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定情
穿越到明朝永樂初年,成為武六七之前,任義祖上世代原是在通州大運河邊上開大酒缸的。(1)小時候,得空他就隔三差五老去大酒缸柜上玩,一來二去竟也學了些祖傳釀造燒酒的手藝。
穿越前,一向好交的任義,本來就喜歡有事沒事聚哥幾個拿出瓶喝一口。後來,在北京四九城擔任義務導遊時,他偶爾也陪五湖四海的朋友們去過前門大街轉轉。為了在參觀遊覽前門大街上二鍋頭酒博物館時,顯擺一下自己的淵博,他平素里對於中華博大精深的酒文化也下了不少功夫。
甭管什麼時候,都是物以稀為貴!在黃酒幾乎完全一統天下的明朝初年,能夠用自己改裝而成的蒸餾設備釀製出白酒的任義,絕對是蠍子拉屎獨一份,特別、特別牛——(2)
也正是因此,他在穿越成武六七之後,很快就憑著自己的這一手不太地道的釀酒手藝征服了武當和他的一眾酒友。並且讓武當本就三教九流的酒友隊伍幾乎成幾何級數擴大——
這名自稱叫鐵鐸的少年,便是武當新近結交下來的酒友之一。人雖還是少年,言談舉止之間卻自有一種天生英雄氣概。猿背蜂腰,雙目炯炯,兩眉高飛入鬢,唯有二不足:一是此人眼珠瞳仁過於靠上,顯得白多黑少,正是相書上所謂「性情冷酷」的下三白眼。二是此人耳廓外凸超過耳輪,是主性格倔強、自負的反骨耳。
幾杯酒下肚,眾人也都熟絡了起來,鐵鐸酒氣噴噴的道:「我說大侄子,聽你爹說,你現在還在柳府當幫廚啊,有什麼意趣,倒不如乾脆出來,自己想著做一門營生。哪怕你就賣賣你自己釀製的燒酒,不強勝你如今寄人籬下。」
武六七拿起一杯酒敬鐵鐸道:「道理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鐵鐸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大力拍了一下武六七的肩膀,道:「大道理萬萬千,小道理千千萬,你好好的和你賽賽娘子一起,好好的過日子才是正理。」
賽賽聞聽鐵鐸此言不免滿面的羞赧,轉身站起來朝著裡屋去了。
武六七笑道:「賽賽不是我的相好,只是一個朋友而已,難兄難弟。鐵大哥不許胡說。」
「武六七!你小子亂了輩分,鐵鐸是我的好兄弟,按照輩分你應該叫鐵叔叔。」
鐵鐸卻哈哈大笑,道:「無妨,無妨,叫啥都行,以後我們論我們的,我管你叫大哥,我和六七論我們的,我管六七叫小弟。兩不相干,正合適,哈哈哈哈!」
眾人喝酒,一直到三更時分,才散了,照例,賽賽還是睡在屋裡,而武六七和武當依舊是睡在棺材里。
至於鐵鐸,卻搖搖晃晃的出了門,徑直朝著漆黑的巷子里走去。
武六七不無擔心的道:「這麼晚了,鐵大哥就不怕巡防營的官兵么?現在可是宵禁了啊。」
「你放心吧,這傢伙不會吃虧的,他是金陵人,早些年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妹妹,進宮做了宮女,這小子竟然每日進宮相見,也沒見御林軍奈何得了他。」
「今天幸虧有鐵大哥,不然今天還真的有可能讓柳府給生吞了。」
武當噴著酒氣,道:「怎麼?還真的打算留在柳府啊?」
武六七憤憤的轉過了身子,掐著腰說道:「你說呢?若不是當年你把我賣進柳府為奴,我現在不知道有多安逸呢,現在贖身銀子已經到了一千二百兩了,我哪裡去弄這麼多的錢。」
「辦法總是有的,我先去睡了啊。」武當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便躺回到了棺材之中,很快就發出了呼嚕聲。
在武當睡熟后,武六七本人卻陷入了沉思:
今日柳府中柳三公子對於自己信口開河的種種反應,和適才老爹口中對於鐵鐸自由隨意出入大內的描述,讓他不可能進一步懷疑這鐵鐸的真實身份。
柳家多少年來能始終在波詭雲譎的宦海政壇屹立不倒,豈可能被他用今早如此這般自己聽著都明顯是胡說八道的言詞所有忽悠。就這樣任由他和賽賽兩人無驚無險地重返柳府。
唯一的可能,就是柳家人投鼠忌器。怕這個鐵鐸或鐵鐸背後的勢力。
看來,在配合鐵鐸昨天酒後忽如其來漏洞百出的計劃,今日硬闖柳府這事上,這一把自己又賭對了。這個自稱叫鐵鐸的傢伙,果然來歷不凡。
但他究竟是誰呢?為什麼非要讓自己去用哪個自己跟什麼小王爺不打不相識的謊言忽悠柳家人呢?
