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前夜

第205章前夜

「天下苦獸人久矣。」

一處田壟樹蔭間，汗津津的青年，背著鋤頭，仰望著大大的太陽，用手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兒是沙特爾城一處村莊。

眼下即將到了秋收，水稻田當中的水，也該排去了。

農田當中，一片繁忙景象。

說話的青年名叫哈利法，曾在巴黎讀過書。

他的父親是一個小商販，在中央大區與巴黎之間，倒賣物資。

獸人入侵時，父親在逃難的路上摔斷了腿。

這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蒙上了一層霜塵。

獸人來了，書也就讀不成了。

哈利法無奈，只好跟隨父母回到老家。

他父親在經商時，曾在老家買了二十畝地養老，如今這二十畝地，剛好成了他們家生活下去最後的希望。

當地被獸人統治，獸人不事生產，為了保證大軍的吃食，稅收也是高的嚇人。

甚至遇到蠻橫的獸人，家裡有多少糧食，都得拉走，連種子都不留。

不過獸人當中，也並非都是一些白痴。

他們也懂得韭菜要一茬茬割，不能連根拔起。

因此在獸人佔領區的稅收標準統一改成了十抽六。

但落到了實際情況，負責徵收稅收的獸人，依舊蠻橫，留下微薄的餘糧以及來年的種子，剩下的其它糧食統統都拉走。

哈利法家也是如此。

中央大區的良田因為有完整的水利設施，產量頗高。

二十畝地，種出一季便足夠十人之家所食。

而中央大區的田地，都是一年兩熟。

即便是靠天吃飯，隨便往地里灑些種子，也不至於餓死。

然而哈利法今年卻是沒吃過一頓飽飯。

原因無他，獸人徵收的稅收實在是太高了。

「可不敢亂說。」一同在樹蔭下休息的中年，叮囑哈利法道。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無人，才再次道：「你這話要是讓那野大人知道了，非得被打個半死不成。」

野大人，是人們給那些跟獸人做事的人類的稱呼。

這個稱呼來源於當地人將獸人成為野獸，野獸的走狗自然是『野大人』了。

提到這些野大人，哈利法更加氣憤了。

「彼輩們吃裡扒外的傢伙，也不看看吃的都是誰種的糧食。」

野大人們為了在獸人面前邀功，在村閭中吆五喝六，比之那些獸人們有過之無不及。

中年農人跟哈利法閑談之間，自然也是聊到了進來風頭正盛的鬱金香軍。

「我可是聽說，鬱金香領主大人的軍隊將整個中央大區的南部地區攪得天翻地覆。依我看，收復中央大區也就在這幾天了。」

哈利法讀過幾年書，對當下的形勢也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他對中年農人的話，從鼻子當中發出輕笑。

不過等開口時，哈利法又抱著一絲幻想：「希望如此吧。」

「若是鬱金香軍真收復了中央大區，以哈利法你的才華，說不準還能在官府當中謀個一官半職呢！」農人嘿嘿笑道：「到時候，可別忘了我。」

哈利法對此卻不抱有幻想，鬱金香軍即便是打了幾場勝仗，也不過是一個偏遠領主帶領的部隊，終究登不了大雅之堂。

在哈利法看來，唯有王室的軍隊，才是正統，是真正的正義之師。

他感慨道：「想當年，我們法蘭軍隊雄霸大陸，各國未敢有不服者。當今獸人入侵在前，我們新國王又是如此的年輕，豈會比那鬱金香領主差。獸人近幾個月來，都在吃緊地向前線運送糧食，以我之見，聯盟軍隊打過來的可能性更大些。至於鬱金香軍，人數不過爾爾，就不要指望了。」

