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85章 竟有這般相同的境遇
大概是念在那句「絕配」的情份上,李錦只是冷冷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本是往蕭掌柜走的兩個人,眨眼就變成了四個。
燈會的路還沒走完,就像是老天故意的一樣,瞧著一個無比熟悉的人影,慌慌張張的沖著他們跑過來,二話不說,躲在了李錦與金舒的背後。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見平陽王提著衣擺從同樣的方向追了過來。
瞧見李錦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目光在他手裡的門神燈,和金舒手裡的金元寶燈上打了個來回,神情十分驚詫。
「這……靖王是要去看望嚴大人?」
「噗」的一聲,李茜笑出了聲,她抬手捂嘴,雙肩直顫。
李錦面無表情,不以為意的瞧著平陽王:「皇叔為何在此?」
平陽王愣了一下,緩過神來,忙問:「靖王瞧見我那不上檯面的兒子沒?他他他,方才就是從那個方向跑過來的!」
說到這,平陽王李英痛心疾首,捏著胸脯的衣衫:「哎呀!那個混蛋!相親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把姑娘扔在那裡,自己翻窗戶跑了!」
他雙手一拍,捶胸頓足:「真氣死我了!」
瞧著平陽王著急的模樣,李錦微微蹙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指了指房頂:「剛才上去了。」
話音剛落,就瞧著平陽王身後,十幾個帶著半張面具的鷹犬,齊刷刷飛檐走壁,順著李錦指著的方向追了過去。
「哎呀!多謝靖王,多謝!」平陽王提著下擺,顧不上許多,扭頭就抄近路,扎進一旁的巷子里,追了過去。
見他走遠,瞧不見人影了,李錦才回過頭,看著躲在眾人中央不敢吭聲的「白羽」,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堂弟藏得深啊。」
李肅尷尬起身,咧著嘴笑了笑:「……這說來話長。」
李錦睨著他面頰,顧及燈會人多耳雜,便轉了話音:「你把姑娘一個人扔在那裡,不妥。」
聞言,李肅面露驚恐,連連擺手:「哪裡是一個人!我從早上到現在,起碼有十幾個,實在受不了,才翻窗戶跑出來。」
他邊說,邊指了指一旁的酒樓,門口說媒的媒婆,拿著生辰八字的帖子,排起長長的隊。
他抬手捂著自己的半張面頰,悲憤交加:「哎,別提了。」他眉頭緊皺,瞧著李錦,十分渴求的念叨,「今晚,那個,能不能讓我……」
「不能。」李錦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的話,「你若在王府里,皇叔還不一定會幹出什麼來。」
見李錦不再吱聲,金舒邊走邊問:「為何這般著急要讓你娶妻啊?」
提到這件事,李肅就一臉無奈:「我當年不想繼承家業,便和我爹打賭。」他咂嘴,「我說我要靠自己闖蕩江湖,六年為期。如果我闖出名來,自立門戶成了門派之主,家業這件事,我爹就自己想辦法,我不接。」
聽他這麼說,李錦別過腦袋,輕笑起來。
「……那你這怎麼就進了六扇門啊?」金舒更是詫異。
「嘖……」李肅一聲嘆息,「那還不是因為他,冰天雪地里,可憐巴巴的站在城門下頭,一臉悲天憫人的說什麼需要我。」
他雙手抱胸,十分惆悵:「當時年少,哪裡聽得了這種話,頓覺熱血澎湃,當場就換了目標方向,也沒仔細看那六扇門的聘帖,簽了個『賣身契』。」
金舒震驚的瞧著他的面頰,半晌,深以為然的點了下頭:「原來你我竟有這般相同的境遇。」
李肅詫異。
只見金舒感慨萬千:「我們都交友不慎啊。」
這話,李錦聽在耳朵里,笑意掛在臉上,也不反駁。
當年他聽張鑫說,有個很有能力的天才少年要趁夜離京,說若能得他相助,便能在京城布局一張屬於他自己的情報網。
現在想來,分明是平陽王有意為之。
隨著煙花綻放,將坊子里燈會的氣氛推到了最高潮。
曲樓里絲竹聲聲悅耳,多日未見的周正,綳著一張臉,將手裡的喜帖發給眼前眾人。
輪到李肅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平日里和他一樣粗布在身的傢伙,突然換上了價值連城的冰蠶絲衣料,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問:「你就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殿前一事,周正不知。
聽了全程之後,他詫異的瞧著眼前共事六年的李肅,直接抱了一整壇好酒:「多謝世子出手!」
他掃一眼眾人:「今日是周某最開心的一日,我們不醉不歸!」
話雖這麼講,唯獨金舒面前只有白水。
