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39章 偏執教授番外（3）
那天之後，小孩經常到她家裡來蹭飯。也不完全是蹭飯，有時候他會帶東西，路邊小吃攤的食物或者一袋水果。
姜織說過很多次讓他別帶，但小孩性格固執，每次答應了回頭又忘記。
除夕夜來臨。
她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好幾個小孩玩摔炮煙花，嬉嬉笑笑玩成一團，給雪白無色的大地增添了幾分喜色。
姜織搓了搓凍僵的手指，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心裡想著，不如去超市買點紅紙在家裡貼貼，也算是過年了。
在她去往超市的路上，餘光觸及一抹熟悉的背影。
矮矮小小，一手拎著麻袋，另一隻手握著鐵夾子，一路走一路撿著破爛。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姜織卻停下了腳步，眉頭緊蹙，眼神追隨著小孩的背影。
跟了一路，直到看到他走到一家廢品站，熟門熟路地跟老闆討價還價，最後一袋子破爛賣到三十六塊錢。
小孩舔了舔乾澀的嘴角，眼睛很亮，抬起凍傷的手蹭了蹭額角黑髮，然後邁著小短腿往回走。
但沒走兩步，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身影。
姜織臉色不太好，烏色眼眸蒙上一層薄薄的霧，看不清深處的情緒。
「霍隱。」她張口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想要裝作沒看到她的小孩驀然停下了步伐。
他低著頭，握著錢的手有些許顫抖。天空落下白茫茫的雪花，落在漆黑的頭髮上。
姜織走了過去，打開雨傘遮住他的頭頂。她深吸了口涼氣，稍微緩解了些悶悶的胸口，盯著他的頭頂問道：「每次來我家帶來的東西，都是撿破爛來的錢？」
這就是他說的賺錢？
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在大冬天出來撿破爛。怪不得前兩天見到他的時候，他一直戴著手套，原來是因為雙手凍傷了，不敢給她看到。
小霍隱認認真真地解釋：「撿破爛很賺錢的。」
姜織很是無奈，蹲在他的面前，與他對視：「但你還是一個小孩，這不是你該做的。」
跟他相處這麼久，她也疑惑過，為什麼他不去上學？父母任由他去陌生人的家裡，一待就是一整天。這一點也不正常。
可她無論怎麼問，小孩都不說。
「………」
長久的沉默。
姜織撥去他發尾沾染的雪粒，緩緩地問：「霍隱，你能告訴我你的家裡情況嗎？」
最壞的情況就是他跟自己一樣父母雙亡。
小孩眼角慢慢發紅，雙手握拳，抿著嘴一聲不吭。
半晌他一把推開了她，大步跑了，沒一會兒就從她眼前消失。
在原地站了會兒的姜織嘆了口氣，她不是小孩的親人，所以他怎麼樣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轉身回家，她沒了去超市的心情。
…
除夕夜晚九點。
兩簇煙火劃過天空炸裂呈現絢爛的美景，很快稀稀疏疏的散落，消逝。
急促的消防車警笛聲音從遠處傳來，穿過窗戶落在卧室里看書的姜織耳畔。
她注意力被外面吸引，不由地放下書本，走到窗邊。
遠遠的，灰濛濛的夜色里，一輛消防車駛過。
那個方向……
姜織想起偶然間小孩跟自己說過的住址。
依稀記得是鶴城區。
她頓了一會兒，等回過神來時，已經拎了件外套跑出了小區。
心裡甚至還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姜織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硬著頭皮叫了輛計程車，往鶴城區而去。
…
濃烈的火焰直上穹蒼，瀰漫的黑霧遮住了整片天空。
火勢蔓延至隔壁高樓，烏泱泱的人群衝到廣場中心。消防車來得及時，牽連的高樓並未有傷亡情況，但火勢來源凶多吉少。
…
半個小時后。
穿著一雙拖鞋跑來的姜織看到了蹲在階梯上孤零零的小孩。
兩個警察正在詢問他。
這時，從樓道里抬出兩具屍體，燒焦炭黑。
「好像是女的在家裡澆了汽油，就想跟男的同歸於盡，那孩子不在家，逃過一劫。」
「天啊，瘋了吧？大過年的自殺。」
「那孩子可憐啊！我聽說他們家沒人了，也不知道這小孩以後著怎麼辦。」
圍觀的群眾嗑著瓜子聊得津津有味。
路過的姜織神情沉了沉。
她走近，聽到了警察的問話。
「你除了爸媽，還有其他親人嗎？」
小孩灰頭土臉，身上沾了灰，發尾都燒焦了些，看著應該是衝進火場過。
他搖了搖頭。
警察露出同情的目光，與旁邊同事對視一眼，開口道：「我們會送你去福利院，放心，會有人照顧你的。」
小孩沒說話，在察覺到不遠處姜織的視線后抬頭，一雙黑沉沉無光的眼眸灰敗毫無顏色，在接觸到她視線剎那，倏地低下了頭。
他不想看到她眼裡的同情憐憫，也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她是不同的，跟所有人都不同。
小霍隱忽然站了起來，邁開步子就想跑。
姜織大步走了過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隨後對旁邊的警察道：「您好，我想成為他的監護人。」
警察看了看她，掃過被她攥住的小孩，沉默了幾秒道：「這需要你和他去一趟警局。」
姜織表示同意。
坐著警車來到警局，小孩全程呆呆傻傻的，任由她牽著往前走。
直到警察詢問他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我…我……」他一下結巴了，急得面紅耳赤。
警察遞給他一杯水，「別著急，慢慢說。」
小霍隱眼睛紅通通的，兩手攪著，話還沒說出口，突然抽泣了起來。
他心裡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在感受到握著自己手的溫度，鼻子莫名發酸。
等走出警局，他還在哭。
姜織掏了掏口袋，沒找到紙巾，只能由著他哭。
辦理監護人的手續繁多，還會有人經常上門檢查。怕她虐待小孩。
她吹了吹冷風，腦子一下清醒了。
倒沒有後悔收養他，只是對以後有些迷茫。
她連寵物都沒有養過，怎麼養小孩呢？
「行了，跟我回家吧。」
小霍隱驟然停下了抽泣聲，抬著茫然通紅的眼望著她，聲音哆哆嗦嗦：「你，你…為…為什麼…收養…我？」
姜織：「我沒想太多。」
小霍隱胡亂地擦拭眼角淚水，身體顫抖得厲害，「謝，謝謝你。」
姜織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嘆了嘆氣，伸手將他抱入懷中。
除夕夜的溫度很低，寒風陣陣吹過，白雪紛飛，天邊是乍現的璀璨煙火，一簇簇劃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