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霜降 九 那年那人那把刀
第18章霜降九那年那人那把刀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上飄過來一片雲彩,遮住了原本就不算熱烈的太陽。枯敗的樹枝上並排站這幾隻山雀,嘰嘰喳喳的擠在一起,把樹枝壓得矮了好幾分。
太夫人的怒吼喊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不管劉從雲和秦四風之間有什麼恩怨或是誤會,可楚天聲為什麼要對魏青鸞痛下殺手呢?蕙娘見老祖宗動了真怒,急忙給她拍打後背順氣。可太夫人的怒吼聲只換來楚天聲短暫的失神,片刻之後他又恢復成那個背負著母親畢生遺憾的人。
他渾身的穴道都被制住,只能輕輕搖頭,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如果我說我沒有傷害她,你們會相信嗎?」
李公甫剛來不久並不了解個中細節,他只眯著眼看向梁書和江嶼。江嶼的神情頗為可惡,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吃瓜看戲」的樣子。梁書倒是好好思量了一番,他搖了搖頭:「自然不信,剛才我已經把你這幾天的把戲全想通了,你也不用心存僥倖,如今落到我們手裡還不如老實交代,如若不然,被這位李捕頭帶回府衙,那可免不得要遭受一番皮肉之苦。」
李公甫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等著梁書或者楚天聲繼續說下去。
楚天聲臉上的笑意濃了一些:「哦?既然梁公子,啊不,梁小侯爺已經有了推斷,那不如說出來讓在下聽聽?」
梁書並不理會楚天聲的譏諷,他清了清嗓子,沖李公甫挑了挑眉后便朗聲道:「你在廣和樓自殘的目的很簡單,一來讓人相信司空易真的神通廣大,二來讓你公開亮出刑部官員的身份,三嘛,你用自殘讓自己扛起了對抗司空易的大旗,於公於私你都有理由來拜訪劉從雨,而且你做到了。」
楚天聲微微頷首:「不錯,在下還要感謝梁小侯爺的盛情相助。」
李公甫挑了挑眉,面露疑惑的看向梁書:「相助?」
梁書輕咳兩下,裝作沒聽見李公甫的問話:「劉府里的那些意外都是從你進來之後才開始的,院子里的石頭,房門上的飛刀,為什麼每次都那麼湊巧被你碰到?我猜那原本就是你做的,而你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要製造混亂。」
太夫人聽見飛刀就壓不住火氣,蕙娘趕緊安慰道:「老祖宗別生氣了,我聽說那飛刀只是插在您門上了,沒傷到人……」
老太太一聽,原來第一把飛刀竟然是沖著自己來的,頓時氣的體如篩糠:「什麼?這孽障往我門上扔刀子……」一句話還沒說完,白眼一翻險些暈了過去。
屋裡頓時一陣大亂,好在江嶼就在旁邊,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轉眼就讓太夫人醒轉過來。蕙娘自知是自己失言惹了大禍,雖然眼中泛著淚花,可嘴裡一個字也不敢說了。江嶼給太夫人診過脈,確認並無大礙后便讓蕙娘把太夫人送走,太夫人卻又犯了脾氣,說什麼也要聽她們說完。
江嶼無奈道:「梁大人,你繼續吧。早些說完也好讓老夫人回去休息。」
梁書點了點頭,在心裡斟酌了一番後繼續說道:「劉家玉佛的秘密本就隱秘,連老劉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的。而你既然點名要取這玉佛,那麼想必你早就知道這個秘密。你之所以沒有動手偷走玉佛也只是為了先找到關於秘密的線索。只怕你昨晚潛到書齋和大夫人的舊居為的就是去尋找線索的吧?畢竟能把金釵扔到地上不去理會的賊也是十分少見的。」
楚天聲再次點頭:「不錯,如果解不開玉佛的秘密,那拿走它也沒多大意義。」
梁書皺起眉,沉聲道:「昨晚的兩次潛入你都是空手而回,你知道你在劉府的時日無多,所以你便起了歹意!今早你又潛入了佛堂。或許你早就打聽好了大夫人的日常作息,你知道她平時做完早課之後會回到二樓,就算整個上午沒人見到她也不會起疑。於是你就出面逼迫她說出秘密,事後你便殺人滅口,是也不是?!」
李公甫雙手抱在胸前細細體味著梁書的分析,江嶼依然是一副看戲的樣子。太夫人的呼吸漸漸急促,只有楚天聲的神情依舊閑適。
「我確實去了佛堂二樓,只不過我去的時候魏青鸞正在樓下佛堂里誦經呢。我在二樓沒找到玉佛的線索,卻看清了後園的路線,所以就想了一個金蟬脫殼的計策。我用那裡的筆紙寫了一張紙條帶在身上,準備在偷走玉佛之後裝作遇襲的樣子滿天過海。要不是江先生給我下了葯,這原本應該是很完美的計策,不知道江先生是怎麼懷疑我的?」
梁書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嶼:「你……早就懷疑他了?」
