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被吹開的窗戶
人,人呢?燈呢?鋼琴聲呢?
我的腦袋像被驢踢過一樣,試圖向老張解釋點什麼,最後卻只能吐出這麼一句:老張,你怎麼來了?
不過,近乎天生的責任感,讓我的注意力馬上轉移了,這裡是女宿舍,老張的工作只是巡邏教學樓,他來這裡幹啥來著,要知道換做是別的崗位,偷懶串門扯東南西北倒沒關係。但這是女宿舍,我是被指派下來的,角落裡都裝著攝像頭呢,他這麼做是嚴重違反了規定,他是張校長老表沒錯,卻也太亂來了,被告密了咋辦?
老張縮頭縮腦地說道:這不是巡邏完了么,想著你也搞定了,我過來想請你喝口酒嘮叨嘮叨,我一把年紀的,你不是把我想到那邊去了吧?
「當班不能喝酒,上面有規定了的!」我略帶狐疑地看了老張一眼,沒看出什麼破綻,轉而想到自己的語氣或許有點重了,便又改口說道:「下班了咱哥倆喝兩盅也行,眼下我輪值完了,你還沒完呢。」
「呵呵,也是,你先回去吧,我再轉轉,然後順道買兩斤豬頭肉,和你喝兩盅!」老張笑嘿嘿地摸摸頭,就走了開去。
我倒是琢磨出了一點味道,感情下酒菜還沒有呢,叫我喝什麼酒來著,這年頭的年輕人都愛喝啤酒,由於環境影響,我只愛干老白,想必老張這年紀的人,也會對啤酒不屑一顧。
那麼問題就來了,他找我幹嘛?莫不成像新聞播放的那樣,順手牽羊一點女生的小玩意?
也不是沒有可能啊……我若有所思地看了老張的背影兩秒,倏地冷汗淋漓,特么的我咋就能把剛才的事給忘了,那個紅裙美女,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我想轉過頭,再次看個仔細,可是卻沒了膽子。要是有人笑我說當兵的出來膽子就那麼點的話,我也認了,我管你愛說沒種也行,還需要看第二遍嗎?那就呵呵了。
由於保密協議的關係,沒人知道我曾在「紅尖兵」服役,那是各國最強的單兵作戰能力最強的部隊之一。嗯,表面上這不能說明什麼,而我要說的是,能在那裡呆著,絕對不僅僅是我一個能打你二十個就行了的,各方面的綜合素質必須要跟得上。
比如說過目不忘,比如說,百分之一百相信自己的直覺!
特么的我眼花了還是出了幻覺了?
扔我一隻脫了保險的手雷,我也敢抓在手裡讓它爆炸,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是吹的,從裡面出來哪個不是不要命的瘋子?
可是,這情況有點不同,我不怕死是無數次訓練錘鍊出來的,完全能解釋的通。這,這又是啥鬼玩意兒?鬼?這不科學。
回到宿舍以後,我傻愣愣地坐了好久,正因為我堅信自己沒看錯,才導致我顛覆了二十多年的人生觀。
經過了剛開始的心悸了以後,那個紅裙美女,佔據了我心思的一大半。
人都對未知的東西有恐懼,那是本能,適應一段時間,心理承受能力也會逐步增強。
而我現在的想法就是:管你是人是鬼,今晚有膽子你再出現試試!甚至到最後,我居然產生了隱隱的期待,俗話說好奇害死貓,但我就是較上勁了,不調查清楚,我這輩子都睡不好覺。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作死就不會死,不過到了該作死的時候,沒一個人能控制得住自己。
老張這時敲響了我的房門。
不得不說太平高校的待遇真沒得蓋,全校四個保安,卻每一個都住單間宿舍。據我所知的,兩個保安十二小時輪值守大門,而我和老張守教學樓和女宿舍……不對,男宿舍誰守來著……
沒等想出個答案,我就走過去打開了門,果然,不出意料的,老張帶著我昨兒諮詢的那個老頭保安進來了。老張呵呵笑著幫我們做了個自我介紹,還跟我說守門的調班,剛好老陳也好兩口。
喝酒嘛,人多熱鬧,我也不在意。
老張全名張凡,而老陳叫陳大福,挺實在的一個名字。
三人一杯下肚了以後,氣氛就漸漸地活絡了,老張臉紅脖子粗地扯著他當兵那會兒的風光事,我和老陳則在一邊笑眯眯地聽著。等到差不多到了火候,我就避重就輕地問起了女生宿舍的事情。
「哦,女生宿舍嘛……」老張的臉色頓時變得糾結起來,接著他話鋒一轉,就扯到了我的身上:「你小子,倒是說說你啊,哪個部隊出來的?」
「嗯,野戰兵一個,也沒啥好說的,來來去去就是訓練。」我苦笑地敷衍一下,老張是在裝糊塗了。
說謊的人容易對付,裝糊塗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你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是我仍舊不死心,在我近乎死纏爛打下,老張終於透露了點口風。
他說的是:「女生宿舍的一樓是沒人住的,那些寢室都用來陳放學校的舊設備了。還有一點,雖然這是有錢人家子女的寄宿學校,但是也有個別的在外頭租住學生公寓,因此就導致了學生宿舍不滿員的現象,就好比如六樓就空出來了。」
啪嗒一下,我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嘴巴也張得老大,老張說的話讓我弄不明白了。
六樓沒學生住?那麼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是啥?轉而我又想起了在一樓右側樓梯的那間設備室,縱然我心如磐石,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
難道是我被爸媽逼著相親,導致了我這陣子神不思蜀,從而產生了幻覺?
