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回首（638）無盡的結局

混沌，卻不迷惘混亂，這是前方光影帶給江城的感覺。

奔跑，不間斷的奔跑著。

江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某種事物正在向自己靠近。似乎遠在天邊，卻又彷彿已然深入自己的意識之中。

「試煉就要開始了！」

江城生出一絲明悟。

一種無形的屏障迎面而來，江城卻沒有絲毫遲疑，反而加速向著那道只在感覺中存在的屏障沖了過去。

沒有撞擊的觸感，沒有聲音，看不到，聞不到。

屏障彷彿不存在，然而穿過屏障，周圍的世界卻依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水泥馬路，落下了江城的雙腳。

烈日懸挂空中，陽光毒辣，卻讓他感到無比的親切。

已經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陽光的溫暖了。

江城不禁心生感慨，腳步也變得緩慢下來。看著周圍的景物，繁忙的行人、喧囂的街道，紅綠燈前井然有序的車輛。這一切，無不在告訴江城，他現在正處在一座安寧祥和的現代化城市當中。一切危險已然遠去，遙遠得彷彿只是一個夢境。

這一切是虛幻的……嗎？

江城展開真人感知，卻察覺到不到一絲虛幻。

真實？

這怎麼可能？

心生疑惑，江城不由停下了腳步。

下一個瞬間，烏雲密布，雷聲大作。一種熟悉的恐怖威壓，從天而降，籠罩了這片都市。

僅僅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城市的一切都在飛速變化著。

腐朽！整個城市都在腐朽墮落！

房屋倒塌，煙塵四起。

城市的居民沒有躲避，反而走到大街上，浩浩蕩蕩地，朝著一個方向緩緩前行著。

太陽落下，停在西邊地平線上，漸漸變成了黑色。

所有的人，帶著茫然的神情，向著黑色的太陽走去。

而太陽，也變得越來越大，漸漸化成一個無盡深遠的黑洞，等待著人們進入其中。腐朽墮落的氣息蔓延著，幾乎要凝成實質，壓迫得人難以呼吸。距離黑洞近了，麻木的人們生出可怕的變化。

綠色的光從他們體內透出，所到之處，所有人的皮膚都變得樹皮一樣粗糙。他們的身形在膨脹，扭曲，長出一根根尖刺，面容也越發猙獰，彷彿怪獸一般。

江城對這些人的轉變並不陌生，他不禁叫道，「病變者！他們正在轉變成病變者！」

一股強大且邪惡的意識從黑洞中透出，掃過整個城市，最終落在了江城的身上。

恐懼彷彿脫困的野獸，從心底跳出，撕咬著江城的理智，逼迫著他向著那股邪惡意念屈服。江城奮力抵抗著，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黑洞。

他看到，黑洞之中，居然出現一個詭異可怕的形體。

無數難以描述的細節，唯一能夠分辨的，是魚的尾巴，章魚般的觸鬚，還有艷麗到無法直視的鮮艷花朵。

看著那可怕的形象，江城甚至問道一股濃烈到刺鼻的海腥味，不禁顫聲道，「那……那是……歸墟之神！」

古神的意念變得越發強烈，彷彿牢籠一般，把江城困在其中。

混沌的聲響在江城意識中響起，他不知道那聲音是什麼意思，又或者是因為內心極度的恐懼，使得他無法分辨意識中的這段信息。

恐懼、茫然、無助……

「我該怎麼辦？」江城腦中反覆浮現這個念頭，卻不知該向誰求助。

面對古神的威脅，沒有人能夠救他。

「跑吧！」

楚鴻鵠的聲音突然出現，不是回憶，也不是錯覺，但同時也並非是江城真正聽到的聲音。

那是什麼，江城無從得知，但是身體已經開始了行動。

邁開腳步，向前奔跑。

即便是在古神的圍困中，即便無法反抗，依舊不要忘記奔跑！

「前進，不屈服，永遠會有希望存在！」

那是不屬於自己的念頭，不斷地浮現在腦中，卻又與自己的意識無比契合。江城身形沒有絲毫移動，腳下卻越跑越快，彷彿是站在跑步機上一般。

終於，當他的速度達到一個極限，身形突然如炮彈般竄出，接著，消失在這片空間。

光影，混沌。

江城似乎又回到黑域之中，並且依舊在向前奔跑著。

「剛才那是什麼？」江城心中疑惑，無法說出個所以然。

但接下來，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之中，彷彿什麼蘇醒了。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彷彿也變得強壯了幾分。

「這代表著……我通過試煉了么？」

江城疑惑地自言自語，視野之中，這片混沌的世界並沒有任何改變。

「或許還沒有！」

江城繼續跑著，直到感覺中的無形屏障再度出現。

「前面，又會是什麼？」

回想起剛才的歸墟之神，江城心中忐忑，腳下卻不敢放慢半分。

再度穿越屏障。

眼前不再是街道，而是一片異變的森林。

這裡江城並不陌生，正是這場詭異遊戲的場地，植物園。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江城驚訝之餘，腳下依舊在奔跑著。同時他也知道，在這樣一個地方，危險隨時都會到來。

但是，一段時間之後，預想中的進化者並沒有出現。

江城才覺得有些疑惑，猛然抬頭，卻看到面前高聳入雲的接天峰。

在山峰頂端，觀星台的位置，血一般猩紅的光，以及漆黑的霧氣彼此纏繞著。接著，整片植物園彷彿海浪一般此起彼伏。江城感覺到，某個可怕的存在，已然來到這個世界！

進化！

樹木在大地的波浪中瘋長著，展現出強悍到不屬於自己的野蠻生命力。

破壞！

地面裂開，爆炸，悶雷滾滾，冰雹和隕石同時從天空墜落。

一切都在毀滅，一切卻又都在生長進化。

彷彿是一切生靈的進化過程在極短時間內飛速進行著，受到某種扭曲邪惡力量的干預，走向一個可怕的方向。

而下一秒，一種奇特的恐懼感吸引了江城的注意。

這與之前接觸歸墟之神意識的情況何其相似，江城有心抗拒，卻依舊將視線轉向了接天峰頂端。

觀星台。

在紅光與黑煙交匯的剎那，強烈的光芒從中爆發出來，繼而才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

「一切都……結束了！密特拉分身……」

不屬於自己的念頭再度出現，那個念頭似乎是殘缺的，彷彿是人臨死之前的破碎思維。同樣的，江城自身的意識對這個念頭沒有絲毫排斥。

火焰，魅惑妖艷的蝶翼，從虛空之中浮現，繼而是無數令人恐懼且不可描述的可怕形象。

「不要停下，繼續奔跑！」

這是江城自己的念頭。

在求生慾望的驅使下，江城加速奔跑著，彷彿是面對著密特拉分身，卻又像是在遠離對方。

眼前一切驟然消失，混沌回歸。

這一刻，江城覺得，眼前這片混沌讓人無比安心，彷彿家一般祥和溫暖。

沒有沉溺在這樣的錯覺中，江城已經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這些，都是結局！

都是未來可能發生的結局！

而那些突然出現的念頭，都是屬於那個結局中的自己。

一種莫名的感應，讓江城無比確定自己的推測。但同時，他又生出另一個疑惑。

「這樣的結局，還有多少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黑域的盡頭？」

沒有人能回答他，而另一個無形屏障，已經出現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