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V：一見你就笑

「沒事。」

「真的沒事嗎？」江如藍關心地問。

顧則笑本來不想告訴她，覺得那是自己的事情，除了歐令軒是一開始就知道外，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而且她不想她擔心。但看她如此關心自己，她又覺得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分享喜怒哀樂，重要的事不分享，還叫什麼朋友呢？

「我喜歡上一個人。」顧則笑說。

「哈？」江如藍一驚，小聲問，「難道是……？」

「不是啦！你不認真的！那個誰……是你喜歡他吧？」

江如藍臉一紅：「才沒有。你喜歡的那個……」

「我表白啦，他居然不喜歡我。」顧則笑恨恨地說，「真是沒眼光！」

江如藍噗嗤一笑，親密地挽著她：「那你別難過啦，你這麼好，他不喜歡你是他的損失！」

「可我還是很難過。」

「這幾天你都懨懨的，該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吧？你真的很喜歡他嗎？那就再努力呀。」

「可是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又怎麼了，又沒結婚，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利嘛！」

「呃……」顧則笑詫異地看著她。

她一愣：「怎麼了？」

「沒事！」顧則笑搖頭，心中疑惑，藍藍怎麼會是這種想法？三觀不合，還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嗎？

江如藍想了想，沒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難道顧則笑和自己的想法不同？她當然知道破壞別人不好，但又不是她去破壞，是讓顧則笑去破壞，關她什麼事？

她給顧則笑洗腦：「笑笑，你要是真的喜歡他，就努力爭取吧，我支持你！」

支持我去當小三嗎？顧則笑模糊地答應：「嗯……上課了，你回座位吧。」

「那你別難過了。」江如藍說，鬆開她回到自己座位。

顧則笑心裡有點糾結。和江如藍好了差不多兩個學期，偶爾覺得江如藍怪怪的，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現在看來，可能是江如藍的問題。

歐子輿有女朋友了，她不想當第三者，不代表自己有多高尚。但像如藍這樣，以真愛為借口插足別人，就有點為人不齒了吧？

顧則笑嘆了口氣，老師已經進門了，她跟著班長的口令站起來。高中生已經不喊「老師好」了，站起來表示一下尊敬，老師就直接說「坐下」。

顧則笑坐下來，看到老師才知道這節是語文課，趕忙把語文書拿出來。

今天的課文節選自《詩經》，老師自然會講一些和《詩經》有關的東西。

「說到《詩經》，不得不提取名。古人取名講究『女詩經，男楚辭』，女孩子取名多引自《詩經》，男孩子取名則引自《楚辭》。現代人取名也有這樣做的，也不僅僅是從《詩經》《楚辭》里引用，各朝代的詩詞都在用。脫胎於古詩詞的名字帶著詩意，聽起來就不太一樣，給人的感覺優雅而有內涵……我們班也有人這樣取名。」

顧則笑抬頭，看著江如藍，微微一笑。

江如藍低下頭，臉色微紅。她的名字來自唐代白居易的詞《憶江南》——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顧則笑！」老師突然點名。

「嗯？」顧則笑一驚，還以為自己開小差被抓住了。可是她只是扭頭看了一眼同學啊！

老師微笑著看她，顯然並不是要指責她什麼：「《詩經·國風》篇，有一首詩叫《終風》——終風且暴，顧我則笑。」

顧則笑一呆，她的名字？！

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下「顧我則笑」四個字，笑道：「大家學過文言文，知道『則』是什麼意思，這四個字可以很簡單、很動人地翻譯成：一見我就笑。」

顧則笑心裡微微一動，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觸。

「去了一個『我』字，可以理解成『一見我就笑』，也可以理解成『一見你就笑』……顧則笑的父母給她取這個名字，肯定是非常期待她、非常喜歡她，因為他們『一見她就笑』。」

顧則笑望著她，胸口突然堵得厲害。她怎麼會受期待？怎麼會被喜歡？她明明是被拋棄的孤兒！

她低下頭，一滴淚落在自己的膝蓋上。

顧則笑……

一見你就笑……

難道，她的親生父母其實是很愛她的？他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拋棄了她？

她深吸一口氣，拿筆在紙上寫著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慢慢地開心起來。真好，她也是被喜歡的，她寧肯相信這個說法。

