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兇
「嘎吱。」
廁所門被推開，冰涼的水滴飛濺到我的臉上，讓我突然地驚醒了。
「我洗完了，你去上廁所吧。」汪建同穿著一條褲衩，赤著胳膊看向我。
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看向汪建同的時候，卻發現汪建同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那些腸子、鮮血和黃沙，彷彿就是自己眼花了一樣。
可是，我知道，我沒有眼花！
警局裡給出的照片就是眼前這個汪建同，康德小區三單元四樓死去的人也是眼前這個汪建同！而且，第一個死者，也是汪建同的女友！
不是假的，絕對不是假的！
我懵懵懂懂地走進廁所，關上門，汪建同還在陽台上用毛巾擦拭身體。
「汪建同，你住在學校外哪裡啊？」我問道，聲音有些低。
隔著門板，我清晰地聽見了汪建同的聲音，「就是人工湖後面那個康德小區啊，怎麼了？」
「沒什麼。」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這幾天都在寢室嗎？」
「對啊，我和我女朋友都要弄論文，所以這幾天都會在寢室里。」
「那我這幾天能去你租的房子住一下嗎？我有點事。」
「當然可以了。」外面傳來了汪建同的笑聲，「康德小區三單元402，待會我就把鑰匙給你。」
三單元402！康德小區三單元四樓二號房！
我不由得顫抖了起來，今天那個死者的房間，就是三單元402！
眼前這個汪建同，不是人！
「好」我的身體顫抖著，聲音也有些乾涸。
忽然，我不由得變得驚恐起來，因為，我看見，自己的腳下，有鮮血混雜著泥沙在慢慢的流。
從門外，流進來！
「嘎吱。」
陽台門關上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又一次驚醒，再低頭看去，地板一片光滑，彷彿剛才的鮮血和泥沙都是幻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我看向鏡中的自己，有些憔悴。
如果這是一場夢該多好啊，我心想。
推開門，進了寢室，馮志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而剛剛沖完澡的汪建同正在換衣服。
我爬上了床，側著身子，悄悄地注視著汪建同的背影。
忽然，我腦海中有一個想法，我想要把汪建同的名字寫下來。
可是這個想法剛剛出現，我就猶豫了，如果汪建同真的沒有死，那因為我寫下他的名字而死了，那該怎麼辦？
這時，汪建同也躺在了床上，似乎已經在睡了，有微微的鼾聲傳來。他的床鋪就在我斜下方，我可以清晰地看見他。
在心裡掙扎了許久，我慢慢地從枕頭下摸出一支筆，以及課本，按下筆，輕輕點在課本上，準備寫下汪建同的名字。
「還沒睡啊？」突然，我聽見了汪建同的聲音。
斜著看下去，發現汪建同正睜著眼睛看著我。
「嗯，睡不著，準備看一下書。」我輕輕回應道。
汪建同就那樣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我，看得我有些發毛，良久，他才開口：「不早了，快點睡吧。」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側過身，背對著我。
我的呼吸有點急促，手在顫抖著，但是下定了決心，一筆一劃的把汪建同這個名字寫了下來。
最後一筆寫完，我鬆了一口氣，看向汪建同，他還在平靜地睡著，鼾聲傳來。
沒有事？怎麼會沒有事？為什麼會沒有事？
沒有黑霧，沒有其他任何的異常，什麼都沒有，一切如常，一切都十分的平靜，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心中疑惑，不解，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難道我真的在做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盯著汪建同，一直盯著他。
叮鈴鈴。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是汪建同的電話。
「喂，親愛的，怎麼了？」
「吵架了？和室友？」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行行行，我陪你去出租屋睡。」
「嗯，等我，我馬上就來，別生氣了。」
然後，我就看見汪建同從床上坐了起來，穿衣服，穿襪子，穿鞋子，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猶豫了片刻，穿上衣服，跳下床，跟了上去。
馮志已經熟睡了，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熟睡了，走廊里沒有任何人。
我跟在汪建同的身後，往寢室外走去，出寢室門的時候，宿管阿姨也只是抬頭瞥了我一眼，又低下了頭。
路燈有些昏暗，但我還是能夠看見汪建同的背影，他似乎還在跟女朋友打電話。
到了岔路口，汪建同駐足了一下，卻沒有往女生寢室的方向走，而是向著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我緊緊地跟了上去，轉過岔路口，往前一看，沒有人！汪建同，不在了.
清涼的微風徐徐吹來，昏暗的路燈下飛蛾撲朔，周圍的樹木輕輕搖晃，像是婆娑的鬼影。
我覺得有些冷，忍不住抱住雙臂，四處張望著，尋找汪建同的身影。
「你在這裡幹什麼？」突然，一道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把我嚇了一跳。
我扭頭看去，發現說話的竟然是老陸。
老陸渾身的酒氣，叼著煙桿，斜視著我，「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覺，出來跑個啥子？」
我鬆了一口大氣，「出來逛逛，你又去喝酒了？」
「是噻，無聊得很，就出來喝喝酒。」老陸打了一個酒嗝，拍拍我的肩膀，「陪我走走，聊聊天。」
我輕輕地點頭，與老陸並肩向人工湖走去。
路燈投射下來，人工湖碧波粼粼，我和老陸在座椅上並排坐下，看著微微蕩漾的湖水發獃。
忽然，我發現湖水裡有別樣的顏色，有不同的東西在流動。
接著路燈，我認了出來，有血流進了湖裡！
而鮮血的源頭，是不遠處的灌木叢，我清晰地看見一小撮血液匯流進湖水。
下意識的，我就要起身，可是感覺肩膀一重，老陸把我壓了下來。
「別急，等那個東西自己出來。」老陸一邊打酒嗝一邊說話，聲音有些低沉模糊。
我坐了下來，身子卻在發抖，顫聲問道：「你說的那個東西，不是人？」
老陸斜著瞥了我一眼，「如果是人，能在一天之內殺兩個人，還給分屍嗎？還會讓你看見那個死去的男娃嗎？」
我沒有說話，心裡有些害怕，雖然有了上一次在趙欣雨家的經歷，可畢竟這一切對我來說太過恐怖了。
索索。
灌木叢突然被撥弄開，一個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高高瘦瘦的。
他走路似乎有點困難，一瘸一拐的，我甚至聽見了骨頭摩擦的聲音，喀嚓，喀嚓.
從黑暗之中，慢慢走到路燈下，深夜的褲子，上面滿是血跡，還沒有乾涸，還有鮮血順著褲腿流下去。
他的胸口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像是被斧頭給砍了一樣，可又像是被鈍器給鑿的。
路燈下，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脖頸以及臉龐，全都是鮮血，甚至還有肉渣。
當我看清他的面容時，卻不由得驚叫出了聲，「蔡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