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榆樹
孫二嬸睜開眼睛,看了看身邊的老伴,又瞅了瞅小孫女,愣了半響,才道:「唉!你們就讓我死吧,我再也不想遭這個罪了。」
孫二叔拉過她的手,哽咽著道:「你啊,咋就那麼想不開呢。你說你走了,扔下我和鳳珍,今後可咋活啊。」
二柱子在旁也道:「我說二嬸啊,凡事都要想開啊。這回,請了個先生,他能治你的病。等你好了,我還等著你給我烙餅吃呢。」
孫二嬸這才注意到,家裡還有一個陌生人。「這,這是······」
韓宗清走在了孫二嬸的身邊,道:「嬸兒,我叫韓宗清。您現在感覺咋樣,頭還疼不。」
孫二嬸摸摸自己的額頭,道:「這會兒不疼了,一般疼的時候,都是早上和晚上。我實在是受不住了,這罪就不是人遭的。」
韓宗清道:「我不懂什麼醫術,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
一旁孫二叔急了,道:「你不懂醫術啊,那騙俺們幹啥?」
韓宗清一樂,道:「孫二叔消消火,等我問完了再說。」
韓宗清接著道:「如果我沒猜錯,二嬸娘家就您一個人吧,沒有兄弟姐妹,對不?」
孫二嬸點點頭,道:「我有個兄弟,但10多歲就得病沒了,就剩我自己。」
韓宗清接著道:「你父親是不是還健在?」
孫二嬸道:「都沒了10多年了,喪事都是我和我家老頭子料理的。」
韓宗清道:「自從你父親去世后,你是不是身體就不好?」
沒等孫二嬸說話,孫二叔插嘴道:「對,對。自從我老丈人沒了后,她這體格就一天不如一天。前幾年我兒子又沒了,她生了場大病,身子就更虛了。」
韓宗清道:「那就對了。孫二嬸,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老做夢?」
孫二嬸聞聽,坐了起來,驚詫地道:「是啊,你咋知道呢。我這半年,總夢到我一個人走在漆黑漆黑的地方,四周都是牆。我走一步,腦袋撞一下,走一步,撞一下。」
韓宗清站了起來,道:「行了!孫二叔,如果我沒猜錯,你家二嬸的病,應在她父親的墳地上。你領我去看看墳地,就知道了。」
孫二叔疑惑地看著韓宗清,道:「我說韓先生,你說的靠譜嗎?我老丈人都死10多年了,這個跟他墳地有關係?」
韓宗清道:「孫二叔,事已至此,看看又何妨?那墳地離這遠不遠?」
「不遠,不遠,就在村西頭。」孫二叔道,「我這就領你去啊。」
說著,孫二叔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可剛走了一步,又轉了回來,看著炕上的老伴,直咧嘴。孫二嬸道:「老頭子,你去吧,先生給我瞧病,我還能趁這功夫再尋短見啊。再說,鳳珍在家陪著我呢。」
孫二叔一琢磨也是這個理兒,對鳳珍說:「大孫女,你在家好好陪你奶啊。」
孫二叔帶著韓宗清,後邊跟著小柱子,出了村子,奔西頭走去。這個村子四面環山,南面就是韓宗清來的那片林子,西面山不高,但嶺連著嶺,林子很密。
翻過兩個山嶺,孫二叔一指前面,道:「先生,就在那!」
這是一座孤墳,坐落在一道山樑中間,墳頭不高,四周稀稀疏疏有幾棵樹。孫二叔道:「這地兒是我老丈人活著時候自己選的。他進山放牛就相中這了,說這視線好,能看到家裡老房子。」
韓宗清走到墳頭前,看看太陽的方向,用手比劃了半天。然後,他又圍著墳頭轉了幾圈,若有所思。孫二叔和小柱子疑惑地看著他,沒敢吱聲。
過了一會,韓宗清道:「事兒我看明白了,這墳有說道。」
小柱子道:「韓大哥,究竟咋回事,你跟俺們說說唄。」
韓宗清道:「你看這座墳,雖然建在坡上,四周很敞亮,但此地內凹,四面的風都聚集於此,屬大凶之地。看墳頭的灶門,正對著遠處的山脊,方位不正。埋進這個墳,後人不祥啊。二嬸身體不好,就跟這個有關。」
孫二叔道:「先生,我老伴的頭疼,原來是因為俺們墳地沒選好啊。」
「不!」韓宗清道:「二嬸的頭疼,是因為它。」說著,韓宗清指了指旁邊的一棵老榆樹。
這棵樹,不是很粗,但枝繁葉茂,離墳頭大約有三米遠。韓宗清接著道:「我以前看過類似的事。榆樹的根兒生長特別快,最後蔓延到棺材里,穿了亡人的腿骨,所以亡人的兒子時時腿疼。若我所料不差,這顆榆樹的根兒已經長進棺材了,觸碰到了二嬸父親的腦袋。本來,應在長子。但二嬸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就應在了她的身上。」
孫二叔聽完,仍疑惑不解,道:「韓先生,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怎麼覺得那麼玄乎呢?」
韓宗清一樂,道:「孫二叔,是真是假,除非遷墳,要不也沒法驗證。」
小柱子在旁道:「二叔,韓大哥不像是蒙人的。反正二嬸已經這樣了,你就試試唄,『死馬當活馬醫』。」
「去!小兔崽子,不會說話就別說。」孫二叔罵了一句。
韓宗清道:「孫二叔,小柱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這樣,咱先回去,我還有事交代交代。」
回來后,天已經擦黑了。韓宗清問了孫二嬸,他父親的生辰八字,又問了死亡的日子時辰后,對她說:「二嬸,你們記住,三天後的辰時,也就是上午七點鐘,開始起墳。這回遷坡下那塊地就行,不犯說道。記住啊,我一會就走了。」
孫二叔道:「韓先生,你就留這吧,三天後遷墳,離不了你啊。」
韓宗清道:「孫二叔,我要沒事,肯定把這趟事給您弄利索了。可眼下,我兒子還不知道在哪呢,我得趕緊去找他。」
孫二叔這才想起來,剛見到韓宗清那陣,就是找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