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  一潮方平一潮起

一九六  一潮方平一潮起

「聖上若是知曉了,又怎會瞞得過你?」風辭道。

以風辭對崇玄玘的了解,他若是提前知道恭王欲謀反,必然無法冷靜應對,即便明白風辭的計策,也未必能配合好,不露破綻,故此風辭並沒有事先向他稟明。

崇玄峻無力地垂下手臂,氣得吐出了一口血,忍著胸口的劇痛冷冷地望著風辭:「你……打從一開始……便沒想與孤合作吧?是不是……早就算計好……怎麼對付孤了?」

風辭如實答道:「剛開始確實是與王爺合作,只是後來王爺的舉動,讓風辭不得不如此。」

崇玄峻怒火上頂,大口地咳著血,眼前發暈,直直地往後倒去。

「來人!將恭王押下去!」崇玄玘向身旁的禁軍喝令道。

幾名禁衛迅速上前,架著昏迷的崇玄峻出了帳篷。傅公逵在隨行官員之中,他低著頭,暗暗瞟了一眼恭王的背影,心裡無比嘆息、扼腕。自古成王敗寇,崇玄峻敗了,他們這一派勢力也將被皇帝剿滅,傅公逵深知自己也逃脫不了殺頭之罪,此刻只是萬分悔恨當初怎麼沒有識破風辭的用心。

很快,崇玄玘下了旨,恭王崇玄峻犯上作亂,意欲竊國,其親口承認又兼有矯詔為證,處以凌遲之刑,家眷皆削籍流放,世代不得入京。

平日依附崇玄峻的人,凡是在場的,也都看押起來。不在場的,著令廷尉府全力緝捕。

又道亓官颯因以兵器威脅君主性命,雖是依計行事,不得已而為之,但仍需施以懲罰,下令杖責五十。

祭祖途中遭此大亂,崇玄玘心有餘悸,深疑今日出門不利,不宜祭祀,遂命令折返回宮。

回到宮中,天色已黑,崇玄玘把風辭、亓官颯、全琥等有功之人叫去了宣德殿,一一予以賞賜。輪到亓官颯時,崇玄玘道:「亓官將軍,雖然你冒犯了朕,要受杖刑,但有過也有功,朕再賜你黃金百斤,良田百畝,外加半年俸祿。」

「末將叩謝聖恩。」亓官颯拜謝道。

「風辭。」崇玄玘看向淡然佇立的風辭喚道。

「下臣在。」風辭揖禮道。

「這次多虧你早有良計,才得以免除一場兵戈之禍,你的功勞最大。說說看,想要朕如何賞你?」崇玄玘微笑著問道。

風辭神色嚴肅,言辭懇切道:「回陛下,忠君護主本是臣子本分,不敢居功。至於賞賜,臣想用所有賞賜換一個請求。」

「哦?」崇玄玘忽然想起了之前屺芒關一戰勝利后,風辭也是舍了賞賜,換取了自己一個承諾,於是輕笑道,「你的想法總是這般與眾不同。」

「懇請陛下成全。」風辭道。

「說吧,有何請求?」崇玄玘很是好奇。

風辭稟道:「下臣想請陛下重審先太醫令琴節一案,此案另有隱情,請陛下給琴家一次鳴冤的機會。」

崇玄玘心頭一震,琴節是母后當年下詔處決的,後來崇玄峻也說母后與堂舅一起謀害了父皇,陷害了琴家,難道確有其事?

風辭見崇玄玘不出聲,知他定是在思忖太后謀害先帝之事,便也默然地等著他回應。

一旁,亓官颯暗暗為風辭捏了一把汗,這可是在暗示太后謀害先帝,濫殺無辜啊,難保聖上不會龍顏大怒。

片刻后,崇玄玘開口道:「諾。既然你說當年的案情另有隱情,那麼希望你早日找出證據,朕會讓有司重新審理。至於何時重審,你提前稟告一聲即可。」

風辭與亓官颯一聽此話,內心皆長長舒了一口氣,也愈加堅信崇玄玘是個賢明之君。風辭跪拜道:「多謝陛下隆恩。」

「免禮。」崇玄玘親自扶他起來。

「報——」外面忽然傳來內侍的高喊聲,人也慌亂地跑進了宣德殿,一骨碌跪在地上氣喘吁吁。

「何事如此驚慌?」崇玄玘斥問道。

內侍喘勻了氣息道:「回稟陛下,饒將軍不見了,還有他的家眷也都不見了,只剩一個不死不活的嫡女躺在府里。」

「什麼?」崇玄玘皺了皺眉,「他不是在禁足嗎?還有他家幾十口人,如何會突然不見了?」

眾人聽了也都面面相覷。亓官颯心裡更是擔心,饒儲手中可握著二十萬兵權啊,他的虎符還沒上交,隨時可以調遣兵馬,萬一……

內侍的話打斷了亓官颯心中所想:「家僕、侍女都在,只是幾位夫人和姑娘都不見了。聽饒府外的暗探報說,今日午後,饒將軍的幾位夫人都各自乘著馬車出去遊玩、逛街,他們當時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可直到二更時分,還不見任何人回府,便起了疑心。潛入府中一看,只見眾僕人侍女在府中,全無府中主人的影子,這才知道事有蹊蹺,趕忙來稟報了。」