江嶼見大家的視線突然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害羞,笑呵呵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梁大人回來的時候,跟我們說他追上牆頭連司空易的影子都沒見到,就看見幾隻鳥。可是一般來說,鳥兒被驚飛之後總要過一段時間才會落下的,所以我就懷疑你在騙他。」
李公甫的眼睛一亮,看向江嶼的目光中不禁有些佩服。梁書則張大了嘴巴,用眼神訴說著自己的心聲:你小子怎麼也不早點兒告訴我啊!江嶼則回給他一個「有話以後再說」的眼神。
楚天聲臉上的笑意更濃:「江先生果然好本事。不知道先生是否也認為是我傷了魏青鸞呢?」
江嶼每每聽到稱讚總會表現的十分靦腆:「我輩行醫靠的無非就是一個好腦子而已,混飯吃的小手段罷了。比起楚兄的手段,實在是不值一提。不過若是說那行兇之人……在下確實不認為是楚兄做的。」
屋中一片寂靜,連老夫人粗重的呼吸聲也小了許多。
楚天聲斂起笑容,認真的問道:「哦?先生為何如此認為呢?」
江嶼聳聳肩:「因為不合情理。大夫人的身上沒有用刑或者捆綁的痕迹,所以我不覺得有人逼問過她什麼。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沒等到逼問就直接說出了秘密。不過兇手的行兇方式就很奇怪了。」
他轉向李公甫:「李捕頭,以你的經驗來說,如果要你用飛刀傷人的話,你會首選哪個位置為目標呢?」
李公甫毫不遲疑:「咽喉。咽喉受傷的人不能呼喊。」
「如果你對面有一個身體孱弱的婦人,那麼殺死他最好的方式又是什麼呢?」
「一拳一掌一腳皆可,若要掩人耳目……可以扭斷脖頸。」
蕙娘見一身官服的李公甫把殺人的手段說的如此簡單又有條理,不由得握緊了太夫人的手。
江嶼顯然十分滿意李公甫的答案,他笑著對楚天聲說道:「所以,以你的心智和手段,在那種情況下會選擇用飛刀傷人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李公甫點了點頭,開口卻道:「雖然先生說得有理,可畢竟不能作為證據啊。」
江嶼從藥箱里取出一把飛刀,遞給李公甫說道:「這是我從大夫人身上取出來的飛刀,您來看看這刀的做工如何?」
李公甫拿在手裡掂了掂,用手指試了試刃口,又在刀身上彈了兩下,不由得贊道:「真是一把好刀!精鋼刃口鋒利不說,刀身配重正是四六之數!血槽貫穿刀身,這是真正的殺器。有這刀在手,百步穿楊真可不在話下!」
梁書的嘴裡彷彿有隻蒼蠅,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裡面是一把刀身已經彎曲的飛刀。他把這把刀也遞給李公甫,李公甫只看了一眼都沒有伸手去接:「這破玩意兒也能算是飛刀?」
「這就是昨晚的那把飛刀啊,差很多嗎?」
李公甫不屑的說道:「不是差很多,是根本沒法比。「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訝然道:」難道這就是先生所說的證據?莫非真的其他人在背後行兇不成!」
江嶼搖了搖頭,所答非所問地說道:「說到這把飛刀,我聽說大夫人的娘家姓魏?」
久未開口的太夫人嗯了一聲,江嶼繼續說道:「我記得金刀門下有一個善用飛刀的高手好像叫魏培真,不知道跟大夫人姓的是不是同一個魏。」
李公甫聞言便去查看手上的飛刀,果然在刀柄末端找到一個陽刻的「金」字,他的手不由得顫了一下:「這玉佛里究竟有什麼秘密,怎麼金刀門也來摻上一腳?」
江嶼急忙擺手:「不不不,這件事兒應該跟金刀門無關。不過我聽師傅說過,青萍劍秦四風被逐出師門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得罪了許多江湖門派,圍殺她的人中似乎就有金刀門。」
一旁響起楚天聲的聲音:「黑虎堂,金刀門,白水宮,朝陽殿。原本是要一個一個去報仇的,現在看來是不能了。」
梁書吸了口氣:「江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說這個魏培真才是背後真兇,是他在楚天聲離開之後企圖用飛刀射殺魏青鸞?可他為什麼這麼做啊?」
江嶼再次擺手:「我可沒說大夫人的傷和魏培真有什麼關係啊,我只是說傷大夫人的刀和楚天生的刀雖然看起來很像,可實際上差很多。」
梁書最見不得江嶼賣關子的樣子,不耐煩地催促道:」我說江先生啊,您給病人說病情的時候也這麼拐彎抹角的啊?我怕你話還沒說完病人就病死了。「
蕙娘聽得好笑,被太夫人瞪了一眼又忍住了。
江嶼見梁書等的不耐煩了,便笑著解釋道:「梁大人別急嘛,馬上就說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