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震懾

西門慶就在一張屏風的後面聽著，只不過經歷了這場風波以後，他患上了一個頭暈的毛病，所以他是躺在一張躺椅上聽的盧俊義和王寅的對話的。

王寅的每一句話都像錐子一樣的扎進了西門慶的心裡。

中華歷史上，財權、輿論和官員的任免權一直都掌控在世家大族的手裡，所以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一個強勢皇帝的出現，如果真的出現強勢皇帝，他們就會竭盡全力的和這個皇帝爭權，直至將強盛的王朝折騰成衰弱的王朝，最後乃至滅亡：趙匡胤為什麼允許官員肆無忌憚兼并百姓土地，縱容官員貪墨——趙匡胤甚至直言不諱的說，十個文官貪污的危害抵不上一個武將謀反——終宋一代，始終受制於外租，可是史書上已然稱趙匡胤為英明皇帝，宋朝是狗的屁最高的時代，是文人士大夫的天堂；朱元璋驅逐蒙元，恢復漢家衣冠，為什麼卻被史書描寫成嗜殺成性，忘恩負義的暴君？

秦始皇首創郡縣制和隋煬帝完善科舉制，都是在和世家大族爭奪對朝廷的控制權，可是最後，秦隋都沒有好下場。

但是，在和世家大族爭奪權利的博弈中，秦始皇和隋煬帝都在制度上做了充分的準備，西門慶要做的，就是要從經濟上徹底的抽去世家大族的根基——嚴禁土地兼并——只有這樣，才能保正他的大齊帝國的長治久安。

西門慶輕輕的咳嗽了兩聲，便回壽康殿去了。

回到康壽殿中，西門慶斜依在榻上，陷入了沉思。西門慶不喜歡殺人，因為他深刻知道，殺人不僅不能解決問題，有的時候，只會適得其反，這也是西門慶為什麼不殺俘虜的原因。並且西門慶還暗自的提醒過自己，越是名望的大的俘虜，越是不能殺。

從秦朝到現在，新朝的皇帝一般會將前朝的皇族誅殺殆盡，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消除隱患。其實這種做法是一種沒有自信的表現，比如司馬炎建立的晉朝，他在統一了三國之後就沒有大開殺戒，將曹劉孫三家的皇族都殺個乾乾淨淨。

但是，這一回西門慶卻改變主意的，對於王寅、厲天閏、徐寧、穆弘和孫立，就是他自己的兒子西門顥，他都準備下狠手。

西門慶要下狠手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震懾那些還在圖謀不軌的人，告訴他們，誰想改變朝廷的法令，我西門慶就不會手下留情。

當下，西門慶下聖旨，王寅、厲天閏誅滅三族；

徐寧、穆弘和孫立斬首示眾；

西門顥當眾自盡，以儆效尤；

盧俊義、李應依舊終身監禁，永遠不得開釋；

公孫勝玩忽職守，導致京城出現兵禍，革去官職，返回鄉里。

並且要求，在行刑的當天，在京所有官員都必須前往刑場觀刑！

在行刑的當天，北京城中官員百姓，人山人海。西門慶卻獨自一人呆在皇后的寢宮中，不吃不喝，只是獃獃的坐著，沒有一滴眼淚。

所有的宮女太監都不敢靠近皇后的寢宮，因為之前已經有兩個小太監只是咳嗽了一聲，被西門慶一聲令下，拖出去給活活打死了。

西門慶看著童嬌秀用過的家居用品，想著現在自己和童嬌秀唯一的兒子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勒令自盡，他的心裡好似有一柄刀子在攪一般。可是，他已然下定了決心，絕對不會再更改了。

他為什麼非要西門顥自盡，在給西門顥定罪狀的時候，絲毫沒有提西門顥舉兵叛亂，只是說西門顥私下購買大量土地，證據確鑿。

這就是在向全天下的世家大族和他麾下的那些整日里盼著買地的宣告，我的兒子，當今的兼并百姓土地，我且下得了殺手，你們還有想兼并百姓土地的，只管來，老子的刀時刻為你們出鞘！

「陛下……」忽然，一個非常清晰，聲如銀鈴的聲音喊道。

「誰！」不待外面的人應答，西門慶聲音低沉，且透著冷冷的殺氣道：「滾！」

「陛下，臣妾是來受死的！」說話的人已經進了皇後娘娘的寢宮，跪在了西門慶的面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賢妃李瓶兒。

「你真的想死嗎！」西門慶說著話的時候，雖然面色平和，但是語氣中的殺機讓李瓶兒跪在那裡，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陛下，臣妾的生死，全憑陛下定奪，可是陛下卻不讓傷害了自己呀。」李瓶兒說這話的時候，淚流滿面，以頭觸地，額頭上都沁出了血來。

西門慶轉過臉去，對著窗戶，淚水奪眶而出，默默的流著，卻不再說話。

李瓶兒靜靜的跪在哪裡，西門慶靜靜的看著窗外。這時，從窗戶里，西門慶看見了朱武，顯然朱武是來找他說話的，同時西門慶也知道，朱武的出現就意味著所有的事情都結束，都過去了，該殺的人，他也都殺了，都殺了……

西門慶站起身來，擦去臉上的淚水，沒有理會跪在寢宮門口的李瓶兒，出了皇后寢宮，對一個小太監道：「去，讓朱丞相來壽康殿見駕！」

朱武原本是要來皇后的寢宮見駕的，可是得了那小太監的話，不敢再逗留片刻，急忙趕往壽康殿。

「微臣朱武拜見陛下！」西門慶斜靠在一張床榻上，聽見殿門前有朱武高聲唱道。

「進來吧。」西門慶的語氣又恢復了以往的平和。

「事情都完了吧。」

「都……都處置完了，」朱武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道：「一干逆犯，一共三百八十七人，全部梟首示眾。」

「西門顥呢？」

「自盡了……」

「我當然知道他自盡了……」西門慶頓了頓，問道：「他走的時候像個爺們嗎？」

「啟奏陛下，西門顥……走的時候高呼吾皇萬歲。」雖然西門慶知道朱武這裡沒有說真話，但是他沒有做聲，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西門慶微閉雙眼，因為他要流淚了，他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內心……過了良久，西門慶道：「朱丞相，我最近身子不太舒坦，軍政事務你就看著處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