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是戰是和
俗話說,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說得是,只要是個正常人,就總有被逼到氣頭上,而怒髮衝冠的時候。
可偏偏有些人,卻不是正常人,他們哪怕是遇到了常人所無法忍讓的事情,也能泰然處之,甘之如飴。
比如,朱溫派來給王延興宣召的這位使者,就是這樣的一位奇人。
他代表朱溫,以天使的名義而來,卻被王延興丟在泉州的驛館晾了一個多月,說是南平王在外巡視,一時不會返回泉州。
等就等吧,可等了一個多月後,卻被告知,南平王在寶安有要事,需要再停留三個月,而三個月之後,會不會回泉州還不一定……如果貴使不願再等,就去寶安吧!
這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既然南平王在寶安,那為何不早點讓自己去,卻還要讓他在泉州等了一個月才說?把人當猴耍呢!
可那使者聽了劉伴興傳過來的話后,竟然面露笑容,二話不說,請徐武派了船,送自己去寶安。
到了寶安后,去求見王延興時,依舊沒有半分生氣的模樣,就好像,他南下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受到的是最上等的招待一般。
消息傳回到王延興面前時,王延興也是不好再拒而不見,便終於在就近的一處會議室,召他相見。
那使者一件王延興,卻沒有立即拿出詔書來,而是躬身拜倒,向王延興欣喜地說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這一不過年,二不過節的,何喜之有啊?」王延興明知故問道。
「天子要進大王為越王,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嗎?」那使者再拜道,不過,卻還是沒有去拿藏在玉匣中的詔書。
王延興見他不把詔書拿出來,便知道,那使者也明白,詔書一旦拿出來,便沒有迴旋的餘地,只剩下了順從和對抗兩個選擇。
順從,不是王延興的選擇,對抗,則不是朱溫所希望的,所以,使者必須在兩者之間找到第三條路,然後只能去向朱溫交差。
看到使者這態度,王延興便知道自己可以把底線壓第一點了。
他冷冷地說道:「天子?某隻知大唐天子姓李,卻沒聽說過天子姓朱的……你怕是搞錯了吧!」
使者連忙躬身道:「大王或許還有所不知,大唐天子,已經順應天下大勢,將皇帝位禪讓給當今天子了……」
那使者還沒說完,王延興直接將他的話打斷:「順應?天下大勢?你所說的這個天下,可是不把河東、河北、隴西、西川、東川……這些地方,都歸到天下之外了啊!」
「現在,確實還有些地方對新皇登基不支持……不過,大王肯定知道,山南趙匡凝和鳳翔李茂貞,原本也是對天子多有不敬,而現在……」言下之意,無外乎是,但凡跟朱溫做對的,都沒好下場唄!
聽到那使者竟然那趙匡凝和李茂貞來說事,王延興不禁一陣笑:「哦?朱溫若是看某不順眼,也可以發兵南下,讓某見識見識朱溫當皇帝的底氣!」
見王延興這般強硬,那使者連忙解釋道:「大王說笑了,天子若是想與大王兵戎相見,那便不會有某的此次南下了!」
「那某也不跟你多廢話……」王延興這才換上一臉嚴肅地對那使者道,「那些無用的話,也但可收回!」
說到這裡,他才認真地對那使者道:「某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想一個某無法據拒絕的條件,換取某對朱溫代唐的默認!」
那使者哪還不知道這機會轉瞬即逝?他連忙再次躬身拜道:「大王!天子許諾,大王可以世襲越王,永鎮南方……」
世襲越王,永鎮南方?這意思是,要跟王延興分了天下,各取一方?
王延興聽了玩味地看著那使者,眯著眼睛問道:「南方?何處為南方?」
「自然是長江以南,皆為南方!」
現在王延興倒是已經控制了長江以南的絕大部分區域,不過,岳州和鄂州還在杜洪手中,宣州、杭州、蘇州、湖州、潤州、常州等浙西諸州都還在楊行密手中,朱溫的意思是,將杜洪讓給王延興,然後在一起分了楊行密,然後再來一個隔江而治?
只是,他不是剛剛才杜洪封了楚王,給楊行密封了吳王嗎,這一轉手,就把他們賣掉了?
這朱溫還當真不是好善於的人物啊!
這些念頭從王延興心中閃過,王延興便知道,跟朱溫這種寡意之人,是斷然不可能共生共存的,便徹底熄了跟朱溫媾合的心思,他對那使者答道:「某倒是覺得,南方,應該是以秦嶺、淮河為界!」
這個分界線倒是跟後世的看法是一致了,可是,這卻是將朱溫提出來的界限,往北推了幾百里到上千里不等,把山南道、淮南道全部包括了進去了。這可是大小城市數百座,丁口數百上千萬啊!
那使者一聽,立即面色大變:「大王現在治下,已有江南東西兩道、嶺南東西兩道,再加南詔之地,論土地面積,比起中原還要廣博……大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看到那使者神色有異,王延興一陣哈哈大笑,卻不再跟他分說,而是硬梆梆地道:「此事你無法決定,那你回去見過朱溫之後再來回某吧!」
「大王……」
那使者還要再勸,卻被王延興一句話給堵住了嘴:「是戰是和的決定,不是你的事,你把話傳回去就是了!」
這話可是一點談的誠意都沒有了。而且,王延興更是直接將那使者「請」了出去,以示自己對這條分割線的勢在必得。
看著那使者的臉上驚恐的神色,王延興也不禁微微一嘆,以朱溫御下的冷漠,這個使者回到汴州,怕是沒好日子過了……不過,這卻不是王延興所需要考慮的問題,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朱溫接下來的反應。
雖然,到此時為止,王延興跟朱溫的地盤還沒有搭界,可是,王延興一直都在將朱溫當作北方的大敵對待。針對朱溫的各方面的情報的收集,也一直都是重中之重。
根據對這些情報的綜合分析,便可以知道,以朱溫的貪婪,是斷然不可能將已經倒手的肥肉吐出去的可能。
所以,以秦嶺淮河瓜分的方案,是一點可能都沒有的。
剩下的,唯有一戰罷了。所以,現在,急需要確定的,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