裡有個人過生日，就被拉著去唱歌。進了家門，都凌晨了，也許因為在KTV我一直睡，現在反而不困了。

我走向電腦桌，隨手打開電腦，想玩會兒遊戲。但是今天電腦進入WINDOS的時間比平常要久，一會兒漆黑的屏幕上出現了各種亂碼。我覺著不會筆記本終於要報廢了，正要拿起來研究一下，結果一眼就看見還插在筆記本上的U盤。

我最近一直忙，沒動過筆記本，就一直沒拿下來。怎麼，難道今天它能用了？同樣的筆記本今天怎麼就這樣了？難道必須插著U盤開機才行？這些亂碼是怎麼回事？病毒？那個神秘的老人在死前交給我的東西就是為了讓我電腦中毒？這他媽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我正胡思亂想呢，亂碼就過去了。然後，一行字出現了。

「馬良。當你看到這行字出現，說明危險也即將到來。」

這行字哪兒出來的？我名字，危險？我一下又想到了那場車禍。想到了那個神秘的殺手。

緊接著，新的字又出現了：「現在你需要關上燈。」

雖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是好奇心驅使著我，按著屏幕上的指示開始行動。我關了客廳的燈，又坐回了電腦前。

「很好。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問，總有一天你都會明白的。現在你只要照做。」

我確實有太多的疑問了。我按著鍵盤，妄圖能打字跟這個給我髮指示的人交流，但是我什麼字也打不出來。

「現在開始，你有3分鐘的時間。我會給你一個倒數，在0的時候，你需要鑽進桌子底下，之後你要躲進你的床下。進了床下，你就會知道下一步怎麼做了。」

「5」

床？我家沒床啊！

「4」

我卧室里就是一個床墊子直接放在地上的。

「3」

哪來的床啊？

「2」

我該不該聽這個指示？

「1」

鑽？不鑽？

「0」

在屏幕上出現0的同時，我本能地鑽進了電腦桌底下。也就在我剛蹲好的同時，我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聽見椅背被擊穿的聲音，聽見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

我伸手往傳來聲音的地上一摸，冷汗就下來了。這地上有個彈孔！恍惚間，我看見一個小紅光點在我胸前遊走。想也沒想，我一個后滾翻就從桌子底下出來了，趕緊貓著身子往沙發後面跑，子彈在我身後一顆顆的射入地面。

電影中才能看到的狙擊場景，居然發生在現實了！而目標還是我！我躲在沙發後面，稍稍抬頭往窗外看，卻什麼也看不見。狙擊手在哪兒？是車禍現場的那個殺手嗎？他怎麼找到我的？

我在沙發後面探頭，又縮回來，再探頭，這麼重複了幾次，卻並沒有子彈再射進來了。我感覺那個狙擊手可能朝我家過來了。就按著電腦上剛才的指示往我卧室衝去。

在我即將到卧室門的時候，我聽見電腦桌那邊傳來了爆炸聲。我回頭一看，筆記本冒起了火光。「好傢夥！居然還有自毀程序！」

我推開卧室門，嚇了我一跳！就看見以前一個大床墊子鋪在地上，現在居然變成了一張床！

哪兒來的啊？難道今天我出去的時候有人進過我家？就為了晚上這一下，特地給我換了張床？這到底怎麼回事？

可現在的局勢已經容不得我好好思考了，我看見那熟悉的健壯的身影就站在我卧室的窗外。由於光線的原因，我還是看不清他的臉。我看到他抓住我窗外的護欄晃了晃，然後就走開了。

我馬上鑽進床下，於此同時，我聽見單元門關上的聲音。

我進了床底下，就開始後悔了。我傻吧！人家明明都在窗戶外面看見我進這裡了，居然還按著電腦上的指示鑽進床底下！傻子找不到我！我這明顯是覺得自己死的不夠快，把自己往絕路上趕！

聽著街門被撬的聲音，我驚慌的從床底下往外爬。一瞬間，我手指的告訴我似乎摸到了一個門把手！天啊！就算是一樓！可誰會在一樓地上裝個門啊！而且這是我家啊！我家地板上不可能有門啊！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嘗試這抓著門把手往上拉，沒有反應。往前推了一下，就聽見「唰啦」一聲，門開了。借著極其微弱的光，我看見一階一階的樓梯向地下延伸。

隨著街門「嘭」的一聲被撞開，我打消了顧慮也停止了思考，求生的意志使我順著台階，走向了漆黑的不知通往何地的未知之路。

就在我往下走的時候，我看到一雙腳站在了我的床邊。我加快了速度，剛全身進入地下，頭頂的光線就消失了。我下意識的抬手去摸，發現頭上哪兒還有什麼門啊！

剛才的推拉門，現在徹底變成了地板！門怎麼就憑空消失了？我能聽見地面上床被挪動的聲音以及那出現在車禍現場的讓人感覺陰冷的腳步聲。除了本能的緊張與恐懼感外，我面前的黑暗還給我帶來的強烈的壓迫感，讓我感覺胸口被無形的東西緊緊擠住，難以呼吸。我不知道我站在什麼地方，下意識的伸腳往下試探，驚覺下面似乎有許多的台階。

我不知道台階通往的漆黑的地下深淵，是什麼地方，甚至我覺得如果我沿著台階往下走去很可能走到地獄。所以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原地站在這一片黑暗中，全副心思都提在殺手會不會找到我，恐懼、緊張像颶風一樣一點點的摧殘著我的忍耐力。我仔細聽著地面上的動靜，殺手腳步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了我的心上。

過了好一陣，頭頂上漸漸變的安靜了，又一陣，我聽見了關門的聲音，我知道那個殺手已經離開我家了。我長吁了口氣，抬手又摸了摸頭頂的地板，本以為危險解除之後會出現的門卻並沒有出現。我習慣性的去掏手機，卻發現手機還落在屋子裡。沒辦法了，只能繼續靠手摸了，不過好在我的眼睛已經開始漸漸適應這黑暗的環境，可以看出一些輪廓了。我覺得剛才可能沒有找准地方，就開始仔細的在頭上摸索，可摸了半天，我慌了，根本沒有門，我確確實實的是被關在我家地板的下面了！

上面是出不去了，看來只能沿著台階往下走了。我半蹲著，一隻腳緩慢的往下踏出，雙手使勁撐著兩邊的牆，直到腳能踩到下面的台階。這麼緩慢的下了一會兒，我發現每一階台階的高度都是一樣的，就站了起來，扶著一邊的牆，摸著黑往下走。這麼一來就比剛才省事兒省力多了。

走著走著，我突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對。我往下走了這麼久，按理怎麼也得地下好幾層了，而且又是這麼個狹小的隧道，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到地底應該有的潮氣呢？

心裡想著，腳還按著習慣的高度往下走著，卻沒想到這次的高度變的很短了。然後我就發現台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筆直延伸的平坦隧道。我怎麼能看到這些呢？因為就在隧道的盡頭，有一個閃著詭異紅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