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天地有涯風有信（大結局）
「也可以這麼理解！這本來就是我畢生的理想！」莫北樓的聲音，忽然變得惆悵起來。
「可是真的破碎了虛空，我才知道，我所追求的，只是一片的禁錮我的虛無！為了這個目標，我一生都在算計，現在我終於明白，高處不勝寒，何似在人間！」
莫北樓的蒼涼，讓我忽然想笑，他費盡心思所要到達的，卻不是他想要的，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一生一世，是最孤獨的一條路，我本來想要另闢蹊徑，可是沒想到，卻走上了另外一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路！」莫北樓慘笑：「這……或者就是報應！」
「多行不義，確實是報應！」我恨恨的說道。
「多行不義？哈哈！」莫北樓激動的笑了：「真正多行不義的，是這賊老天！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世間為何要有生老病死？為何要有悲歡離合？為何……」
「這世間人，形形色色，但是以我看來，其實只有兩種，一種是狼，一種是羊。羊天生就是來給狼吃的！」
「若你為了活命，帶天煞走出無間地獄，就算天煞不吞噬你，你也不再是你！因為你為了自己活命，害死了此後千千萬萬的人！你也……變成了狼！」
「那樣的你，活著和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
我低頭默然，莫北樓所說的，確實是我所擔心的，若我把天煞帶出去，他屠戮世間，我豈不是罪人！
那麼，就永遠的留在這裡吧！
留在這無間地獄！讓世間的牽挂……都隨風去吧！
「看樣子，你決定了！不後悔？真的不後悔？你所愛的，所在意的人，都會在翹首盼望中，慢慢絕望……你可聽過尾生的故事？」
尾生……
我在翻莫北樓藏書的時候，看到過這個故事。
尾生是魯國人，他和一個美麗的女子一見鍾情，相約在木橋邊見面，可是女子還沒來，洪水卻先來了。
尾生為了不失信於女子，抱著橋柱子，終於被活活淹死。
莫北樓忽然說起這個，意思我很清楚，若我久久不歸，琪琪格真的會……
莫北樓嘿嘿笑道：「所以，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做決定！千萬不要誤人誤己哦！」
我不知道他究竟為了什麼，一定要把我置於如此兩難的境地，但是我知道，他這人，一生都不會做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也許……他是想……
「從離開你的家開始，我做了很多的決定，有的對了，有的錯了！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因為這些決定，哪怕再幼稚，再蠢，再錯，都是我當時本心做出的決定。是我的初心，我何來後悔！」
「呵呵……」莫北樓古怪的笑了兩聲，忽然轉過了話題：「看在你我源出一體的份上，我幫你這一次！」
「幫我？」我眉毛一挑，我感覺，我快要猜到他的真實用意了！
莫北樓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我幫你走出去！幫你消滅了天煞！如何？」
我哈哈笑了。
「不行！」
莫北樓沉默了，我淡淡的說道：「你把這世間所有人，都當成了棋子，以為自己就是執棋的那隻手。翻手雲，覆手雨！可是你沒有想到，你真的完成這盤棋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也是棋子……還是死棋！」
我一字一字，字字誅心：「你意氣風發，你自命不凡，可是當你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個泡沫之後，你只能……把希望寄託於……另一個重新開始的我……」
「回答我！」天煞見我久久不回應，在我識海里憤怒的嘶吼起來。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若你不同意，那麼我會立刻吞噬了你！就算走不出這裡，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威脅我？
莫北樓充滿誘惑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天煞沒什麼耐性的，我警告你，這真的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若你再猶豫，連我也救不了你了！」
「那就不要救！」我冷冷一笑，果斷拒絕。
「你……」莫北樓為之氣結。
第一次看到莫北樓這麼氣急敗壞，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開心。
