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是鬼,是人?
聽到聲音,老頭子也醒了過來。不過我覺得老頭子可能早就醒了,他這人睡眠本來就淺,哪會有我們都說了這麼一會兒話還沒醒的道理。
老頭子先是看了我們,主要是夏子嫣一眼,接著才朝向老媽子,他這人不苟言笑,語氣一百年都不變的平靜,「一驚一乍的幹什麼。」
因著老頭子的聲音,老媽子這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只見她盯著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不是說讓你別去找李爺爺嗎?」
以我對我媽的了解,她這確實是生氣了。而基於從小到大,她生氣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能夠數的過來的事實。登時,我心裡的愧疚感翻騰起來。
「算了。」好在這時老頭子開了口,「把地上收拾一下吧。」這話是對我媽說的。
「小三子,你去泡杯茶給這姑娘,來都來了,坐坐吧。」這話是對我說的。
我不知道老頭子這麼個態度是什麼意思,但我還是趕緊照做。
老媽子明顯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一方面老頭子已經開了口表了態,另一方面,老頭子正在招手示意他過去,所以又看了一眼夏子嫣后,她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叔叔,再過會兒,天可就涼了,你身體不好,不能吹涼風的。」夏子嫣是個自來熟的姑娘,這麼一會就開始關心起我爸來。
老媽子把老頭子攙扶了起來,意料之外的是,迎著夏子嫣這話,一直不苟言笑的老頭子居然笑了笑,「謝謝姑娘關心了,我家小三子不中用,以後怕是還得姑娘你多照顧照顧。」
夏子嫣接過去我端的茶,徑直就喝了一口,彷彿一點都不在乎滾燙的溫度,「叔叔您客氣了,我能來你們家,也是我的福氣,我很開心。」
聽到夏子嫣說她很開心,老媽子臉上那股驚愕意味才稍稍減弱了一些,漸漸回歸自然。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這時老頭子已經被我媽攙著要往屋裡走,我想要上前幫忙,老頭子卻說道,「叔叔身體不好,得先回屋休息了,還請姑娘不要介意。」
嗯?這是演的哪一出?老頭子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叔叔不用在意,先回屋休息吧,我想您的身體一定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老媽子扶著老頭子進了屋,我注意到老媽子一連回了好幾次頭在打量夏子嫣,這是為什麼?
古怪的事情年年有,今天就特別多。等到他們兩進了屋,本來還不知道該和夏子嫣說什麼的我,現在已經想到要問的話。
「夏姑娘,我能問你一些事嗎?」
「可以啊。」夏子嫣應聲放下了茶杯「要不我們出去走走,你帶我看看這個漂亮的村子,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夏子嫣的提議正合我意,我實在不想她這樣一個無比古怪的姑娘繼續呆在我家。
……..
村子並不大,有的也只是尋常農村該有的模樣。不過因為四面環山的緣故,確實沒怎麼受到城市的影響,所以各方面都還儘可能的保持著最原始的姿態。
我每年會回來兩次,再加上本身是這個村子人的關係,那些風景對我並沒有多少新奇意味。可是夏子嫣就不一樣了,只見她表現的就像是個從來沒見過農村的富家千金一樣。
她很開心,於是我將要問出來的問題就顯得困難了一些,但是我必須要問。「夏姑娘,你是人嗎?」
聞言,夏子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喂喂,我不是人還能是鬼啊。大叔,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她問我腦子裡在想什麼,我腦子裡在想什麼,我想的就是她可能是個鬼!
「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是在公交車上,我看見你了,但是我朋友卻根本沒看見。」我闡述著我的理由。
「哦?我這樣一個漂亮姑娘你朋友都沒看見,他恐怕眼神不好哦。」夏子嫣回答的滿不在乎。
「那第二次呢?工廠門口大排檔,我看見了你,其他人全都沒看見你。」我據理力爭,這也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理論證據。
「大排檔?」誰知夏子嫣卻裝出了一副糾結思考的模樣。
可就在我以為她要說她根本沒去過我們工廠門口那個大排檔時,她卻猛地又做出了想起來的表情,「哦哦,我記起來了,你說的是你喝酒喝多了跟人打架那天晚上吧,那天晚上我在呀。」
喝酒喝多了?這算是怎麼一個解釋?雖然在那之後的記憶確實有些模糊了,但我至少能夠清楚記得我最多只喝了三瓶啤酒,不可能醉的。
「三瓶?」夏子嫣驚訝起來,「大叔,你何止喝了三瓶啊,我都看見你至少一個人喝了一箱,你那個朋友想要攔你都攔不住,我好像聽到你說要開什麼餐廳,心情好,盡情喝。」
這回輪到我做出糾結思考的表情了。
夏子嫣說的有板有眼,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而鑒於我對自己的了解,那種事我曾經也確實做過。
一時間,語塞的同時,我可以用的理論證據算是都沒了。剩下的只能說是一個殺敵三百自損一千的說法。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這樣一個姑娘會願意跟我這麼一個男人在一起嗎?除非說你是鬼!」
「喂,你怎麼還堅持我是鬼啊,這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啊!」夏子嫣也不高興了,緊接著,她做出了一個絕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來,她竟然湊上來親了我一口,「再者說了,感受到了沒,是不是鬼啊!」
「三子哥,大姐姐,親親,親親,羞羞臉…….」於我愣神之際,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過來的村子小孩一齊鬨笑起來。
受著鬨笑,我的老臉登時羞紅開來。
羞臊的同時,我就要趕他們走。可這時我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小武,你們都能看見這個大姐姐?」
在我的意識里,也在我們從小到大聽過的鬼怪故事裡,關於鬼則就有一個絕對可以確定的事實:那就是鬼沒有形體!
沒有形體意味著不能被看見。
「三子哥,當然啊,這個大姐姐很漂亮哦!」五個小孩里年紀最大的小武齜牙笑著回答。
女人,特別是年輕姑娘,都有一個通病:被人誇自然是要開心的。
於是只見夏子嫣笑得更甜了,她捋了捋紅裙子蹲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棒棒糖遞向小武他們。
「你們誇姐姐漂亮,姐姐很高興哦,喏,這些糖是獎勵你們的。」
「謝謝姐姐。」小武五人接過糖果,一邊激動的表達著感謝,一邊就跑了影。
所以,這個夏子嫣有形體,又都能被人看見,那麼她不是鬼咯?
如是想著,我的的確確就鬆了一口氣,因為不管我和她的這檔子事究竟是不是一個天大的玩笑,但只要她不是鬼,我便可以接受了。
「怎麼,還覺得我是鬼啊!」見我盯著她看,夏子嫣嘟著嘴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后,徑直又挽起了我的胳膊,「走吧,我還沒見過真正的種地,我們下去看看。」
夏子嫣手指的方向是童叔的土地,此時勤勞的童叔正扛著鋤頭在翻地。不過儘管生長在農村,但從小就沒種過地的我,其實也說不上這個季節他翻地是要做什麼。
有人下了田埂進了菜地,遠處的童叔自然是注意到了,而且他眼神極好,一眼就認出我來了,「小三子,你回來了啊。」
「是啊,童叔,我每次回來都能看到你在地里忙活呢。」
「可不是呢,我也沒別的本事,總得種點菜保住嘴。」說著,童叔手中鋤頭又是一鋤頭落地翻起了土,「小三子,這位姑娘是你女朋友嗎?她……..」
話語在我和夏子嫣距離他不過五米左右的時候戛然而止,事實上,不僅僅如此,童叔甚至還猛地本能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在害怕!
害怕什麼?我,還是夏子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