這不是沒有可能,我的意志在幾年的受訓中很強大了沒錯,但那也代表不了什麼,畢竟我還是個人,遇上事也會有七情六慾,只不過相對一般人而言,更擅長控制情緒罷了。
我再也沒心情喝酒,一時之間心亂如麻,老張和老陳舉杯的時候,我也就那麼意思一下,滿腦子都是六樓的那個女生和一樓設備間的紅裙美女。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恐懼,沒有人能例外,不過當恐懼超出了某個極限,那就會爆發,也就是古話里說的,狗急了都會跳牆。特訓的那幾年,只是把我的恐懼用一種瘋子的方式表達了出來。所以我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就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一人悶了一瓶老白,老張和老陳都醉醺醺的回自己的宿舍睡去了,我收拾好桌子上的狼藉,也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是人是鬼,今晚就會見分曉,我必須把這些事情弄明白了。
這一覺睡到了晚上九點,我起床洗了個澡,換上衣服,站在衣櫥的鏡子前看了一眼自己端正的儀錶,不由得就咧嘴一笑。
真特么的,啥事都讓我給撞上了,想當初執行任務,也沒見過哪怕一個髒東西啊!
十一點,我準時出現在女生宿舍一樓樓梯口,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氣,又瞥了一眼紅裙美女出現的那間設備間,我帶著些許失落上了樓。
從二樓到五樓,一切正常。
在上六樓之前,我拿出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然後把手機放在了左胸的口袋裡,那樣我看見的,手機都會錄下來。
說心底不發虛那是不可能的,剛好每一位保安都配備了一條警棍,我從腰間抽出警棍,貼在走廊的攔河邊角,隨著我的步伐,在空悠而漆黑的走廊道里,發出一連串的沙沙聲。
我此舉是為了讓自己壯膽,只因我經歷的都超乎了常識。
神鬼之說,是每一位國人從小到大就存在的夢魘。說不怕的人,或許你自個兒在午夜時分去墳場走走,再回來跟我說你是真的大膽。
我是發虛,卻也沒有心跳加速,真的沒有。我知道就算再恐懼,也解決不了問題,再說了,是不是鬼不是還沒確定,萬一不是呢?
第三盞燈亮起,一道熟悉的倩影出現在我面前。果其不然,還是昨晚那個美女學生,但似乎這不是什麼好事,她這是故意等我來的嗎。
「我,那個,我要去方便。」她依舊吞吞吐吐地說著,與昨晚的語氣一模一樣。
我照例地點點頭。
她捂著嘴,笑著離開了。
是的,她笑了。
「咭咭咭……」
她的清幽的笑聲,回蕩在走廊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的心宛如就被無數個螞蟻在爬來爬去那般難受,恨不得馬上就掏出手機看個仔細,但在最後關頭,我還是強忍了下來。
萬一是真的呢?所以這不是看的時候,此時我不想嚇破膽,還要下樓呢我。
平安無事地下了樓,看著那間紅裙美女出現的寢室,黑漆漆一片。
我強忍著衝動關了錄像功能,拋開各種光怪陸離的念頭,溜達過去教學樓那邊,硬是扯著老張瞎聊了三個小時的東南西北,其實一說到從軍,他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看了看手錶,兩點四十了,我告別了老張,又來到了女生宿舍門前。
我站在門口可以看清這棟宿舍樓的全貌。
今晚的風有點大,而六樓,有一扇窗戶被吹開了,就在我看這時,那扇窗戶忽地又被風吹得合上,發出啪的一聲。
在這寧靜的夜裡,顯得無比突兀。
再打開手機的錄像功能,按照順序,從一樓巡邏到六樓。
我開始找起剛才被風吹開的窗戶,這裡沒人住,然而保護公物設施,也是保安任務的一部分。
對了。
G省人,講究的是意頭,比如八是吉利數,而四是代表不好的,是不吉利的,代表了厄運。身為G省人,我多多少少都受到了這個觀念的影響。
所以我一邊念叨著千萬不是,千萬千萬不是,一邊裝作沒事地往前走。
直至走到第三間寢室,頭頂的燈也亮了,借著頭頂朦朧的燈光我向前看去,心臟突兀地咯噔一下,第四間寢室的窗戶,被吹開了。
媽的,居然是四!
靜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我想走上前把窗戶關上,陡然一陣怪風吹來,第四間寢室的窗戶,好像被人猛地用力一甩,又發出「啪」的一聲響,居然就剛剛好地關個嚴嚴實實。
與此同時,我還聽見落梢的聲音,也就是說,窗戶的梢把,剛好從裡頭被關上了。
應該是碰巧的……我安慰著自己。
但是我還沒來得及放鬆一下神經,自己的左肩,陡然地就被一隻手給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