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麻衣陳凡

「蔡蘭？」

王扶眼神微動，在他的視線中，天空上那個興奮離去的背影，恰好與曾經任家村的那個奇女子重合在一起。

他不知道二者到底有何聯繫，也不確定是否是他感覺錯誤，但事隔一百多年，能再感覺到此女的氣息，也算一種緣分。

王扶垂首笑了笑，而後也準備離開，去一趟珍寶閣。

不過就在這時，他面前卻忽地出現一個書生。

書生一襲麻衣，面容白凈俊朗，手持一塊寫著「卦問有緣」字樣的平津幡，嘴角含笑地看著王扶。

書生單手執禮:

「道友，小生稽首了。」

「在下，回禮了。」王扶微微一愣，竟看不透這年輕書生的修為，不敢大意，腳下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微微拱手回禮。

「道友不必緊張，小生陳凡，在這城中予人卜卦問簽，今日攤位就在這浮雲樓旁，方才見道友神情之中帶著追憶，也勾起小生心中往事，這才有所叨擾。」書生文質彬彬，儒雅隨和，言語之間給人以如沐春風的溫和之感，讓人大為好感。

王扶聽聞此話，微微側頭，果真見著旁邊不遠有一算卦測字的攤位，但他仍心生警惕。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小生與道友相見即緣分，今日小生還未開張，這第一卦看來非道友莫屬了。」書生和煦地笑著。

王扶卻微微顰眉，若非他著實看不透這書生的深淺，王扶都要以為遇見了哪個江湖騙子。

不過他對卜卦一道並不抵觸，此道深奧難測，卻連凡人也能窺之一二，君不見百多年前在大夏皇都遇見的那位張山海張邋遢，可就給他算過一卦。

甚至那一卦替他指明了生還的方向，讓他從董家老怪的手中得以逃脫。

只可惜那位張山海只是一介凡人，儘管窺得他人天機，卻窺不了自身命運，見面的第二天就溺亡在大夏望仙湖中。

如今也只余那位張山海前輩的一枚銅錢被他一直收著。

「既然先生願為在下窺探天機，在下也卻之不恭，不過這卦金若是太貴，在下可負擔不起。」王扶索性也答應下來，他也想看看這位不知深淺的書生，到底本事如何，何況在這雲淵城中可沒人敢幹什麼殺人越貨的勾當。

「道友放心，小生算卦測字講究一個緣分，緣淺萬金難求，緣深一子而已。」書生緩緩伸出右手，露出一根手指。

「如此說來，在下與先生倒是緣分頗深吶？」王扶有些揶揄地笑了笑。

「這是自然，看來道友也是一位命中之人，這邊請。」書生伸出一手，面帶微笑地在前面領路。

幾步之遙，王扶也就來到了這算卦測字的攤位面前。

書生坐下，面前一方三尺木質長桌，桌上文房四寶齊全，另還有一小鈴一銅盤分立兩邊。

「道友請坐。」書生一揮手，一個木凳便出現在木桌面前，王扶微微一愣，也就隨之坐下。

書生見狀，握著平津幡的手一松，那幡就直挺挺地立在長桌後面，他緩聲開口道:

「道友，算卦還是測字？想算什麼？」

「測字吧，我想知道我心中之人如何，又何時能見著。」王扶想到當初張山海乃是以龜甲銅錢算卦，如今再次遇見有此本事的人，自然也就換一種試試。

書生聞言，微微一笑，而後開始研墨，數息之後，他放下墨塊，伸手以作請勢，並道:

「道友請！」

王扶也不客氣，捏起一旁的毛筆，沾墨后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凡」字。

「好字！」書生看著宣紙上的字，眼睛一亮，不由脫口而出的讚揚。

王扶輕笑一聲，好歹他也是一位靈符師，再加上在扶搖鎮寫字繪畫數十載，這份功底還是有的。

「看來道友在書畫一道上的造詣匪淺啊。」書生不吝誇獎。

而後就垂首看著宣紙上的「凡」字。

「以字見人，道友果真與小生有緣。」沒多時，書生便緩聲開口。

見王扶默不作聲，書生笑了笑，隨後直入正題:

「道友心中之人乃是一女子，『凡』為微末，以此字看，道友早年實力低下之時，曾受過此女子莫大幫助。」

「後來一別未見，不過道友放心，此女尚在人世。以道友墨筆風格，筆盡迴轉，可謂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用不了多久，你們便會再見。」

「不過……」

書生沉吟了一下。

「不過什麼？」在對方說出第一句解字之語時，王扶心中就掀起了巨浪，如今也是急聲問道。

可緊接著王扶就發現他的情緒有些不妥，連忙又閉口，恢復從容之色，可眼中的焦急卻並未完全掩飾掉。

「不過過程曲折，如隔霧探花，空間交錯，以凡而凡。」書生微微搖頭，說出一句模稜兩可的話來。

「至於何解，卻是天機不泄露了。道友曾也有高人卜卦，這一點，應是了解才對。」

王扶聽聞此話，心神震動，對方竟然連他曾經在其他人那裡算過卦都能看出來，足見其卜卦一道的本事，非同一般。

如此年輕，修為不詳，要麼是絕世高人，駐顏有術，要麼身懷特殊秘法或者寶物，看不出深淺，但不論如何，這卜卦算命的本事，王扶很是欽佩。

他起身拱手，敬聲道:

「先生之能，在下佩服。」

「不知這卦金……」

見書生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王扶也反應過來，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枚下品靈石，放在木桌上。

書生捏著靈石，收入囊中，而後又翻手拿出一個皺皺巴巴、被折成三角模樣的黃色符紙，起身遞到王扶面前。

並起身，面帶微笑地看著王扶，緩緩開口:

「這是一道護身符，作為回禮，贈予道友。」

「若是道友將來遇見什麼麻煩，點燃此符，說不得有意外之喜，或可解困擾。」

「這護身符是小生早年親手繪製，數量不多，遇見即是緣分，緣生不滅，沒什麼要領，唯記住，信則有，不信則無。」

書生說完此話后，又朝著王扶點頭示意。

王扶接過這皺巴巴的「護身符」，感覺不到半點靈力所在，甚至神識探察之下，被折成三角形狀的符紙內，亦無任何符文痕迹。

但王扶仍是收了起來。

他並沒有探察到任何異樣，除此之外，那位從那位白寒魔君的嘲諷聲中，這「護身符」也是平平無奇，收著也無大礙。

「信則有，不信則無……哈哈……小子，沒想到你堂堂一個快要結嬰的修士居然還信卜卦算命這一套，實在有些可笑。在本君家鄉寒煙界，這等算命先生都是凡俗之人的誆騙之道，利用一些細枝末節的習慣推算猜測，或者提前布置，再加上說話永遠模稜兩可，不清不楚，聽起來很唬人，實際上都是滿嘴胡言亂語。」白寒魔君的聲音滿是嘲諷，在小鼎空間之中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

「本君原以為你小子是個人物，沒想到卻如此迷信，實在是讓本君失望啊。」

「嘖嘖嘖……」

「魔君，對於凡人來說你我都是能夠飛天遁地的仙人，他們未曾見著我們真身而隨處散布我等之能，在其他凡人眼裡，是否就算迷信？」王扶言語平靜地回應過去。

「魔君已是化神之境，應該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譬如說……魔君可看出這麻衣書生的深淺？」

白寒魔君的笑聲戛然而止。

「本就只剩一縷神魂，看不出此人端倪，要麼同為化神，要麼身懷秘寶！不過後者的可能性更高，因為本君並沒有從此子身上覺察到危險的氣息，但也不排除此子弟秘法造詣超絕的可能。」直到王扶與書生陳凡告別離去后，他才重新開口，語氣有些凝重。

王扶聞言，卻是愈發覺得那名喚陳凡的書生，神秘得緊。

化神境也看不透么？

……

「道友，你我就此別過，望有來日，莫要缺席才好！」

陳凡望著漸行漸遠的青虹，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而後他收起木桌，握著「卦問有緣」的平津幡，一步一步地朝著街道盡頭而去。

偶爾遇見一人，便停下腳步，測字算命。

當真人如其名，平凡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