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潛流（2）

那黑衣遮面的神秘人目送著小趙坐上一輛計程車之後，竟沒有跟隨他一起去剛才在電話中和小趙約定好的地點，反而是冷笑著一展披風，轉瞬間就已經消失在了那低矮的樓頂之上。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輛計程車的司機竟然會在車上說起那地方的詭異之處。

很多時候，那些看起來無比精妙的布局與設計，總會敗在某些細枝末節的蝴蝶效應之下。只是不知道小趙這隻蝴蝶的一次意料之外的振翅，又能否成為破局的關鍵所在呢？

此時的神秘人顯然並沒有再去擔心小趙的問題，因為那邊自會有人去處理。

他現在要做的卻是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有些空曠的單人病房之中，只有監測儀器「滴滴」響動的聲音，韓虎那個壯碩的漢子此時卻是無比安靜的躺在病床之上，身上的管子連著一台儀器，上面所有的數值和線條都正常無比。

那本來明亮的燈光忽的閃動了一下，片刻的黑暗侵蝕了光明，而燈光再次亮起的時候，安靜的病房之中卻多出了一個人影！

那漆黑一團的面具在明亮的燈光之下也變得清晰可見，那幾抹如血般的猩紅，赫然是六道三橫三豎的筆直線條，將整個面具均勻的分割開來，給人一種詭異的割裂感。

神秘人緊盯著躺在床上的韓虎，一步一步的朝著他走過去，落地無聲。

直到走到床沿邊，那人漆黑而殘忍的眸中竟飛快的掠過了一絲不忍，可那抹不忍換來的也只是片刻的遲疑，下一秒，他手中暗扣的針管就已經高高的舉起，那透明的針管之中流動著有些粘稠的液體，那液體在明熾的白光之下反射著幽幽的綠光，泛著不祥。

「韓虎，要怨就只怨你命不好吧。」

神秘人自顧自的呢喃了一聲，話音還未落下，他那拿著針管的手就已經狠狠的朝著韓虎的胸口刺了下去，帶起一道凌厲的破空之聲！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躺在床上的韓虎竟陡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本能般的就伸出雙手，死死的抓住了神秘人的手！

那突如其來從手腕上傳來的一股巨力也是讓神秘人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是驚訝而已了。如果他連躺在病床上的韓虎都對付不了的話，豈不是太可笑了么？

想到這裡，神秘人眼眸中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旋即眸光一冷，另一隻手已經重重的擊打在了韓虎的胸前。

只聽「砰」的一聲，韓虎頓時感覺胸口一陣氣血翻騰，甚至連呼吸都有些不暢起來，但是在如此生死兇險之刻，他實在是顧不得那胸腔里撕裂般的痛苦，雙目陡然血紅之下，一爪狠狠的朝神秘人頸部抓去！

韓虎本來就是練鷹爪功出身，驟然的搏命一擊之下，連神秘人的眼中都不免閃過一絲凝重，飛快的側身一躲，險險避過了要害，但衣領卻是被韓虎的生生撕破了！

就在那一剎那，一道金光應聲閃過，韓虎眯了眯眼，幾乎瞬間就分辨出那是一枚嶄新的警徽！

韓虎圓睜著雙目死死的盯著神秘人胸口的警徽，滿目的憤怒與不解！

可那也是他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了。

神秘人手中的針管已經狠狠的扎到了韓虎的胸前，而裡面只剩下了空氣。

即便心有不甘、怨氣衝天，韓虎還是只能重重的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那床邊監測的儀器就已經響起了無比尖銳刺耳的聲音。

「滴！滴滴！滴！滴滴！」

那嘈雜的聲音將此前的平靜完全打破，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沒想到你還能清醒過來，只是這又何必呢？本來兄弟一場，還想留你一命。如今被你看破了身份，那也怨不得我下此狠手了！」

神秘人默默的收起針管，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頭，那充斥著殺意的冰冷聲音便再次響起。

可就在他伸手再向懷中摸去的同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已經越來越近了！

只是微微遲疑了一秒，那神秘人就放棄了計劃，一展披風便已消失在房間之中，只留下半敞的窗子，迎接這徹夜呼嘯的寒風。

夜已太深了。

深到似乎徹夜不眠的城市都已昏昏欲睡，那歌舞昇平、燈火通明的場所，似是全部被黑暗這隻巨獸所吞噬，整個城市都變得無比的安靜，只有街邊的路燈還能留下些許光明，指引著浪子的歸途。

可此時，漫漫長夜裡寂靜的街上，只有一個人影在飛快的走著，那一襲長長的披風在黑暗裡彷彿能將那人的身形完全隱藏起來。

「沒想到這點小事竟然也會出現意外，平素里慢慢騰騰的醫生護士，偏偏這次積極，真是該死！」

方才在病房之中，他沒來得及用出最後的絕命招數，留下了韓虎的性命，這對於神秘人的計劃來說，終究是個隱患。

但似乎問題並沒有那麼大，憑藉他對現代醫學的了解，至少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任何方法能將韓虎喚醒。

想到這裡，神秘人胸中的憤怒才緩緩的平息了下去。

被冰冷的夜風一吹，他似乎也清醒了許多。

那股如淵渟岳峙般的氣勢重又緩緩散發出來，漆黑的雙眸之中也收斂了所有的情緒，重新變得仿若噬人的黑洞一般。

眨眼間，他便已快步的消失在了街角的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出現在下條街道之上的人影，竟然完全換了一身裝束。

那修長漆黑的披風和森然恐怖的面具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身筆挺乾淨的警察制服，一枚金光閃閃的警徽在他的胸口熠熠生光。

而那人竟還詭異的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狂奔著，那急促的呼吸聲和雜亂的腳步聲，甚至讓人不用去看他驚慌失措的面容都能感受到那人內心深深的恐懼。

燈光昏暗，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光亮之中，漫漫長街重又恢復了深夜的死寂。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寂靜背後，又將有多少的波瀾橫生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