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草蛇灰線（4）

「我感覺那個老師有問題。」

剛剛離開辦公室，項一方就朝著高以翔說道。

「哦？具體說說。」

高以翔此時也有同樣的感覺，但他還是想聽聽項一方的分析。

「原來高隊也看出來了。剛剛在他一開始拿出那文件夾的時候，神情似乎非常的得意，而且在說話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加重了『宿舍』兩個字，可見他潛意識中的表達意圖就是將高隊的目光聚焦到楊洋的宿舍上面。但是當高隊提到楊洋的舍友的時候，那個高老師的表情卻明顯是慌亂的。」

項一方說完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緊接著繼續說道。

「而且他在後面說他不了解楊洋和他舍友的情況的時候，說的是謊話，那也就是說，那個高老師其實對楊洋和他的舍友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並不想透露。從這一點再聯繫之前他提前預備好資料的舉動來看，這個人非常的可疑。」

高以翔沒想到項一方在方才短短的幾句話的交流之中，竟然能發現這麼多的問題，心中也不免有些驚訝。

就在高以翔微微有些走神的時候，項一方的聲音又在高以翔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想接下來繼續去調查關於楊洋和他舍友的事情，應該會有所收穫……」

可還沒等項一方的話說完，高以翔就伸出手將其打斷。在其餘三人有些不解的目光之中，高以翔微微眯起雙眼，意味深長的開了口。

「先不急，既然已經有了線索，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現在我還需要親自去確定另外一件事情。」

其實當在局中之人有了跳出局外的覺悟，那麼他的想法就會超脫於局中的固有程式，從而想到真正破局而出的辦法。

如今的高以翔就是這樣，當他看破小趙有可能是類似於「所知障」一般的迷霧之後，再將整個案件背後關於鬼神的虛幻傳說全部剝離掉，其實就已經具有了破局而出的心態，剩下的就要看雙方的排兵布陣和智慧力量的對決了。

高以翔正是順著這樣的思路，徹夜將整件案子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其實除卻那些虛幻的遮掩和飄渺的鬼神，整個案子的脈絡輪廓其實異常的清晰。

而這作為一切事件開端的幽靈塔，則更應該是破局的真正關鍵所在。

但在之前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之後，幽靈塔反而被所有人拋到了腦後，而這種捨本逐末的做法，也恰恰為偵破工作造成了嚴重的阻礙。

「只希望，現在醒悟還不算太晚。」

高以翔想著想著，竟呢喃出聲，一旁的林菲聽到之後趕忙詢問。

「高隊，您剛才說什麼？」

「哦，沒什麼沒什麼，王崇，這是到哪了。離羊頭峪村還有多遠了？」

高以翔緩緩坐直了身子朝窗外望去，只見道路兩邊皆是一望無垠的金色麥田，遠處隱約還有著一片片的白色，就好像天邊墜落而下的雲一般。

「不遠了，前面應該就是了。」

高以翔順著王崇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一片片白色的背後依稀能看到村莊的模樣，遙遙幾柱炊煙正裊裊升起。

最終，車緩緩的停在那一群山羊的面前，高以翔四人一下車，迎接他們的卻是連續不斷異常響亮兇狠的狗吠！

老羊倌王老漢聽到自家的狗狂吠起來，也趕忙跑來查看。遠遠的看到高以翔之後，三步並兩步就跑了過來。

「政府，你咋又來啦？」

王老漢燦爛的笑著，露出一口黃牙，身上依舊穿著那件沒有洗過的羊皮襖。

高以翔看著王老漢也親切的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老大爺，這次又得麻煩你了。我們這次來是想打聽一下關於那座幽靈塔的事情。」

「是為了那幾個小娃娃的事情吧，哎……那幾個小娃娃也是可憐，你說你幹啥不行非得去那座白塔呢。算了，不說了。說來政府也是辛苦呢，為了那幾個小娃娃還特地來村裡一趟，老漢這就把羊趕回去，咱再慢慢嘮。」

說著，王老漢呼哨一聲，手中長長的趕羊鞭猛地一揚，剛才狂叫的牧羊犬就已經跑到羊群的後面趕起了羊來。

「高隊，那老羊倌好像也有些欲言又止了，想必這次還真來對了！也沒白顛簸那麼久！」

林菲的臉上難得的泛起了笑容，眼看著楊洋學校那邊和幽靈塔這邊都將有新的線索出現，這個小女警也是發自內心的為高以翔感到高興。

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每次看到高以翔點燈熬油的通宵看卷宗，林菲心中就是一陣揪心的疼。

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高以翔一行四人才終於在王老漢家坐下喝了一口熱茶。

看著王老漢一個人忙前忙后的，高以翔也是有些不自在，但在別人家裡又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和王老漢閑聊起來。

「老大爺，家裡怎麼就你一個人啊，大娘和孩子呢？」

「嗨，老伴沒了好幾年了，孩子們哪能在這小山村裡待住啊，早都進城打工去了，算算也得有十幾年沒回來了吧。來，喝茶喝茶。村裡沒啥好茶，政府你可別嫌棄啊。」

王老漢說話的時候雖然樂呵呵的，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內心的那份凄楚，索性都沉默著低頭喝起了茶。

隨著有些苦澀的茶水在口中漸漸化成甘甜，高以翔終於開了口。

「老大爺，不知道您能不能給我們說說關於那個幽靈塔的事情？」

聽到高以翔的話，老大爺抽旱煙的手猛然頓了頓，旋即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才緩緩說道。

「關於那幾個小娃娃的事情，老漢上次不都已經跟政府坦白了么？實在沒有什麼遺漏啊……」

「老大爺，您誤會了，我們這次不是為了那個案子來的，我們來就是想知道關於那個幽靈塔本身的故事。您看……」

當高以翔把話說明白之後，王老漢渾濁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沉吟了片刻之後，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個字。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