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密議

大名府的城東，大名府中書相公厲天閏修了一座佔地十八畝的宅子，宅子裡面亭台樓閣，池塘假山，雕樑畫棟，應有盡有。

在一處假山的頂上，一座名叫曉月亭的亭子裡面，厲天閏正在和西門慶的太子西門顥在吃著酒，一旁的歌女懷抱琵琶，手撫古箏，彈奏著委婉動聽的曲子。

月光在欄杆外的假山上面塗抹幾處，假山上種滿了杜鵑花，跟著一陣微風在陰暗中搖動。

西門顥顯得有些緊張，端著酒杯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厲天閏一面繼續給西門顥斟酒，一面道：「太子殿下只管放心，微臣派出的最武藝最精湛的死士，必定會萬無一失的！」

西門顥為什麼會在大名府呢？

原來西門顥在被西門慶放逐的路途之上，厲天閏派人扮作盜匪，殺死了所有押解之人，將西門顥劫進了大名府。

「你……你為什麼不在他在大名府城中的時候下手？」西門顥問道：「那樣就省了多少麻煩？」

為什麼厲天閏要將西門顥劫進大名府呢？

這是他和兵部尚書王寅商議的結果。

「太子殿下啊，哪裡都可以動手，就是不能在微臣這大名府中動手啊！」厲天閏道：「如果在微臣這大名府動手，那不是等於向天下人等昭示，是太子殿下你弒父弒君嗎？」

西門顥不無憂慮的問道：「厲中書，你說，我繼任了皇位，這天下人能擁戴於我嗎？」

厲天閏笑道：「擁戴不擁戴，那就要看太子殿下如何做這個新君了。」

西門顥湊近厲天閏問道：「如何做天下人才會擁戴於我呢？」

厲天閏道：「第一，放開土地禁售之禁令；第二，天下人除了士子以外，任何人不得參加科舉考試；第三，官員貪墨，得過且過，不可斤斤計較。」

「這……」西門顥道：「前朝之亡便亡於土地私相售賣和官吏貪墨，如果將這些放開，我朝豈不是要重蹈覆轍？」

厲天閏道：「前朝之亡，那是積重難返，太子殿下只要帝位穩固之後，再行整治，將那些大戶兼并的土地，貪官貪墨的金銀，抄沒入庫，陛下便是一代聖君了！」

「這樣成嗎？」西門顥對於厲天閏的話有些狐疑。

厲天閏語重心長的道：「太子殿下，恕我直言，無論是打江山，還是坐江山，這些文臣武將為甚願意跟著殿下出生入死？」

「當然是為了青史留名，封妻蔭子。」

「殿下，這只是其一。」

「那其二是什麼？」

「其二當然是為了財源廣進，光耀門楣，傳之子孫了！」

西門顥沉吟道：「人人都想發財，我……我那些這許多的金銀給他們？」

「殿下英明！」厲天閏不失時機的誇讚了一句西門顥，然後接著道：「殿下沒有這許多的銀子，可是殿下一旦登基做了陛下，沒有銀子可是有權利啊，讓他們運用手中的權利去發財。」

「那……那他們會怎麼發財，可別是要與我皇家爭利啊！」

「殿下放下，這天下的良田多矣，他們何處不能發財啊？斷然不會與皇家爭利的。」厲天閏微笑道：「再者說來，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且有生財之道，何必與皇家爭利呢？」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放開手腳的貪腐唄？」

厲天閏心中暗道：「你想當皇帝，那就得做出讓步！」嘴上道：「陛下聖明，正是如此。」

「他們貪墨腐敗，搜刮民脂民膏，那本太子能得到什麼？」

厲天閏依舊笑容可掬的道：「殿下，文武百官如果因為您給他們的權利讓他們財源廣進了，如果他們想長長久久的財源廣進，那便定然會竭盡所能的護衛陛下的帝位，這樣一來，陛下的江山不就穩固了嗎？」

「可是，這樣以來，後世的史書之上會如何寫啊……」

「殿下英明，這正是微臣要殿下只准士子科舉，人不讓閑雜人等參加科舉的原因所在。」

「這個如何說？」

「請殿下想想，」厲天閏放緩了語速，侃侃而談道：「這史書由誰來書寫？」

「文人？」

「對了，就是文人，故而放在微臣說，只讓士子參加科舉，他們參加了科舉，做了官，又財源廣進了，他們怎麼可能在史書上胡寫？他們只會給殿下歌功頌德的。」

西門顥思索良久，問道：「那要是百姓造反起來，如何是好？」

「權術之妙，正在此處。」厲天閏道：「那殿下就可以一面征討亂民，一面懲治貪腐，整肅吏制。這些官員，只要貪腐了，那就必然畏懼殿下，而對那些民憤過大的貪官污吏，罷其官，抄其家，殺其頭，這即是對天下百姓說，您這個陛下是好的，是聖明的，只不過是官員貪墨，如果貪官污吏您都處置了，百姓也就自然安定了；與此同時，將這些貪官污吏的家財，抄沒入庫，國庫也就從此豐盈了起來。」

這時，一個僕人慌慌張張的上了假山，進了曉月亭，看了一眼西門顥，么有什麼話，但是從樣子上看來，顯然是有話要說。

厲天閏覺得情況不妙，問道：「怎麼了？」

那僕人還有猶豫。

「有什麼快說啊！」西門顥也察覺出了端倪。

那僕人又看了一眼厲天閏，厲天閏道：「說呀！」

「中書相公，您派去的九百八十三名刀客，出了三十餘人逃出來以外，其他的不是被殺，就是被三馬村和其他幾個村子的村民給活捉了！」

「什麼！」厲天閏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苦心經營了數年的近千名死士竟然被一幫子要死不活的窮光蛋給滅了，無論怎麼養，既不相信，也接受不了：「活著回來的人呢？」

「就在下面。」

「讓他們上來！」

不一會兒，但見三十餘名黑衣刀客，相互攙扶著爬上假山，進了曉月亭。

「怎麼回事？」

一個刀客捂著膀子，喘著氣道：「也……也不知怎的，那些村民，少說……（這個時候，這個刀客在編撰數據，所以磕巴了一下，卻裝出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少說有萬人之眾，命且不要了護著那西門慶，拚死與我等為敵，並且個個武藝高強，小人以為，這是那西門慶埋伏在三馬村的一支偽裝做百姓的人馬。」

厲天閏聽了這些也不禁狐疑起來：「莫非這西門慶真的早有準備？」

西門顥一聽刺殺沒有成功，而且西門慶早有準備，那就意味著自己的陰謀敗露了，頓時嚇得手中的酒杯「啪」得一聲摔落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