今日的太陽也夠大的，兩人談論起來，不知覺間就過去了一個小時。

天氣非但沒有轉涼，反而更熱了。

這時，地頭的路上，卻是走來一隊穿著皮甲的綠皮獸人。

「哎呦，趕緊幹活，綠皮來了！」

中年農人趕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匆匆鑽進了水稻田。

哈利法向獸人的方向瞅了一眼，也是動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向水稻田移去。

儘管是自家的地，但是獸人們為了保證生產，卻是監工監得非常嚴格。

若是看到誰家地頭上沒有人，那免不了要挨一頓鞭子。

嗖嗖！

哈利法還沒有走到田間，就看到獸人小隊如被風吹倒的稻田一般，整整齊齊倒在了地上。

哈利法視力極好，即便是相隔一百多米，他也是看到了有箭矢落在獸人身上。

這讓哈利法暗暗叫好！

真是痛快！

哈利法心中也是有一個行俠仗義，手刃綠皮的夢想。

不過因為家裡的情況不允許，哈利法也無法拋下父母，去追隨法蘭國王，擔當一名士兵。

遠處的景象，讓他不由得思考。

這到底是何方部隊？

他可是記得，當地的義軍早已被獸人掃蕩一空。

膽敢有反抗的，下場皆是極為的悲慘。

「難道是鬱金香軍？」旋即哈利法又搖了搖頭，不應該。

畢竟鬱金香軍是從盧瓦爾大區過來的，向北最遠也只是在奧爾良城郊活動過，根本沒有來沙特爾城。

沒給哈利法太多的思考時間，卻見百米之外，的確是一群打著鬱金香旗號的士兵，走上了大路。

他們行動非常的快速，多是弓箭手，將獸人身上的武器收拾一空之後，很快就消失不見。

見到鬱金香軍，哈利法臉上也沒露出太多的喜悅。

這些鬱金香軍，倒是殺了十幾名獸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苦得可就是當地人了，以獸人的脾性，一定會找幾個替罪羊殺掉，來為他們的士兵報仇，並以此來警惕當地人。

哈利法暗暗吐槽了句：「如果不能收復中央大區的話，我倒是希望鬱金香軍從來沒有來過。」

……

「報告領主大人，我軍已經散出去了大量的斥候，來偵查沙特爾地區的情況。除了遭遇小股的獸人之外，並沒有發現當地有大規模獸人軍隊活動的跡象。」

「嗯。」蘇業點了點頭。

一旁的科斯特猜測道：「看來雷格的行動對獸人的打擊不小，一個個都變成縮頭烏龜，堅守城池不出來了。這樣也好，我們過境，倒是可以省下些許力氣。」

卡萊馬站出來說：「當地的人口還算稠密，要不要留下一支部隊，在當地徵兵？」

蘇業搖了搖頭：「等征完兵，我軍是否折返還沒有決定好。說不準會從盧瓦爾回到鬱金香領，那樣的話，留在當地的軍隊，就成了孤軍了。只能平白無故地給獸人送菜。」

這兩天當中，鬱金香高層也是對所要去的目的地打成了一致。

他們最終停留的地點，名叫聖加來。

在奧爾良的西面，距離諾曼底和盧瓦爾的距離適中。

也能防止在徵兵時，獸人軍隊派重兵從一個方向上對鬱金香軍進行堵截。

貝農上前道：「在前些日子的偵查當中，我們得知沙特爾城中有著三千的獸人守軍，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偵查部隊已經偵查過了當地的情況，領主大人還是趕緊下令，讓部隊過去吧。」

蘇業認同地點點頭，畢竟戰場瞬息萬變。

早上偵查的沒有敵人，並不代表下午敵人不會派兵過來。

「卡萊馬，你帶領部隊打頭陣，科斯特殿後。伊莎貝爾帶領長弓軍團依舊作為斥候部隊，分散在兩翼，一有情況立馬報告。」

「是！」三人皆是點了點頭，縱馬而去。

鬱金香軍的行軍多在鄉野之間，不過到達沙特爾城附近就不同了。

這兒是一處平原，地勢基本無起伏。

鬱金香軍的行軍在無奈之下，也只能改為大搖大擺地走在鄉間道路上。

等一眾將領都走後，呆在原地的蘇業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

部隊行進起來，他身為主帥，根本睡不好。

一天也就能休息四五個小時。

不過沒有比打仗更讓人興奮的了，蘇業幾天如此，竟也能堅持住。

正當蘇業騎著卡巴拉地龍準備繼續向前時，安潔莉娜從天空當中，緩緩落在了蘇業身邊。

「怎麼啦？」蘇業抬頭詢問道。

安潔莉娜的神色，鮮有地有些嚴肅。

「我們或許遇到了一丁點麻煩。」

連安潔莉娜都說麻煩，那一定是真有麻煩了。

蘇業目光盯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安潔莉娜指著前方道：「我先前被一股強大的魔力吸引，不自覺地摸到了沙特爾城。卻發現，裡面的獸人守軍，可不止有三千，兩萬隻怕還要多。」

