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79章 可控天下的實力
心底最後一絲信念崩塌的時候,李景「呵呵」的笑了出來。
他面頰帶淚,雙肩微顫,再也沒了之前那股囂張的氣焰。
李景的二十八年,終究是將他自己,活成了一個悲慘的笑話。
大殿的侍衛將他與連水帶走的時候,李景站在門口,停了一下腳步。
他回眸,望著李錦,那依然掛著淚痕的面頰上,卻揚起了一抹笑容。
沒有曾經陰狠的模樣,沒有先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忽而開口,聲音大了幾分:「那日我說與金先生有一夜之實,純屬狗急跳牆,無奈之舉,金先生清白的很。」
他頓了頓,望著李錦怔愣的模樣。
還是將「抱歉」兩個字,咽回了肚子里。
他淺淺一笑,轉過身,往殿外走去。
那一瞬,望著滿是孔明燈的天際,望著大雪紛飛的太極殿廣場。
好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看到了曾經的李牧。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瞧著這幅絕美的光景了。
李景仰起頭,輕輕呢喃:「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模樣……」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忘記了李牧真心對他的一切,只剩下對權力,對那個皇座,赤裸裸的嚮往?
開始不顧一切,為了將所有人踩在腳下,變得那般心狠手辣?
他輕笑,自嘲一般搖了搖頭。
不會有人回答他,也不會有人擁有答案。
大殿上,李錦愣愣的睨著他離開的方向,許久才轉過身,向著李義拱手行禮。
那一瞬,隨著遙遠的炮仗聲響起,天空中綻放出五顏六色的花朵。
鞭炮聲響徹京城,將整個雪夜震得轟轟作響。
大魏的皇帝,至高無上的皇權擁有者,睨著宮外奼紫嫣紅,綻放於夜空的花。
千言萬語,匯成了一聲哀嘆。
這是大魏載入史冊的一場宮宴,是讓所有人銘記,血脈相殘是何其卑劣,後宮手段是何其齷齪。
是讓後來人引以為鑒,並以此打破了嫡長子即是太子的傳統,改為任賢用能,從今往後,讓每個皇子擁有平等的權利。
留在恥辱柱上的,是李義。
名垂千古的,也是李義。
可這樣的榮耀,他不喜,也不在乎。
他望著絢爛綻放的煙花,身旁僅剩蕭貴妃與平陽王,心中的悔恨與煎熬,無人能知。
那一晚,大魏變了天。
許為友被抄家,趙文成下了天牢,太子李景被軟禁在東宮,一眾官員為了自保,紛紛揭露太子一派的駭人罪行。
只有李錦被喚到了上書房,聽著李義說那些,不能當著百官開口的悄悄話。
燭火中,李義瞧著他的面頰,輕笑了一聲,自書案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當年,李牧在這裡寫了封信。」李義抬手,輕輕拂過上面的灰塵,「是寫給你的。」
他頓了頓,抿嘴垂眸,遲疑了片刻,才又說:「他專門叮囑,若是發配路上他死了,你不追究,就燒掉。你若是追究,便等塵埃落定,你大獲全勝的時候,再交給你。」
說完,將手抬得高了一些。
李錦遲疑了片刻,睨著那隻黑色的小匣子,伸出雙手接了過來。
很沉,並不像只有一封信的樣子。
他稍稍疑惑,抬手輕輕打開。
燭光下,盒子里兩隻玉石雕琢的大雁,安靜的躺在裡面。
這是僅有大婚之時,作為採納禮,才會出現在皇家的特殊玉石。
它的意義,與當年李牧那一對絕世無雙的玉璧一樣,是贈予新婚夫婦最誠摯的祝福。
李錦心中五味雜陳,睨著這一對白潤的玉雁,像是被誰攥住了心口。
那玉雁之下,還有一封折好的信。
他小心翼翼的抽出來,卻瞧見上面只有三個字。
要幸福。
李錦眼眸一酸,飛快的合上。
「其實,還有一封。」李義邊說,邊又拿出來一個匣子,「塵埃落定之時,若你輸了,便是將這一隻交給你。」他睨著李錦,笑了,「你要看看么?」
睨著他手中一模一樣的匣子,李錦思量了片刻,搖了搖頭:「他既那般囑咐了,便燒了吧。」
聞言,李義絲毫不覺意外,點了下頭。
大雪下了幾個時辰,像是蒼天在為那場浩大宮宴而落淚。
如今,曲終人散,大雪也停了下來,沒多久,便雲開月現,星辰滿布。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李義將盒子放下,坐在書案后瞧著李錦。
這個大魏的三皇子,曾經的戰神,六扇門的門主。
經此一事後,便已有了可控天下的實力。就算是李義,也無法再與之抗衡。
李錦沉默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有些收尾的事情,還是要做。」他睨著李義,「待一切回歸正軌,再安排下一步。」
他抬手,捏著自己的鼻樑根,上下揉捏了幾下:「兒臣也需要些時間,梳理一下案件紀要。」
李義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疲憊的模樣,點了下頭。
而後,話音一轉:「趙文成全家下了天牢,丞相一位便空缺了。」他話裡有話的說,「有些人,你想用,父皇並不反對。」
李義搓了搓自己的手:「但是……有那般能以天下做棋的本事,你要如何用他,可得想好。」
這話,倒是出乎李錦的意料。
宋甄沒死?
他遲疑了片刻,點頭拱手,匆匆自上書房裡退了出去。
星輝燦爛,透過上書房雕花的窗戶,撒了一地。
龍誕香悠悠蕩蕩,長明燈的光映在李義的面頰上。
他疲憊的坐在那裡,瞧著面前那隻漆黑的小盒子。
終是抵不過好奇,將盒子親手打開。
裡面靜靜躺著一封信,信中也僅有一句話:
儘力了,不怪你,哥等著你。
李義眼眸一酸,猛的合上了手裡的信。
在上書房門口等了許久的金舒,看著李錦滿臉疲憊的走出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她瞧著李錦手裡的小黑盒子,好奇的問:「聖上的賞賜?」
聞言,李錦一臉嫌棄的瞄了她一眼:「金先生就站起來接了一把刀,還不如林公公的功勞大,居然還惦記賞賜。」
金舒一滯,咂嘴道:「我那不是沒想到,你眨眼功夫就解決了么!」
走在前面的李錦,猛然收住了腳步,笑盈盈回眸,瞧著金舒:「那舒兒原想如何幫我解決?」
「這還用問?」金舒歪了下嘴,「我本打算把你推開,或者抓住他的手臂。」
李錦挑眉,轉過身瞧著她的面頰,背手而立,一如曾經很多次那般,上前一步,聲音自上而下,極為溫柔的詢:「舒兒擔心我?」
碩大的太極殿廣場上,厚厚落雪的正中央。
月壓屋檐,星辰璀璨,將金舒有些怔愣的面頰,蒙上一抹幽藍的色澤。
瞧著他戲謔的神情,金舒抬手輕咳一聲,現場胡謅:「那必須啊……」
「這大年三十的,本月最後一天了,王爺要是交代在這裡了,我這個月月俸您還沒發,不等於白乾了么。」
話音落下,許久,金舒都沒聽到回答。
她詫異的抬頭,迎著李錦笑盈盈的神情,愣了一下。
他探身前傾,貼在金舒的耳廓旁,那微涼的薄唇婆娑著她的耳朵,帶著些許氣音,極富魅惑的緩緩開口:「所言極是。」
他輕笑:「子時來領,過期充公。」
金舒一愣。
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