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88章 番外六燕司翎篇（三）
父皇……
燕司翎一愣，這便是娘親所說的，三皇兄的親生女兒，也便是如今北燕的長樂公主。
「我乃是你父皇的弟弟，你該喚我為皇叔。」
說罷，小姑娘眼睛亮了亮，她拖著自己橙色公主服飾的小傢伙蹦躂到他跟前，仔細盯著他瞧。
「原來你便是父皇一直提及的小皇叔呀。我父皇時常念起你，還和安兒說過許多關於你的事情呢！」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皇叔，燕安頗為好奇。
她每晚便是聽著她的小皇叔那些事情入睡的。
她的父皇念了這麼久，她可算見著真人了。
「安兒，連你也知道我。」
燕司翎拍拍她的腦袋，將小姑娘給摟進自己懷裡，他走的這些年，大家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兒女。
燕安點了點腦袋，旋即聽聞殿外的聲音，便拔起小短腿興奮地跑了出去。
「父皇！是父皇下朝啦！」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跑到殿外，和下了朝的燕司羽撞了個滿懷。
燕司羽熟稔地抱起小姑娘，對著小丫頭的臉頰便輕輕嘬了一口。
「安兒這般高興，可是瞧見你皇叔回來了？」
聞言，小姑娘肯定地點了點腦袋：「對的！安兒看見小皇叔啦！他長得好像父皇呢。」
說罷，燕司羽笑著將她抱著進去。
殿中的燕司翎回過身，燕長羽一襲龍袍，清雋的臉龐雖然染了些歲月的痕迹，可是瞧著卻多了幾許威嚴。他似乎瞧見了燕瑾的影子。
「皇兄，臣弟回來了。這些年……讓您尋了這麼久，是臣弟的錯。」
燕司翎拱手，心裡愧疚萬分。
瞧著他謙遜有禮的樣子，完全同年少的模樣截然相反。可是他的模樣像極了他，像極了他們的娘親。
「是，你該罰！」
燕司翎的聲音冷了幾分。
「阿翎，既然回來了，便不要走了。」
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多他妥協了下來。
這些年他從未怨過他，如今他回來了，心裡的牽挂也放下了許多。
這些年他一直在尋他的蹤跡，可卻無果。這些年他去了哪裡，又去做了什麼，他一概不知。
燕司翎欲言又止他心中固然想留下，可他知道他如今已然身不由己。
燕司羽瞧見他這般，也不強迫他，只是將他安置在宮中后，日日都來尋他一次，似乎怕燕司翎再次消失不見一般。
一月後，燕司羽再次帶著燕安來尋燕司翎，這日燕司翎準備了一桌酒菜，似乎等了他們許久。
燕司羽瞧著眼前的一幕，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有一抹不祥之感。
「阿翎今日倒是好興緻。」
燕司羽笑著走近，將身邊的丫鬟和太監都支開了出去。
燕安歡歡喜喜抱著自己藏的好東西給他分享。
燕司翎看著二人這般，心裡不禁開始犯難。
他這次該怎麼辦才好。
「皇兄……」
燕司翎想開口，卻被身著龍袍的燕司羽給按了下來。
「阿翎，你如今還要走。對嗎？」
他率先說出了燕司翎想說的話。
或許這一天，他早早便猜到了。
燕司翎嘆了口氣，最終將自己所發生的事情都告知了他。
聽聞，燕安滿臉好奇。「原來小皇叔的經歷這般豐富呀。」
可只有燕司羽知道，這其中的辛酸與不易。
「日後若是想家了便回來。朕能給你的，都給你。」
燕司羽心疼自己的弟弟，兜兜轉轉這般久，他還是要走。
燕司羽無奈，可是他別無選擇。
最終在他和林書錦的目送下，他再次獨自一人上了路。
這一次，他所去的地方，乃是天機寺。
他這一生註定在孤獨與荒蕪中結束。
可是…回頭看時，他並不孤獨。
這裡有他在意的人，在意他的人。
說到底，他是幸運的。
………
十七年前……
翎花邊境。
戰火繚繞，浮屍百里，所見之處，到處躺滿了屍體。
在屍體之中，一聲凄厲的哭聲充斥在耳畔。
那聲音聽起來，好似一個孩童的聲音，仔細聽，他似乎在喚著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
「阿翎，你醒醒！你醒醒！我求求你了，你醒醒好不好？求你了……」
少年努力按壓著身前一個孩童的身子，見他奄奄一息的模樣，他心中已然崩潰，顫抖的肩膀支撐著他就快支離破碎的身體，雙手還在不停地想要將眼前的人給喚醒。
他害怕了，他這次真的害怕了……
懷裡那虛弱的那抹身影傳來虛弱的聲音。
「南越哥哥，你走吧。」
聽聞，少年跪地痛哭。
「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燕司翎想抬手，可身上卻毫無力氣。
他好累……
他的氣息越發微弱，直到南越的聲音漸漸在腦海里消失。
可不久后，他卻瞧見一位身著黑袍的人正朝著他慢慢走來。
他自稱是天機寺的那位大師，他說之中是因為魔族太子破壞了輪迴才讓他變成這個下場。可魔族太子彌補了自己的錯誤，讓輪迴重新扭轉正常。
可是這和自己並無關係。
在這個輪迴之中，他註定要死，他的結局已經定下來了。
哪怕魔族太子彌補了錯誤也無用，他註定這個下場。
可是他說他能救自己，他還能活一次。
可活下來的條件便是讓他成為新一代天機寺的掌管者，掌管這世間的輪迴。
緣由是天機寺的那位厭倦了孤獨，不想再做這掌管者，因而讓他接了這位子。
這些年他一直被他困在天機寺，學習這天機寺的規矩，學著如何掌管這世間的輪迴規則。
天機寺的掌管者將翎花那日的記憶抹了個乾淨，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所以這些年無人知道他的動向。
就連燕桑桑也不知。
可是這些年，他一直牽挂著他的家人。
……
王宮上方的某個位置，一位身著黑袍的人正俯瞰於世間，他的法杖中隱隱能看到一個『翎』字。
這一世，他的結局便是如此，可能看著自己在意的人過得幸福，如此也好。
他大抵是幸運的，至少他看過了這世間的所有悲歡離合。
……
彼時，南晉天子抬起眸子看向某個方向，冥冥之中他似乎瞧見某位摯友正在遠方看著他。
「皇上，天涼了，臣妾扶您回吧。」
「好。」
他心裡默念：
阿翎，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