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清晨的等待
大抵是因為村裡曾經有過先例的緣故，所以老媽子對於簡直睡死過去的老頭子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自在，她依然該做什麼做什麼，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
可是我想我們都清楚，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而且這種改變眼看著還完全不能確定什麼時候會結束。
雨聲伴隨著電閃雷鳴變得愈發響亮，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后躺到床上時已經差不多十點鐘。
晚上十點鐘對於我們這個村子里的人來說，確實已經太晚了，這個時間大家基本都已睡了過去，很少還有人家亮燈。
但是今夜不同，今夜很多人家的燈都還亮著在，並且看樣子還得繼續亮下去。可這是為什麼呢？他們也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了嗎？
是的，無形的壓力莫名纏上了我，略顯昏暗的光亮中，這股好似還在漸漸增加的壓力正在死命擠壓著我的胸膛，迫得我一點點無法喘息。
所以你看，鬧鐘響起將我驚醒的時候，我真心覺得我並不是真的睡了過去，我差不多得算是昏迷了過去。
不過不管怎麼樣，我終歸是醒了過來。早上六點，群山之中的村子，聞到的第一縷空氣是那麼的香甜，這種味道當真是城市永遠不可能擁有的。
綿延了差不多一夜的暴雨總算迎來了結束，更好的消息是，離開房間進了院子，我赫然便看見老頭子正在精神抖擻的照顧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好在，關於老頭子的事，終歸沒有出岔子。
「爸，你感覺怎麼樣？」
老頭子頭也不回，「和平常差不多，你呢，怎麼起這麼早？」
他問我怎麼起這麼早，可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需要起這麼早，我只知道夏子嫣告訴我需要六點起來。
聽到我的解釋，老頭子也就什麼都沒說。老媽子比我起得還要早一點，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小夏也來吃飯嗎？」她問我。
可答案還是一樣，我不知道。畢竟夏子嫣這姑娘實在古怪透頂，根本不可以常理推斷。
這不，我也以為她會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家早飯餐桌旁，但是她沒有。反而，她像是算好了時間一樣的，等我們剛剛吃完早飯時，她就出現了。
「叔叔，身子沒什麼大礙了吧。」自來熟的夏子嫣笑著沖老頭子說話。
要說也是奇怪，老頭子對夏子嫣還真是客氣與熱情並存，這不，他居然還笑著點了點頭的表示沒問題。
「那麼叔叔，阿姨，我們就先出去咯。」夏子嫣說著自然而然的就挽住了我的胳膊，可是剛一轉身，還沒走上兩步，她就又停了下來。「叔叔，阿姨，不知道能不能拜託你們一件事。」
夏子嫣這麼說，老媽子當然立即笑著答應。
「能不能拜託你們出去挨個通知一下村裡其他人，告訴他們今天早上都不要出來走動，只好好待在家裡，等到中午十二點。」
呵！『咯噔』一聲，我心頭一跳，夏子嫣這話雖然沒有說的那麼直白，但其間意思已是十分明顯：今天會有外人來村子。
什麼外人？那些荒墳的主人！
同一時間，聽到這話，老媽子臉上的笑容到底還是一滯，好幾秒後方才愣愣的點了點頭。
雨後初晴的山村裡，空氣格外的清香，一如這村子，格外的寧靜。大家都像是聞到了空氣里瀰漫的不尋常味道，以致往日這個時候，出來散步的村民都已不見了蹤影。
甚至於村裡那條至少已經得有八九歲的旺財狗旺財都也夾住了尾巴不敢在外面溜達。
旺財是離我家不遠的孫叔家養的狗，那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活了太久，還是天性聰穎，總之它十分懂人性，也十分好脾氣，至少我從來沒見過它惹事，即使是村裡幾歲的小孩，他們的父母也都可以安心任由孩子跟旺財一起玩。
