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執照
柳慶灰溜溜的帶著柳得財去了。
武當嘆了口氣,道:「你這是,唉,敗家小子,你知道那幾件玩意兒值多少錢么?夠我喝多少天酒的?」
武六七道:「這東西不能要,到時候柳家一口咬死,是我在柳家做工的時候順出來的,到時候無憑無據,到了衙門之上,就是挨板子的份了。」
大家這才知道,武六七原來想到了這一點。互相會心一。
大丈夫說話言出必行。何況整天背著「武大郎」「賽金花」這種名字,也的確不是個事。於是在柳慶走後,第二天武六七就帶著賽賽找到自己的里長要求改名。
沒想到,不知因為什麼,永樂大帝前兩日下令整個北京城的黃冊管理,暫時都歸攏給了歸各縣衙門。所以武六七和賽賽想改名,還得跑一趟縣衙。
轉過一天日的時候,武六七帶著賽賽,提早來到了縣衙。
北京城自明代始,變設立了森嚴的等級,在沒有成為國都的時候,僅僅是一陣藩王的屬地,但是也有了成套的行政機構。
自南宋初年,金朝將北京定位自己的中都開始,北京市便沿著如今中軸線,將北京城一劈兩半,西邊的歸宛平縣署理,東邊的歸大興縣署理。不但元大都時期,到了明也是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只有要是東西二衙門都管不了的,事主才會再告到北京駐防行轅,甚至燕王府。
而武六七家住在通惠河邊上,按照戶籍所在,去得是大興縣衙。
秋日裡的大興縣衙,顯得比較寥落,大門敞開著,巨大的堂鼓立在右邊,身穿號坎的衙役守著,裡面便是麒麟走水的挑山,上面掛著匾額。
縣衙旁邊的班房,是錢穀師爺劉仁增日常辦差的地方。錢糧師爺管著全縣的歲銀丁銀,當然也要署理花名冊記檔的事情。武六七站在縣衙前面想了想,便拉著賽賽的手走進了班房。
劉仁增是一個典型的紹興師爺,頭上戴著帽子,帽子正中間還墜著一塊質地不錯的羊脂白玉,正坐在長條桌案後面,算盤子打的山響,好像是在核算上一個季度的收支。
武六七不去打攪,便站在了長條案的旁邊,一直等了大概一刻鐘,劉仁增才在賬本上寫了一些數字,喝了一口茶,才看見賽賽和武六七,卻是滿心的不高興,道:「你們兩個好沒有規矩,因何不叫門上的人稟告?」
武六七笑道:「門上的軍爺,我怎麼敢勞動?就徑直進來了。」
「說吧,什麼事?」劉仁增端起了茶,翹足而坐。
「劉師爺,是這樣,我們夫妻二人要改一下名字。」
劉仁增深深的透了一口氣,好像是平日之中非常不願意接這樣的差事,東城一共多少人?光花名冊就要兩個小夥子才能抬動,要想改個名字,十分的麻煩。最重要的是,還撈不了多少外快。便打官腔道:「這個事么。唉,沒看我正在忙么?等我把上個季度的錢糧算完,便給你改,如何?」
武六七豈能不知道這裡的門道,便嬉笑著在懷裡掏出了一錠十兩的銀子,道:「我也知道劉師爺忙,日理萬機,不過就是您動動筆的事情,我們兩個名字記檔,也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是柳府的管家柳得財辦的。」
劉仁增不動神色的接過了銀子,臉上就露出了熱情的笑意,道:「我想起來了,前次柳得財是在我這裡記檔了兩個名字,原來你就是…咳!這不是胡鬧么,我當時也說,這哪裡是名字,簡直就是在罵人!」
劉仁增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旁邊的柜子上,取出了最近的一個案卷,由於這件事他印象太深刻了,很快就找到了賽金蓮和武大郎的名字,取過了毛筆,佔滿了濃墨,問道:「你打算改成什麼名字啊?」
「就叫武六七和賽賽就好。」
劉仁增也是收人錢財,將上面的兩個名字劃掉,然後工工整整的寫了「武六七」和「賽賽」兩個名字。
武六七笑道:「多謝多謝!」
「協助縣太爺,維護一方百姓,也是我理所應當的,這件事你怎麼不早說,若是寫成了狀紙,交給沈大人,說不定早就替你發落了柳得財這小子。」
武六七知道,這劉仁增說的是馬後炮,也不以為意,笑著道:「既然來都來一次了,我還有一件事幫忙。」說著,又是一錠十兩銀子塞了過去。
劉仁增的錢穀師爺職分,雖然是個肥缺,但是當今宛平縣令沈萬河卻是個廉潔自守的人,像這樣一日就有二十兩銀子入賬,也是十分罕見的了,便笑道:「武兄弟,有話你儘管說,只要是我能辦的,定然會給你辦了。」
「爽快!我就願意和這樣爽快的人交朋友,事情是這樣的,我兩個原在柳府為奴,現在贖身了,卻沒有了收項,打算在齊化門外運河碼頭附近,開一個酒樓茶肆,賺一些辛苦錢,勉強度日罷了。」武六七說道。
這句話說出來,卻讓剛剛還爽快的劉仁增犯了踟躕。要說別的地界都好辦,就這齊化門,可是個要命的地方。
齊化門由來已久,字元大都開始,這裡便是京城富庶之地,水旱碼頭到這裡,就算是到了終點,齊化門裡,是官倉,裡面屯著北京全城人吃的米。還有北京城的特產,也在齊化門外碼頭裝船南下,久而久之,這裡變成了北京最最重要的買賣之所,三教九流混雜。
前次縣太爺為了治理齊化門,彈壓地方,使的辦法也很笨,但是奏效,那便是關停了齊化門附近的酒肆茶樓私窩子賭當等等,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卻又不得不開放,這裡往往都是行商腳夫,你關停了這些地方,反倒是不利齊化門的安定。
於是縣太爺便收回了成名,但是對於買賣鋪戶的身份要徹底核實詳查。
兩個剛剛贖身的家奴,便想著在齊化門開買賣,簡直就是難上加難。於是劉仁增便搖了搖頭,為難的將原因說了。
可是武六七也看道了齊化門這地方的財源,便笑道:「既然是劉師爺管錢穀,這還不是您一張紙,一個戳子的事情么?」
劉仁增掂了掂懷裡沉甸甸的銀子,嘆了口氣,便鋪了一張紙,嘆了口氣道:「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這管家的執照是可以給你的,可是至於你的買賣是不是能辦的下去,我便是不管了,每年的稅銀照收無誤。」
「謝劉師爺提醒!」武六七看著劉師爺寫完了執照,又去後面用了印,雙手接著,走出縣衙的時候,對賽賽說道:「你想不想成為富豪家的太太?」
賽賽吃吃的笑著:「想!怎麼不想,」
「好,那我就讓你成為北京城最最尊貴的太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