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陰氣入體
所以，鄭小玉的意思是……我，並不是我父母親生的！
我被這個消息打擊到了，大腦當機，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
誠然，在那前面的壽衣老婆婆，西裝男，還有小男孩上，鄭小玉的推理過程完整，思路清晰，可信度挺高。
證據明了，一張張表格，列在我眼前逐一展現，似乎不由得我不相信。
可現在這是關乎於我的來歷，我的存在，讓我怎麼一下子相信？
這怎麼可能呢？二十幾年來，他們就像是天底下最常見的父母，盡其所能給我最好的，默默地疼愛我。而這，我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鄭小玉看我一直愣在原地，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柔聲安慰：
「想什麼呢？他們把你視如己出，你也待他們如親生父母。無論如何，你們的感情都不會因血緣而改變。」
我點點頭。想了想也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便釋懷了許多。
是啊，就算不是親生的，那又怎麼樣呢？現在我們還是一家人，簡簡單單齊齊整整，這就夠了。
只是，我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我的身世並沒有那麼簡單。而且，或許還會和最近身邊發生的這些怪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調查別人的怪事那麼久了，也是時候該回頭看看自己了吧？
我從口袋了摸出手機，打通家裡的電話。幾聲忙音，我不由產生些近鄉情怯。
電話接通了。
爽朗的女聲從話筒里傳出：
「喂，兒子啊？你可終於想到要給家裡打電話了。最近過得怎麼樣，工作找到了嗎……」
一股暖流隨即湧上心頭。這幾天一直懸著的心，在這一刻徐徐落下。
與母親寒暄了幾句，我悄悄咽了口唾沫，話題一轉：
「媽，我是不是……不是您的親兒子？」
電話那頭頓了頓，像是愣了一下，半晌乾笑道：「傻兒子，瞎說什麼呢？你怎麼會不是我的親兒子？」
……話已至此，我怎麼能還不明白。
我沉默了。我有點後悔開口問出來。問出來，會不會傷害到她？可從我開口問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電話那頭也沒了聲音。半晌，
「你…知道了？」
「…嗯。」
「唉，其實你不知道也沒什麼，真不是什麼大事。
當年啊，我和你爸……」
原來，當年我父母出外祭祖，回程下山時聽到有嬰兒的哭聲。
我父母壯著膽子，尋聲找到一處無名山墳，旁邊便躺著那個啼哭的嬰兒。
那時他們結婚將近十年，一直膝下無子。淳樸的他們認為，是上天要賜給他們一個兒子。
於是他們就把他抱了回家，養了二十三年。
母親在電話那頭慢慢地回憶，慢慢地講。母親講著不覺得有什麼，可我聽著聽著，卻聽出了不對勁。
當年我被抱回家后，一直哭鬧不止，還不吃不喝。那時我的臉色白得不正常，不是嬰兒的白皙，是沒有絲毫血色，泛著屍體般的慘白。甚至到了半夜，我還會發出極為詭異笑聲或呢喃。母親有時還看見，我偶爾睜開得眼睛，透著絲絲紅光。
想到我是從墳地里抱出來的，我父母便認為我是在墳地染上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中了邪，才會這樣。
於是他們連夜請來了鄉里最有名望的巫醫。
那巫醫一見我，便說我是陰氣入體。收了錢，給我做了法事。
當年我年紀太小，又加上幾日滴水未進，身子太虛，無法將陰氣驅盡。
為了讓我活命，別無選擇，巫醫只能替我把陰氣伏化，這陰氣也就這樣留在了我體內。
聽到這裡，我心裡咯噔一下，閃過一個念頭――
我陰氣入體，和最近我身邊發生的連連怪事一定有什麼聯繫。
和母親通話結束后，我又生出一個猜想。是猜想，便需要證實。
殯儀館，殯儀館……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與最近的怪事連連，肯定脫不出關係！
於是我和鄭小玉約好，明晚再一起聚頭殯儀館，一探究竟。
上班之前，趁著天還亮著，安全感比較足，我上了殯儀館的三樓。
首先照中山裝說的，給所有的靈位上香。然後再回到一樓，將最近殯儀館新來的死者資料都整理出來，認真看了一遍，盡量記清他們的長相。
傍晚十點，我如約和鄭小玉在殯儀館大門會面。
隨後，我和鄭小玉一邊天南海北地聊天壯膽，一邊等待著鬼魂的出現。
聊著聊著，手心都緊張出汗了。怎麼還不來呢？
我竟然有些期待。
不一會兒，一位拄著拐杖的老爺爺推開門走了進來，滿臉和藹地示意我登記。
我點點頭，若無其事地抬頭飛快地掃了一眼老爺爺的臉。隨即在腦中飛快地搜索。
對上了！
這個老爺爺，是七天前送進來，一個死於癌症的人！
看著我登記完，老爺爺笑笑。老態龍鍾，似乎一陣風便能吹到的、拄著拐杖的老人，明明前一刻才做好登記，慢悠悠地轉過身，在短短几秒內，就消失在我的視線內，出現在上三樓的樓梯上，帶起一陣陰風。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打了個寒戰。
夜半，已有不少「人」徑直來找我登記。而每一個「人」，都與我腦中的死者名單上的模樣一一重合。
登記完，有的東張西望，有的左逛右逛，但無一例外，都晃晃悠悠上了三樓。
我一直悄悄留意著，不僅他們都上了三樓，無一例外，他們都沒從三樓下來。
我心中的猜想漸漸明晰起來。只是與此同時，疑問也漸漸增多。
如果三樓才是那個地方，那麼老闆為什麼一開始要那麼緊張的不讓我進地下室，地下室和三樓的那個秘密有什麼聯繫，以及前兩日消失在地下室的老闆和中山裝到底去了哪裡……
我越想頭越大，乾脆暫時把這些疑問都放在一邊，先將眼前的解決了再說。
鄭小玉也認出了其中不少人，顯然她也做了些調查――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她柔美的側臉漸漸凝固。
我轉頭看向她慢慢僵硬的側臉。要不要告訴她，我心中的猜測呢？
「他，他們……」鄭小玉啞聲張了張口，慢慢地把頭轉向我，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看著她緊張的神情和眼裡對我的依賴，心中一動，緩緩開口道：「沒錯，你猜的沒錯。他們確實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