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訴說的言靈（五）
2016年的綠谷市，我很熟悉，我的家到何有零的家的這條路我其實並沒有走過幾遍，但是這條路我很熟悉，這時候我要從這裡回家的話，我的速度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生命和愛情，在被加上AB的時候，是最難的選擇題。
當何有零來到我身邊后，我看到了一片全新的世界，正如有人說，愛情是偉大的，它的高度往往和人的一生相提並論，也有實驗研究表明，一個人，成功與否，有多成功，對其影響最大的，是是否一個美好和諧的家庭。
何有零來到我的生活中，我的生活確實很快樂，但是，但是，在愛情得到驗證的時候，為什麼非要放棄生命，去追尋一個自己早已知道的答案呢？
值嗎？
……
噠噠噠噠——
我跑上樓梯，來到了我的家，一切果然不會那麼的簡單，在我家所在的大樓前，藤蔓怪物奈亞在那裡守著。
「世界石的主人，阿薩托斯讓我找你說說話。」
「我現在趕時間。」
「只是幾個問題而已，不會耽誤太久，放心吧，小喬的【言靈】沒有那麼脆弱，不會消失的那麼快的。」
我放鬆了身體，靜靜等待。
」那麼，我開始問了，第一個問題，世界充滿了戰爭，你有統一世界的力量，你願意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嗎？你可以獲得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但是你必須征服一切，一旦停止，你就會死去；如果你不願意，戰爭永遠不會消失。」
好奇怪的問題。
「願意。」
「有趣，阿薩托斯說的沒錯。」奈亞說道，「第二個問題，拋棄三種重要的東西獲得永生和至高無上的力量，這三種東西是：愛情，善心，自由；你願意嗎？」
「不願意。」
「嗯？有意思，第三個問題，有兩個需要你救的人，你只能救一個，但是，你會努力兩個都救嗎？」
「當然，只要我有能力。」
奈亞沉默了，他頭頂上的獨眼緊緊看著我，我有種不好的感覺。
「第四個問題，你給全世界其他的人帶來了無盡的噩夢和痛苦，你如果死去了，世界上其他人都會高興，而且痛苦和噩夢會立刻消失，你願意死去嗎？」
好奇怪的問題。
「願意。」
我的回答，我自己也不敢肯定……
奈亞不再說話，我知道他問問題肯定有特別的意義，只不過我並不知道而已。
奈亞走了，笑著走的，藤蔓怪物笑的樣子很奇怪，而問幾個問題就能笑，更是奇怪。
……
我管不了他那麼多，我有要做的事，我奔跑起來，跑上樓梯，一樓二樓三樓，來到了我家，推開門，我走到了小喬的房間前。
推開門，房間里到處都是粉色的線，這些線，連接著我的左手，什麼時候又接上了【死靈之書】呢？
眼前的這一幕和我第一次推開這個房間的景象很相似，但是不同的是，沒有了那種永遠無法靠近的距離感，房間里，小喬也不是躺著的，而是半透明的樣子，全身連接著粉色的線，疲憊的坐在地面，閉著眼，背靠著床。
噠——
我慢慢的踏出了一步，我明明是來找她的，但是我卻怕驚擾到她，不過，我剛走進來，她就睜開了眼，對我微笑，我始終還是驚擾到了她。
「來了。」
「嗯。」
我走到她面前，半跪著蹲下來，「累就上床躺著吧。」
「不要，會不清醒的。」
她拍了拍她左邊的地面，意思是讓我坐下來，我站起來，走到她旁邊坐下了，然後她把頭靠在了我肩膀，原來把我叫到這邊是累得頭沒地方放了……
「我相公，不在這裡了？」
古裝劇裡面的稱呼。
「嗯，他去吳國了。」
「真不愧是我愛的男人啊，心有兩個家，國和家。」
「周瑜應該不好受吧，你死了，吳國也沒了，兩個家都沒了，他沒有歸宿了。」
「我們都是死人了，歸宿，也只有地獄了吧。」
「抱歉，如果在第五周目我不搗亂，你應該還能活很久的。」
「不能怪你，活的太久了，也沒意思的，以前相公雖然忙，但還能陪我，日子過得還算有意思，後來她不在了，沒人逗我開心，日子也越過越沒意思了。」
「活著，還能有個追求，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或許吧。」
「小喬姐，現在這樣，你覺得值嗎？」
「或許不值吧。」
「我覺得不值。」
「哦？說說理由看。」
「我覺得，想念，陪伴才是最好的愛。」
「誰說不是呢，我也很想，可是做不到。」
……
小喬的生命和故事即將徹底結束的時刻，我和小喬平靜的聊天。
三國至今，已經接近兩千年，時間扼殺了一切，只把歷史留給了後人。
兩千年，能夠改變的太多太多了。
……
長江中下游，江東最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周瑜已經來到了這裡，他在兩邊邊吹風邊走。
波濤洶湧的大河，這裡的河底不知有多少屍骨，約千八百年前，魏蜀吳三國爭霸，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多少好男兒死在長江，只是，實在是太久了……久到忘了太多太多……
周瑜來江邊行走，長江太長，他只觀江東之長江，然而三天的時間，他走不了多遠。
在一岸邊，周瑜停了下來，駐足遠望，久久無言，許久后，他說道：
「若是喬兒還在，這踏江而行，就有意思了。」
……
粉紅絲線包裹的房間里，我和小喬還在聊天，我拿著筆和本，飛快地寫著字。
小喬和我說著很多她記得的地方，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我都記在了本子上，小喬不能去了，但我能去。
「去荊江丟包子？這個……。」
「怎麼？」
「沒，繼續說。」
「沒意思，再多地方想去，再多事想做，相公不在，我也不會開心，我已經想不到了。」
小喬的身體已經很透明了，她快要消失了。
「這不是讓你開心，是我想。」我看著本子記錄的東西，又看著小喬
「其實吧，我並不同情你們，也不是替你們完成夙願什麼的，我只是覺得，兩千年前的人想做的事，由兩千年之後的人來做，應該會很有意思。」
「嗯，很有想法。」
小喬微笑著說道，她的身體透明到了極限，她的腿和身體已經開始碎裂了，【言靈】要崩壞了。
「這麼多，應該夠了吧。」
我合上了筆記本，閉上了眼睛，低下頭去，沒有再抬起來。
「嗯，夠了。」
咔，咔，咔，的聲音穿進了我的耳朵，越來越密集的碎裂的聲音。我從來不喜歡哭，我的哭點很高，所以這個時候，我沒有哭。
我的頭上，小喬把手放了上去，摸了兩下。
「啦，再見了。」
似乎是笑著說的話。
咔咔的聲音沒有了，我睜開了眼睛，依然低著頭，我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