江如藍望著她，心中有點不平。為什麼連名字也輸她一截？什麼好處都是她的！

暑假，天氣最熱的時候，下午五點還是太陽高照，站在陽光下讓人頭暈。

顧則笑穿一身米色的連衣裙，端著一盤葡萄倚在別墅門口的樹蔭下，一邊吃，一邊盯著外面的車道。

汽車緩緩駛來，她走過去，汽車在她腳邊停下。

歐子輿坐在後座，放下車窗：「怎麼在這裡？外面熱，快進屋。」

顧則笑把一顆葡萄送到他嘴邊，他一愣，閉上嘴，不願意張開。

她使命往他嘴裡塞，他只得後退，扭頭說：「別鬧。」

她手僵在半空，雙眼受傷地看著他，他卻一點都不心軟。

她只好收回手，本來想把葡萄扔掉，卻突然想起——剛剛不是把葡萄放到他嘴上了嗎？他的唇可是碰到了呢！

她一笑，拿起就往嘴裡放，間接接吻什麼的……

歐子輿看到她的表情，驀然一驚，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伸手就把葡萄奪了過來。

「誒？你幹什麼？！」顧則笑叫道。

歐子輿把葡萄往空中一扔，直接用嘴接住，動作瀟湘帥氣。

顧則笑心中一陣悸動，那份喜歡好像並沒有減少。她委屈地問：「最近感情順利嗎？」

歐子輿嚼著葡萄的動作微頓，點頭：「挺好的……你在這裡——」

「我要和同學去ktv，跟你說一聲。」顧則笑把沒吃完的葡萄給他，「喏，這個給你，我要走了。」

歐子輿接過來：「你怎麼去？讓司機送你。還有——」

「那盤葡萄我舔過哦~」顧則笑回頭笑道，後退著走了兩步，一臉揶揄。

歐子輿手一抖，葡萄落得滿身都是。他一咬牙：「妖精！」

顧則笑坐另一輛汽車出門，對他說：「晚上我去同學那裡，不回來。」

「哪個同學？」

「女同學。你放心吧，我不會因為失戀受打擊亂來的！」

「……到了她家記得打個電話回來，讓人放心。」

「ok~」顧則笑點頭，搖上車窗，等他轉身，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是江如藍生日，顧則笑和幾個同學給她慶祝，先吃麥當勞，然後去ktv。

江如藍家境一般，ktv自然是普通的檔次。

走進包間，一群人起鬨點了啤酒和紅酒。

顧則笑擔心地說：「喝醉了怎麼辦？」

「你沒喝過嗎？我夏天經常陪我爸爸喝，我可以喝一瓶不醉！」一個女生說。

「……我很少喝。」她未滿十八歲，此前歐子輿一直不讓她沾酒，今年過年才在年夜飯上嘗過一點香檳。所以，她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

「沒事啦，大家開心嘛，少喝一點。」江如藍說，「總共就這幾瓶，每人半杯就沒啦，你要是那麼不勝酒量，不是還有我們嗎？」

「好吧，反正今天去你家，要是我醉了，吐在你床單上，你不要怪我。」

「最愛你了，怎麼會怪你？」江如藍捧著她的臉搓了搓，「你點歌吧，我倒酒，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我要唱《北京一夜》和《一見你就笑》。」顧則笑挽起衣袖。

「《北京一夜》後面那段你會唱嗎？」

「才不會告訴你們我學過京劇呢~」顧則笑得意地說，「看我給你們露一手~不，露一嗓子！如果你們誰能給我唱前面就好了~」

「切~第一次聽你唱，必須唱整首啊！」

江如藍倒著酒，抬頭看他們一眼，手腕一翻，一顆白色的藥丸出現在手心。她猶豫了一下，一狠心，將藥丸傾灑在酒中……

顧則笑完美地演繹了《北京一夜》，大家不由自主地鼓掌，讚歎道：「笑笑，你簡直是全才！」

「其實我就會這個。」顧則笑不好意思地說。

「怎麼會？跳舞好、書法好，還會唱京劇，完全就是才女吧！」

「是啊是啊……」

顧則笑臉紅：「我成績差啊，你們就不要誇我了，快唱歌吧！」

「你成績也不差了。」江如藍坐過來，把一杯酒給她，「我記得剛進校的時候你在倒數，上學期期末你已經進前二十名了，進步很明顯的，以後肯定還會進步！」

「希望啦，我還想考個好大學呢~」顧則笑喝了一口啤酒，吐吐舌頭，果然沒有香檳好喝啊……

江如藍看她只喝了一口，端起杯子與她碰了一下：「來，乾杯！」

「生日快樂。」

「謝謝。」江如藍一笑，仰起頭把一整杯都喝了。

顧則笑一驚，看了看自己的杯子，這個……藍藍都喝了，自己也要喝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