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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很好走,到了老乞丐說的渡口,她翻身下馬。
現在已是傍晚,渡口只有最後一條小船,船上只坐著船家,跟兩三個船客。
巧兒正要牽著馬上船,忽然身後來了一頂轎子,走在轎子前的兩個轎夫,粗魯大聲的又是嚷嚷,又是推搡。
「前面的讓開,我家少爺要過河,別擋著路!」
巧兒因為牽著馬,渡口又是木板搭成的小轎,她退無可退,「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明明是我先到的,你們排在後面,等下一趟船吧!」
估計也沒有下趟船了,巧兒著急著趕路,當然不想讓,再說了,他們態度惡劣,讓人聽了不爽。
那兩個轎夫將她上下瞅了一眼,發現是個蒙著面的窮丫頭,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我們叫你讓,你就得讓,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
「醜丫頭,江家少爺要坐船,識相的就趕緊讓開,否則我們可就要動手了!」
兩個轎夫叫囂著,其中一個,伸手便要來牽走巧兒的馬,另一個也作勢要抓巧兒的胳膊。
小船上坐著的兩三人,都為巧兒擔心。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又要遭殃了。
江家少爺那可是個徹頭徹尾手混賬貨,強搶民女,殺人放火的事幹了不少。
只要一有人告到衙門,訴狀遞上去的第二天,江家的下人,就會衝到受害家裡,連打帶砸,讓他過不梁生。
普通老百姓,只想求個梁生度日,哪禁得住他們三番五次的搗亂。
久而久之,這位江家大少爺,被養成了目中無從,肆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氣。
他們的轎子,堵在後頭,巧兒就算不想惹事,也沒法後退,更何況,她是重生來的靈魂,還有什麼好怕的。
巧兒避開他們伸過來的爪子,不理他們,徑直放前走。
渡口沒多長,走了幾步,就能上船。
就在這時,轎子簾忽然掀開,露出一張稱得上俊秀的臉,但那眉眼間的張狂,教人看了心生討厭。
「怎麼回事啊!誰敢攔本少爺的了,他媽的,活不耐煩了吧,本少爺可是約了人在畫舫喝酒,耽誤本公子的雅興,要了你的小命!」
兩個轎夫見主子生氣了,也顧不得廢話,硬是拽住巧兒的胳膊,「死丫頭,聽不懂人話是吧,非逼我們動粗,滾一邊去!」
巧兒被拉扯的煩了,抽出腰上的匕首,握在手裡回身,「誰敢動我!」
另一名轎夫,見她拔刀,卻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嘻笑著逗她,「喲呵,小姑娘性子挺烈,媽呀!你的臉……」
就在他們拉扯的時候,巧兒臉上的黑布,被扯掉了,露出那張半殘的臉。
「這臉可真丑,晦氣!」江少爺用扇子遮住半張臉,好似巧兒的臉污了他的眼睛一樣。
巧兒冷笑,不退反進,朝他們走近了幾步,「我的臉怎麼了?是不是很可怕?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一點小病,放心,這病不傳染,真的不傳染!」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陰沉,也或許是她眼中帶著的意味不明的笑,江公子不敢再往前,嫌棄的捂著鼻子,也防備著她繼續往前走。
「你,你別再過來了,算本公子倒霉,船不要了,你趕緊滾蛋!」
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更重要,船而已,他可以再找一條,只要有錢,什麼事辦不成。
巧兒現在沒時間跟他耗,收了匕首,牽著馬,走下了船。
船上的人自然也聽到她剛才的話,見她走近,都有些害怕真的被傳染。
巧兒沖他們友好的微笑,指了指後面的江公子一行人,頗為無奈的小聲說道:「無奈之舉。」
她這樣一說,大家怎能不明白。
身在最底層,總要有些手段保護自己。
看她一個面容殘缺的小姑娘,孤身趕路,還要應付紈絝公子,船客對她心生了幾分憐憫。
等到小船離開河岸,江公子坐在轎子里,不耐煩的催促手下人,去給他找船。
「今天真他媽的晦氣,出門沒看黃曆,快點給我本公子找船來,多出幾倍的銀子,本公子就不信找不來船,醉月樓的彩碟姑娘,還等著本公子捧場呢!」
江公子罵罵咧咧的說個沒完,根本沒注意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子斜斜的靠在他的轎子旁邊。
「你是誰?別把本公子的轎子弄髒了,滾到一邊去!」
江公子只看到沐爺的穿著,便以為他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沐爺也不生氣,臉上掛著痞氣的笑,「噯,你剛剛在罵什麼?再罵一遍來聽聽!」
他問的沒頭沒腦,江公子頓時惱了,抬頭一見沐爺的打扮,一昱沒忍住張嘴就罵。
「媽的,今天真是晦氣,接連碰到兩個醜八怪,回去一定得好好洗眼睛才行,來人,你們都在那傻站著幹嘛,還不趕緊將這傢伙趕走!」
四個轎夫,一個跑去找船,剩下的三個,統統圍上來,拳頭木棍,統統朝沐爺身上招呼。
傍晚的渡口,幾乎沒有趕船的人,這邊又要打架,那些過路的,遠遠的避開,生怕殃及池魚。
沐爺不緊不慢的挪了下腳步,明明是漫不經心的動作,可結局卻是那三個人下一秒,都被踹進了水裡。
「一幫小雜碎,天冷就在水裡多待一會,」沐爺啐了一口,餘光瞄見江公子要跑,長臂一伸,抓住他的衣領。
一直拖啊拖,拖到渡口的跳板上。
「你,你放開,本公子是江家少爺,你要是敢動我,江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江公子的爺爺,是解甲歸田的五品官。
到了江公子這一代,已是門庭凋零。
誰讓這位公子,是個不成器的,連個秀才都考不上,指望他光宗耀祖是不可能了。
沐爺毫不在意他的吵嚷,將人丟進水裡,一隻手還不忘揪著他的頭髮,把他的頭往水裡按。
江少爺在水裡直吐泡泡,連嚇連淹,眼看著就要翻白眼,沐爺才好心的把他拉上來。
也不是完全拉上來,只讓他的頭離開水面,能呼吸而已。
沐爺臉上掛著邪佞的笑,「爺不喜歡重複,爺更討厭裝逼的人,爺再問你一遍,剛才你對那位姑娘說了什麼,再給爺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