夜深,長安城入了睡。
幾個時辰前還是鬧熱的街道,此刻便只剩下寥寥幾人。
金舒一邊抱怨,一邊架著搖搖晃晃的李錦,絮絮叨叨的往王府的方向走回去。
「我還以為你多能喝!」她歪嘴,「喝成這個樣子,也不怕傷身。」
李錦輕笑抬頭,湊在她耳邊,笑盈盈的呢喃:「我傷身了,要你照顧才能好。」
「別鬧。」金舒眉頭皺的更緊,「好歹也是王爺,注意點啊!」
就聽耳旁一聲輕笑,他猛然抬起手臂,將自己半個身子都壓在金舒的後背上:「我不管,你不照顧,我就賴著你照顧。」
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醉鬼模樣,金舒嫌棄的應付著:「我照顧,我照顧還不行么。」
屋檐上,李肅和周正瞧著兩個人的背影,相顧無言。
只有沈文,嘖嘖咂嘴:「一罈子白水也能喝成這樣,王爺真是煞費苦心。」
周正乾笑一聲:「你們幾個冒出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出大事了。」他掃了李肅一眼,「喝著是水,怎麼都不問呢?」
「又不是第一天跟著王爺了,這擺明了是計劃內事件。」
說到這,李肅微微抿嘴,抬起胳膊撞了沈文一把:「哎對了,剛才王爺神神秘秘的回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沈文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抹了一把鼻子尖:「遇上藥販子了。」
幾人一滯,面面相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沈文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當時,慶祝的酒剛喝了個開頭,外頭坊子里,平陽王找了一圈沒瞧見李肅,就知道是上了李錦的當,直接折回來了。
他等在曲樓的後門,讓一直在屋頂上暗中保護的沈文,將李錦給叫了出來,十分神秘的從懷裡摸出來一個小瓶。
「哎,找了一圈我也沒找到。」平陽王一邊搖頭,一邊掂量著手裡的瓶子,「虧我高價買了這玩意,想著年底定然可以抱上孫子了。」
李錦蹙眉,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就見平陽王嘿嘿一笑:「靖王可知這是什麼?」他神神秘秘的湊過來,抬手遮了半張嘴,壓低聲音說到:「合歡散。」
李錦一滯,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皇叔真是有通天的本事,禁藥也能這般堂而皇之的拿在手裡?」
誰知,李英不吃他這一套,伸手比劃了一下:「五十兩,賣給賢侄。」
極靜。
李錦不可思議的瞧著他:「皇叔將李錦當成什麼人了?」
就見李英歪嘴:「四十兩,不能再少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息的功夫,見李錦不開腔,平陽王「嘖」了一聲,又收回了懷中,扔下一句「不要算了」,扭頭就要走。
「慢著!」李錦冷冷開口。
李英轉過頭去,便瞧見了他一臉不滿,伸手討要的模樣。
「皇叔私藏禁藥,按律……」
「哎你不要就拉倒,扯這些個廢話!」李英大手一揮,抬腳就真的走出去兩步。
「但是!」李錦聲音大了幾分,「念在皇叔是初犯,又沒引起什麼不良影響的份上,下不為例。」
李英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的面頰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側身回眸,不出意料的瞧見了李錦手心裡的五十兩銀錠。
他拿過銀子,將那小瓶放在李錦手裡:「剩下十兩不找了,我昧了。」
說完,樂呵呵的轉身,大搖大擺的消失在李錦的目光里。
直至出了巷子,身旁暗影才有些擔憂的開口:「這靖王若是發現了怎麼辦?」
就見平陽王笑起:「他坑我一次,害我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我半瓶麵粉賺他五十兩銀子,也坑他一回,這叫扯平。」
「這……」暗影抿了抿嘴,瞧著平陽王樂呵呵的模樣,剩下的話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這事情,關鍵不是銀子多少,關鍵是……萬一靖王一時頭腦發熱,真用了怎麼辦啊!
此刻,和他擔心的也差不多了。
金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喝醉」的李錦扛回王府。
趁著她去倒水的功夫,他的目光落在了手心中的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