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影無蹤
第8章無影無蹤
我當時並不知道,有人專門養蟲,用來殺人。湘西那邊的蠱蟲和中原地區的蟲師都是其中的好手。這都是后話,暫且不表。
與此同時,我的臉變得浮腫起來,十根手指也漸漸地腫得跟香蕉一樣。
全身被掏空了一樣,我唯一想的就是死。
十分鐘如同幾年那樣漫長,小弟弟的痛讓我幾乎喪失理智伏案認罪。
審訊室的門遽然開了。白懸掐著點進門的,把門給反鎖看著地面黑血和蟲子,也捂著鼻子,眼神之中露出了恐懼。
「招了吧。招了就免受鑽心之苦。」
我無力靠在牆邊,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我示意白懸靠過來。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道。
招——你——媽!
白懸蒲扇一般的巴掌重重打在我的臉上,罵道:「我干你……媽……」
我認準時機,張開大口,噗地一聲,將嘴裡面含著的黑血吐在白懸身上。
白懸躲閃不過,上身一下子沾滿了黑血:「什麼逼東西?」白懸瞳孔放大,因為他看到,黑血剎那間湧出大大小小的數不清的蟲子。
白懸頓時就嚇哭了,邊走邊尿褲子。
他活了大半輩子,怕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蟲子。
我嘴巴和臉都腫了,只能從眼睛縫隙裡面看著白懸的影子。我哈哈大笑,笑聲猙獰,如同地獄裡面的惡魔一樣,咬牙切齒地恨不能咬死他。
白懸摸爬滾打,想用審訊桌上的礦泉水瓶衝掉身上的黑血,急忙用脫掉的上衣擦掉血裡面爬出來的蟲子。
密密麻麻的蟲子越來越多,在白懸的身子亂爬。有兩隻已經繞到了白懸的菊花部位,腦袋一縮就鑽了進去,白懸「啊……」地叫了一聲,聲音包含一股暢快之意。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完完全全改變了我。
讓我知道在人類社會之下,還存在著另外的一個神秘世界。神秘世界裡面,除了水猴子一樣的鬼怪,還有被惡毒之人飼養的蟲子。
而這些蟲子,殺人不眨眼。
白懸喉嚨裡面滿是恐怖、絕望的聲音,終於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將水瓶子打開,直接把水澆在身上。
密密麻麻的蟲子見水瘋長,很快就蓋住了白懸滿是白花花贅肉的身軀,密密麻麻地翻滾,如同一塊腐肉上面爬滿肉蛆。
如果不是沒什麼東西可吐,我一定會把整個胃都吐出來。
很快,白懸只剩下一雙眼珠子沒爬滿蟲子。從他露出的黑眼珠,我看出了他對生的渴望。
任何人,在死亡來臨的時候,反應都是一樣的。蠻狠的白懸也不例外。
而我,也是垂死之命,只有同情地看著他,無能為力。奇怪的是,我並不怨恨他對我的毒打,反而作為人類感到命運的無力。而命運都是,我和白懸都會被一群蟲子咬死。
白懸的下場告訴我,和魔鬼做交易往往屍骨無存,那個給他打電話的人就是魔鬼。
身上爬滿蟲子的白懸還在不斷掙扎,叫喊聲漸漸變成嘶啞繼而沒有了動靜。
空氣里只剩下蟲子撕咬沙沙的聲音,如同春蠶吃桑葉。
地上的食腦蟲一彈而起,正好落在白懸的天靈蓋上。
我知道,食腦蟲是蟲師豢養最為厲害的毒蟲妖蟲之一。被食腦蟲所咬輕則痴獃,重則血肉模糊屍骨不存。
我閉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不知過了多久,白懸的身軀如同山一樣垮掉,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密。
然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不過一切已經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寒窗苦讀之類沒有回報父母之類的遺憾也不會有。
我感覺靈魂浮在半空一樣,臃腫的肉體成為了蟲子們的食物。
審訊室的大門外面響起猛烈撞擊聲,兩個值班的警察叫喊道:「白哥……」
「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白哥……」
門最終還是撞開。
聽到一個警察喊道:「白懸不是在裡面的嗎?怎麼就不見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死,還是活,暫時失去了知覺。
醒來已是兩天之後。我抬頭順著病房門窗望去,兩個便衣警察守在門外。
而母親坐在我面前,眼睛紅腫不知道哭過多少次。
「媽。我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是不是要死了?你給我找一塊鏡子。我的樣子是不是樣子特別丑。」我后怕地問道。
母親找出一塊鏡子。
鏡子裡面的我基本上還是一個人的模樣,還能看得出是我媽的兒子,只是顴骨深深陷下去消瘦不少。
明明要被蟲子咬死的,怎麼一點事情都沒有?
我又試著深呼吸,肺部一切正常,之前得肺癆的後遺症似乎全部好了,心跳也十分正常,似乎過去發生的是一場舊夢。
母親勉強地笑道:「給你熬了粥,你吃一點吧。」
從母親紅腫的眼睛看出,事情遠遠沒有朝好的一方面發展。
母親給我盛稀飯的時候,忽然抱怨道:「龍游水他個……老東西。還真的把衣缽傳給你了!」母親這樣直呼外公的名字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以這種口吻。
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她心中怨恨責怪外公,這或許是最好的解釋。我苦笑勸媽不要埋怨,你不總是說各人有各人的命,這可能就是我的命了……
白色瓷碗裡面的肉粥溫度剛剛好,上面還漂著兩片調味的薑片和幾點綠色的蔥花。
聞著粥的味道,我張開嘴巴接過母親喂上的一口,忽然嘴裡面咬住一片肉絲。一股噁心感侵襲而來,將嘴裡的稀飯全部吐出來,原本肚子裡面什麼都沒有,只能連著乾嘔了數次。
眼睜睜地看著白懸死在我的眼前,慘不忍睹,對於常人而言,很容易留下心理創傷的,我也是個常人,也不例外,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我都抗拒肉食。
母親連忙把我面前的被單換了,說那吃點水果吧。
我雖然不想問,還是忍不住問道:「審問我的白警官最後怎麼樣了,還活著嗎?」
母親聽了這個,恨恨地說道:「白懸,消失得無影無蹤。派出所裡面沒有見到他的人。家裡也沒有。一個大活人就那麼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去哪裡了。就算死了,跟你也沒有關係。你是我兒子,我相信你不會殺人。」
我沉默不語。驟然想起,《集成》裡面講蟲師放出來的毒蟲若無人命在手,對於蟲師本身會有傷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