「嗯？」聽到這個消息，蘇業微微皺了眉頭。

如果是兩萬的話，那也太多了吧？

要知道，根據貝農帶來的消息，獸人在中央大區的駐紮非常的分散。

也就奧爾良城有駐紮著整整兩萬人馬，其他地方均是不滿萬人。

特別是沙特爾城，根據貝農的偵查，可是只有三千人馬。

眼下結合安潔莉娜的新情報，獸人的數量直接多了六倍。

要說沒有貓膩，蘇業是不相信的。

他又抬頭問道：「你說沙特爾城中有強大的魔力波動，是什麼？」

安潔莉娜白了蘇業一眼：「不都說了嗎？城中駐紮著兩萬人馬？我怎麼下去偵查嘛。」

她神色隨即又恢復正常：「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股魔力肯定與我相當。否則的話，也不會引起我的感應。」

「這麼說，你也被對方發現咯?」蘇業抬頭問道。

既然安潔莉娜能發現對方，那對方也極有可能在相同時間發現她。

聽到這兒，安潔莉娜卻是高傲地揚起脖頸：「哼，哪有那麼容易。心靈感應可是我的強項！在靠近沙特爾城時，我早已經屏蔽了自身的魔力波動！」

「蘇業領主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加快趕路咯！」蘇業一臉輕鬆，實際上心中卻是有著一份凝重。

如果真如安潔莉娜所說的話，無疑，鬱金香軍掉入了一個圈套當中。

在他們身後德萊城的那五千人馬，肯定也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小角色，估計是一支獸人精銳，專門對付他們回頭。

要知道德萊城地區可是山丘起伏，只要堵住緊要關隘，鬱金香軍插翅也難逃。

當下鬱金香軍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繼續向前走。

他當即下了命令：「告訴幾位將軍，全速前進，不得有半分延誤。」

但蘇業還是低估了獸人對鬱金香軍的憎恨程度，自從鬱金香軍從德萊地區離開之後，獸人的眼睛便一刻也捨不得在鬱金香軍身上離開。

在田間巡邏的獸人小隊，說是為了督促農人們幹活。

實際上主要盯得還是鬱金香軍。

此時，奧爾良城中，羅姆已經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鬱金香軍的行軍速度明顯加快？」看到消息的內容，羅姆不由自主地讀了起來。

一旁的強壯手下提醒道：「羅姆將軍，按照鬱金香軍當下的速度，只怕等他們走出了沙特爾城，我們在附近地區的獸人精銳也無法全部集結。看來彼輩一定是得到了什麼情報，明白了我軍的動向。」

另一位消瘦的手下卻是全然否定道：「不可能。除了我們幾個將領之外，連各精銳部隊的負責人都不知道，他們即將面對的是鬱金香軍，情報又怎麼可能會泄露。沒準是歪打正著，無須擔心。」

但身為主將的羅姆，卻是不得不思考鬱金香軍知曉情報的後果。

中央大區很大，如果鬱金香軍知道獸人有埋伏之後，那麼他們勢必好繞道而行。

區區三萬精銳精心編製的口袋，自然不可能大了。

如果鬱金香軍，不往裡面鑽，先前制定的戰略可就白費了。

想要等到下次機會再與鬱金香軍作戰，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思考到這兒，羅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既然鬱金香軍已經到達沙特爾城，並且有了發現我們的跡象，那我們也不再遮掩了。反正德萊城的口袋已經繫上，沙特爾城的口袋也算系了一半。即便是鬱金香軍再勇猛，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逃出去。」

「奧索拉閣下，你在沙特爾城布置的力量，可以啟動了嗎？」羅姆轉身開口詢問道。

羅姆的一胖一瘦兩位手下，這才注意到，地下竟然躺了個人，穿得破破爛爛的，而且看樣子似乎是睡著了。

名叫奧索拉的綠皮獸人，睡意惺惺地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從地上起來。

眼睛也不睜，臉上卻是掛著令人膽顫的笑容：「怎麼會沒準備好呢？羅姆將軍。」

羅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那就有勞奧索拉閣下率先展開行動了。」

奧索拉並非獸人部落當中的高層。

但能力卻是極為的不錯，羅姆和他有些交情，故而才能請得動奧索拉前來對付鬱金香軍。

羅姆眼中冒著一絲幽火：「有了奧索拉的幫助，看鬱金香軍這次還能耍什麼花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