崇玄玘不大相信,道:「饒將軍尚在禁足,應當不會故意違抗君命,會不會還在府中某處,暗探沒有看見而已?」

內侍道:「暗探說每一處都找過了,還抓了府里的家僕審問,家僕也說一整日沒見饒將軍了。」

崇玄玘聞言,不自覺地看了看風辭:「風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饒將軍怕是早已打算好了,趁陛下出宮祭廟之時,藏在饒夫人出府遊玩的馬車內,離開饒府。」風辭心裡很快便有了猜測,饒儲恐已聽聞了恭王被擒的消息,欲作最後一搏了。

崇玄玘驚愕得身子晃了晃,黃遷趕忙上前扶住,問道:「陛下,您沒事吧?」

崇玄玘擺了擺手,還是不能相信饒儲竟如此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公然抗旨,還攜帶家眷私逃!他憤怒地喝道:「搜!讓廷尉府派人給朕仔細地搜,朕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裡去?」

「陛下息怒。」風辭道,「下臣或許知道饒將軍去了何處。」

崇玄玘有些驚訝,但見風辭似乎很有把握,便道:「你說。」

風辭十分肯定地吐出兩個字:「軍營。」

「你是說他們都去了東部軍營?」亓官颯忍不住問道。

「沒錯,他的兒子也在軍營,如今女眷也去了,估計是不會再回饒府了。」風辭道。

「調遣東營的虎符還在他手中!」亓官颯不禁大聲道。

他這麼一說,崇玄玘也意識到了危機,雙拳緊握,勃然大怒道:「他也想謀反嗎?」

風辭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日,勸諫道:「陛下,事已至此,生氣只會傷及龍體。還當平心靜氣,立即著手應對才是。」

崇玄玘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轉頭問風辭道:「可有良策?」

「依下臣之見,首先應派幾名暗探先去東軍營查探虛實,看看有何異動。其次,再下旨調集兵力隨時候命。」風辭不緊不徐道,「北營的軍隊是離皇宮最近的,可令亓官將軍調撥十五萬將士,命西南營的風瑨將軍分撥五萬,再從邊關調撥五萬,共二十五萬兵馬。若饒儲發動兵亂,這二十五萬兵馬也足以抵擋他手中的二十萬大軍。」

崇玄玘嘆道:「阻止了崇玄峻的謀逆之舉,以為可以免了刀兵之禍,沒想到卻又來了另一場叛亂!」

眾人聽力心裡也不免唏噓。崇玄玘又讓風辭將心中計策詳述一遍,半個時辰后,崇玄玘派了數名禁軍中得力的暗探去東軍營打探情況。風辭和亓官颯等人也相繼出了宮,等待進一步消息。

亓官颯和風辭各騎一匹馬,往宮外走著。途中,亓官颯問風辭道:「你覺得東營的二十萬人馬會聽饒儲的嗎?發動嘩變,一旦失敗,可是殺頭滅族之罪!」

「那要看饒儲以什麼名義鼓動他們了。」風辭眸光陰沉,望向前方無邊的夜空,「他們都是饒儲一手培養出來的兵,是忠於饒儲還是忠於朝廷,還真不好說。」

若是東營的將士都被饒儲煽動了,那麼即將迎來的或許便是兩陣之間的廝殺。

二人又慢慢地行了一段,都是默默無言,心緒萬千。許是覺得太壓抑了,亓官颯突然冷笑一聲:「哼!本以為制服了恭王,領了賞賜,便能回家好好躺著休息了,誰知饒儲居然來了這麼一出?」

風辭隨之輕笑道:「說起來,你還應該感謝他呢。沒有他這麼一出,你今晚可要挨個五十大板,回家就不是躺著而是趴著了。」

亓官颯面色一窘,白了他一眼,不無埋怨道:「你是巴不得我挨板子是吧?挨板子也是你害的!讓我配合恭王以劍脅迫聖上,你可知我當時費了多大氣力才剋制住心裡的緊張,沒讓恭王看出端倪的?你倒好,只顧在外邊遠觀。」

風辭淡然微笑道:「誰讓你是身先士卒的亓官將軍呢?接下來,還有的是要你衝鋒陷陣的日子,你可得做好準備了。」

亓官颯有些無奈:「若御外敵,我自是當仁不讓,可要對朝廷自己的將士刀兵相向,總覺得很不痛快。」

風辭低了低頭,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感想?東部軍營的將士,若是不受饒儲的蠱惑,就還是朝廷的軍隊,也都是自己人。

亓官颯眼含憂慮地看向風辭,沉重地問道:「除了短兵相接,真的別無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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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面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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