「好！既然你不能做出決定！那就我來幫你做決定！儘管這個決定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天煞也同樣憤怒無比，狂吼著，撲向了我。
我瘋狂的大笑起來：「你們都想讓我做決定么！好，那我就決定……給你們看！」
我反手，抓向了自己的背部，十指所及之處，我背部的皮膚鮮血淋漓的翻轉起來。
我要親手毀了我背上的五鳳伏魔印，我不知道，這樣做導致什麼樣的後果，但是莫北樓想利用我，天煞想吞噬我，我的結局，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
我剛才對莫北樓說過，我做過無數的決定，不管結局如何，我肯定不會後悔，因為這是我自己初心做出的決定！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即便是百劫成灰，我也無怨無悔！
「不！」
天煞和莫北樓幾乎同時發出了驚慌的叫聲，莫北樓和我的聯繫，就從中斷。
一道粗壯無比的閃電，在我的頭頂迅速聚集著，天煞顧不得再吞噬我，他倉皇的嚎叫著，憤怒的咒罵著，可是轉瞬之間，那道比大腿還要粗不少的閃電，就狠狠的劈在了我的身上。
這道閃電劈中了我，我聽到天煞的大聲慘叫，我感覺胸口的位置，有什麼東西閃出了熾烈的光亮……
原來，那道五鳳伏魔印，才是所有的關鍵！莫北樓就是靠著這個，監視我，和我聯繫的！
原來，天煞之所以還能苟延殘喘，是因為五鳳伏魔印蓋住了他大部分的氣息，讓無間地獄的暴風閃電不能全力施為……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我身旁彷彿掀起重重驚濤駭浪。我最後的意識像一顆微弱的塵埃，慢慢下沉，一直沉向無底深淵……
「去年春末，他救了七個大學生，破壞了聚陰的八棺法陣……學校的怨骨，失魂的學生……若不是他……東山村張獻忠的怨骨出世，方圓百里再無人煙……還有大學……紅衣厲鬼為禍多年，被他所破……武漢的鬼樓……」
恍惚之中，我聽到一個聲音，緩緩敘述著我的生平，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可是……他的名字，已經在生死簿上了啊……」
「泥煤，生死薄上的名字是沈昊！你特么再看看，二十年前，沈昊就已經死了……」
「那……」
「那你個頭啊！他不是沈昊！沈昊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這世間從未有過那樣一個人，嗯，他叫吳明！」
「你這樣，我真的很為難啊……」
「這世界上，沒有一堆元寶不能解決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兩堆……」
「這……好吧……僅此一次……」
「下不為例！啰嗦！」
我茫然睜開眼睛，就見到了另外一個我，橫卧在地上，臉孔和身體焦黑，頭髮還在不停的冒著煙。
一團黑色的光芒，懸浮在另外一個我的上面，見到我睜開眼睛，他沖我說道：「快，回自己的身體去！」
這個聲音我熟悉，這就是當初幫過他幾次的陰差，剛才的聲音也是他，這樣說來……
我本來已經死了，是他套關係，把我救活了？
陰差見我不動，席捲過來，裹著我躺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快走吧！吳明！」
吳明……呵呵……我默默的念著自己的新名字，被黑光推動了一把，前面彷彿有一個無底的深淵，讓我深深的墜了下去……
我的手伸到胸口，摸到了那面心之鏡。剛才，閃電劈在我身上的時候，立刻把天煞劈的灰飛煙滅，我天煞弱小的多，雖然閃到主要是對付它，可是即便是池魚之災，我也承受不住的。
本來我也會隨著天煞，一起消弭的！可是我胸口的心之鏡，卻將大部分的閃電映射了出去。
這才保住我的魂魄，不再受到傷害……
然後可能是那個陰差感念我以前的幫助之恩，所以從中間周旋，竟然把我從地獄放了出來。
我茫然回首，身後一片虛空，莫北樓和天煞，這兩個糾纏我一生的傢伙……終於不見了！
原來，善有善報這句話，是真的！
眨眼間，我來到一座高台的前面，我看到爹媽住在了蘇晴那裡，他們坐在豪宅裡面，傷心的淚水流不幹。
我看到凌瀟瀟，蘇晴，抱在一起抱頭痛哭。
我看到二妮摟著我給她買的玩具，，悄悄的垂淚。
我看到了高妍，她坐在納木錯湖的湖邊，痴痴的望著湖水……
琪琪格就在她的旁邊，她雙手捧著光團，失去焦距的目光，望著遙不可知的遠方……
「去吧！吳明！」
黑光在背後推了我一把，我迅速的墜入了黑暗……
忽然，就起了風！
納木錯幽藍色的湖水，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琪琪格和高妍一起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湖水中央，我光溜溜的從水中鑽了出來，一步步的走向他們。
「英雄路遠掌聲近，莫問蒼生問星辰。天地有涯風有信，大海無量不見人。」我張開雙臂，把她們緊緊擁入懷中，低低的說道：「我是吳明，餘生，請多指教！」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