武六七,越想越頭疼。想到最後,索性乾脆不想,直接睡覺了事。
柳得財背上的傷,養了大概十多日,才終於能下地行走了,這段時間,差點沒把柳得財給憋死。
胸中這口惡氣不沒有出,而且反而還得隔三差五地看到,武六七被后廚眾人前呼後擁耀武揚威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立刻衝上去伸手掐死他。
但奈何柳三公子發了話,在他發話之前,誰也不能出手對付武六七。於是雖然柳得財把武六七恨的牙根痒痒,也不好繼續找他的麻煩。
事情雖然看上去,算是平息了,可是對於賽賽來說,所經受的打擊卻是不小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賽賽在成親之前,便已經跟武六七私相授受了。而且現在竟然堂而皇之的住在武六七的家裡,名不正言不順。她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日子久了,賽賽自然越來越受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語了。
這一日,散了工,賽賽跟在武六七的身邊,沿著狹長的巷子,往回走去。
在當鋪坑來的那五百多兩銀子,雖然不夠兩個人贖身的,但是卻能夠好好的修繕一下破敗的房屋,是足夠用的了,經過修繕和重建之後,不大的小院子,卻是另外一番情景,小房子雖然不大,但也是整潔溫暖,原來停放棺材的地方,現在也修起了廂房,雖然不氣派,但是院子也是格外的溫馨。
武六七一邊走著,一邊半開玩笑的道:「賽賽,你當時是瞎了眼睛么?怎麼就看上了柳三公子那個草包了?」
這件事情,是賽賽根本不願意提及的,當然,更是不想讓武六七提起此事,便停下了腳步,扭捏的看著武六七。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走了?」武六七笑道:「趕緊回去,我讓爹去打造的銅火鍋,差不多要到了,晚上咱們熱熱乎乎的吃一點涮肉。」
賽賽卻是滿臉淚痕,道:「武哥不用對我這麼好的,我是一個毀了名節的人,早就該死了。」
武六七卻是哈哈大笑,道:「你的名節是毀在了我的手上,我自然要對你好。」說著,借著黃昏的光,看著賽賽的臉,竟然有別樣的美麗,不由的心一動,道:「不然這樣吧,咱們成親算了,這樣不就是名正言順了?」
賽賽怔怔的站著,微風吹過了她耳鬢旁的碎發,晚霞映照在他的臉上,不知道是羞紅了臉,還是晚霞的光澤,顯得十分楚楚動人。好像是沒聽見武六七說的話。
「武哥不嫌棄我么?我畢竟是個沒臉的,和柳三公子.不過武哥,我並沒有,沒有辱沒了自己,你還肯?」賽賽的臉上滾滿了淚水。
這麼多事情經歷了下來,武六七早就和這個倔強的,甚至是有一些傻的姑娘發分不開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穿越過來,其實不是為了看一眼北京的城牆,而是要來保護這個姑娘。只是哈哈一笑,道:「你還不了解你武哥?既然是認準你了,那必定就是你,哪怕你是個小寡婦,你武哥也照收不誤!」
賽賽羞紅的臉,此刻綻放了笑意,啐了一口,道:「你才是小寡婦呢,一看就知道是個登徒子,是不是跟我成親之後,還要去敲寡婦的門啊!」說罷,便要扯武六七的耳朵。
而武六七卻橫著將賽賽抱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在巷子里走著。
賽賽一聲的驚呼,生怕被別人看見,將頭深深的埋在了武六七的肩窩,聲如蚊蚋,道:「武哥,你待我真好。」
武六七卻是個壞氣氛的人,壞壞笑道:「是么?到時候對你還要更好。」
而賽賽哪裡懂得這些,便點了點頭。
回到了武六七的家,武當卻沒有喝酒,卻圍著地上幾個黃橙橙的物件,前後左右的看個不停,見武六七橫著抱著賽賽走進了大門,便忙搶上前去,問道:「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嗎?」
賽賽這才在武六七的懷裡掙扎著跳下來,在武六七的胸口捶了一下,快步的跑到了房間之中,關上了門。
這一幕,武當卻是不懂了,怔怔的問道:「這是怎麼了?還沒有吃飯,就餓糊塗了么?」
「老爺子,告訴你一個事情,可是不許大驚小怪,我給你找了個兒媳婦。」武六七道。
武當卻是瞪著眼睛,鬍子一翹一翹的道:「你說啥?那賽賽怎麼辦?告訴你,我的兒媳婦要不是賽賽的話,我可是不依!老子非要跟你拚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