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翻棺

沒敢耽誤半點時間，我用盡全力朝老虎山那邊狂奔。

可剛跑到半路，老天爺便嘩啦啦的下起雨來。

大雨，雨滴比綠豆還大！

出殯的時候遇到陰雨天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可這天還陰的那麼奇怪，雨也下的那麼怕人，就更讓人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當我順著雜草叢生的泥濘小路跑上老虎山的時候，我看到娘的棺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二狗子在棺材前拼了命的想要吧娘的棺材正過來，可他一個人的力氣根本就推不動那麼大的棺槨。

這邊沒有出殯隊伍，有的只是特意從老遠的地方請來的專業的抬棺師父，和一個被我得請來領路的相親叔叔。

可此時此刻，那些抬棺師父有一個算一個，竟然都不見了蹤影，領路的相親叔叔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二狗子，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的！」

我使勁兒喊著，可瓢潑大雨幾乎把我的聲音徹底掩蓋住了。

要不是我一路跑到二狗子身抓住了他的胳膊，恐怕他都意識不到我已經過來了。

「陽陽，你，你可來了！娘，娘的棺材倒了！」

二狗子的雙眼通紅，那是哭的，是心疼的。我也心疼娘，可我心裡更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的，抬棺材的人呢，怎麼只有你自己了！」

「他們，他們跑了，他們跑了！」

我追問了好半天，二狗子才總算將事情說清楚。

原來，這邊的送葬隊伍一路走的十分吃力，不僅僅是因為路不好走，更主要的是棺材重的過分。

按規矩抬棺都是師父不能隨便開口說話，可總有換下來休息的，休息的那些人便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說這棺材重的不正常。

人家是專業抬棺的，二狗子就算心裡不高興也沒好說什麼。

可當他們一路來到老虎山的山下的時候，稀疏的林子里突然有黑影晃過。

領路的人壯著膽子快走了幾步想看看是不是有人還是怎麼，可那人剛過去就慘叫一聲撒腿就跑，轉眼間就沒影了。

其他人正猶豫的時候，天上一個炸雷，然後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也不知道是自己嚇自己還是真的又看到了什麼東西，抬棺的師傅們扔下棺材就跑了。

於是，這裡就只剩下了幾乎崩潰的二狗子，和翻到在地的棺槨。

大雨傾盆，我也不知道這時候能做點什麼。

但我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娘都不會害我。我也相信如果有什麼東西要害我和二狗子，娘也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

「陽陽，陽陽，不能讓娘的棺材就那麼淋著雨啊，咱們，咱們得把棺材弄回去啊，咱們……」

「你別急，你別急，我，我想想辦法。」

簡單安撫好了二狗子后我快馬加鞭跑回了村裡，然後在村裡的小五金店哪裡賒了一塊足夠大的塑料布。

五金店的老闆給我東西的時候眼神複雜，而且很明顯他想說點什麼來著，但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

扛著一卷塑料布回到老虎山這邊，我和二狗子一起把塑料布蓋在了娘的棺材上，我倆也順勢對躲到了塑料布下面避雨。

「……陽陽，我替咱娘憋屈。」

聽了好久雨聲之後，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的二狗子抽噎的說道。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

這場大雨下了很久，一直到月上枝頭才總算小了下來，又淅淅瀝瀝的下了好幾個小時的小雨才最終放晴。

可這時，時間已經過了深夜。

但就是那麼長的時間，竟然都沒有人想起來找找我們兩個，難道他們完全不在意我和二狗子的死活嗎？

又或者，是那個狐狸精攔著我爹不讓他派人找我們？

想的心煩，我挪動了下屁股碰到了棺材下面壓著的杠子。

每一根都是碗口粗細的結實木料，不然也做不個抬棺的杠。

「我有招了！二狗子，來，我知道怎麼把棺材扶正了！」

隨手撤下塑料布，我用粗糙的手法弄了兩套簡單的槓桿，然後我在棺材頭，二狗子在棺材尾。

兩人一起使勁兒猛撬！

嘎吱吱——咣當！

娘親的棺材總算正過來了。

我心裡的高興勁剛起來，就聽到二狗子顫抖的聲音：

「陽陽，棺材，裡面好像空了！」

「什麼！」

我下意識的就像反駁二狗子，可我也突然意識到，剛剛棺材扶正的時候，裡面的動靜不對。

換句話說，裡面根本沒動靜！

難道，娘真的不在裡面？

一想到這種可能，我的後背就立刻涼颼颼的發冷。

「對了，二狗子，現在幾點了？」

雖然二狗子比我家還窮，但二狗子身上好歹有一塊手錶，雖然只是很普通的地攤貨，但那也是令人羨慕的好東西。

借著月光，二狗子使勁兒端詳了好半天：

「1點半……過了12點了。」

後半句是二狗子下意識的說的，可我卻完全理解為什麼二狗子會這樣說。

因為，又是新的一天了！

「啊！爸！」

「啊！當家的，你怎麼就死了啊……嗚嗚嗚！」

一聲尖叫，一聲悲哭！

這聲音是從遠遠的地方飄來的，聽動靜距離我們老虎山這邊至少有個一百多米的距離。

雖然往老虎山來的路彎彎曲曲、七拐八拐的，但老虎山距離我們村子的直線距離也就差不多是那麼點。

也就是說……

「村裡……」

「又死人了！」

我和二狗子對視一眼，我們從對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個問題：

「怎麼辦！」

我使勁兒抹了把臉，雖然很不想這樣做，但我還是做出了決定：

「你去拿工具，咱們……開棺！」

開棺這種行為本就是不孝，可這種時候我必須確定一下棺材里娘親到底在不在。

二狗子楞了一會，然後撒腿就跑走了。

十幾分鐘之後，二狗子拎著兩根撬棍和一個工具箱跑了過來。

這工具箱是全新的，而且絕對不是我家和二狗子以前能擁有的。

不用說，這肯定是從五金店裡硬整來的。

「娘，娘啊，是兒子不孝了！」

我念叨了一句，然後和二狗子一起把撬棍插進了棺材蓋的縫隙，兩邊一用力，咔吧幾聲，棺材釘被硬抬了起來。

幾次重複的動作之後，我從工具箱里拿出工具把棺材釘都起了下來。

然後，我和二狗子合力推開了棺材板。

棺材板被推開的瞬間，一股暖洋洋的氣息從裡面噴了出來。

借著月光觀看，裡面的確沒有娘親，有的只是鋪在棺材下面的棉被、枕頭。

不過此時被子和枕頭都已經亂糟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