趙叔家的院子門半開著，旺財正將腦袋耷拉在門檻上，半睜著眼睛，看起來有些迷迷糊糊。
不過我沖它打招呼，它到底還是耳朵動了動，應了應聲。
昨夜雨很大，村裡道路頗為泥濘，我跟夏子嫣一路無語的很快又一次走進了李老頭的房子。
只見李老頭也像是根本不畏懼寒冷一般的又坐在了院子里，嘴裡叼著一根旱煙，看起來十分悠閑，沒有半點緊張感。
「小三子，早上好啊。」
聞言，我覺得我應該更正我的想法，因為事實是，這李老頭不僅沒有半點緊張感，他似乎還心情頗佳，「李爺爺，早上好。」
我有心要從李老頭口中正兒八經確定一下今天早上會發生的事，可惜李老頭沒給我這樣的機會。「小三子，聽說你昨天跟苗老太婆起了衝突？怎麼樣，那老太婆嚇著你了嗎？」
呵！我想我應該是沒有必要吃驚的，畢竟夏子嫣都認識那個嚇死人的苗老太，那麼李老頭也認識則顯得十分合理。
我點了點頭，我確實給那老太婆嚇得不輕。
見我點頭，李老頭登時笑得更加樂呵，「那老太婆還是那副德行，估計到死也是改不了了。不過你也不用怕她，她雖然看起來很嚇人，可心地倒是不壞，否則你趙叔叔也不可能有機會娶到你秦阿姨。」
說著，李老頭的話匣子就像是止不住了一樣，「畢竟想當年，你秦阿姨可是苗疆一枝花，誰又能想到這樣的一枝花會被你趙叔給摘下了。」
「哈哈，說到這事我就特別想笑。小三子，你是沒機會見到，當年那苗老太婆氣得啊，都恨不得上房揭瓦了，奈何當時你秦阿姨已經懷了小青，生米煮成了熟飯，那苗老太婆再氣也就只能忍著。」
李老頭笑得十分開心，不得不說，他這樣一笑起來，身上那股陰森意味還就真的減少了一些，連帶著我也就不那麼害怕了。
可是哪曾想，這種輕鬆氣氛總是不能夠持續。
這不，李老頭話音剛落還沒幾秒，電光火石之間，神經猛一緊繃的同時，我只聽見急速傳來了『咻』的一聲。
其聲之快，我根本沒的躲。
於是，應當是第一次，我又見到了這個古怪的夏子嫣的另外一面，而且還是絕對不可思議的一面。
只見，隨著那道破風聲的急速靠近，原本還站在李老頭身後，表現的像是一個乖孫女的夏子嫣，突然就快步移動起來，出現在了我面前。
不可思議的是，儘管這段路只有那麼幾米，可她的速度，更主要的是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一些。
這樣的反應速度，簡直就像是說她時刻都在做著準備，從未有過鬆懈。
這一瞬我算是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天晚上在後山上，夏子嫣根本沒有半點緊張感，試想，擁有這等反應的她，那巨人殭屍又怎麼可能傷的了她？
一切發生的是那麼快，等到破風聲停止時，夏子嫣手上已經多了一根形狀很特別的拐杖。
呵！看見那拐杖的一瞬間，我的頭皮輕而易舉徹底發麻了起來，我甚至都不敢轉動脖子看向門口，因為我知道趙青那嚇死人不償命的外婆絕對站在那裡。
沒有半點懸念，夾雜著絕對已經點燃的暴脾氣的嗓音就無比響亮的傳了過來，「李老鬼，你個缺德帶冒煙的玩意，是活得膩歪了嗎？想要老婆子弄死你！竟然敢在背後嚼舌頭，老婆子我今天非要拔掉你那根舌頭，讓你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呵！如此惡毒，再加上這老太婆確實是苗疆蠱師的身份，一時間我只覺得距離李老頭這麼近的自己，那是叫一個如履薄冰。
誰知李老頭卻表現的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依舊該笑笑，該樂呵樂呵，他甚至都沒有從躺椅上站起來。
「苗老太，老頭子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再者說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小青也都二十多歲了。你就不能大方一回，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過去。況且，小秦這些年不是也過得很好嗎？小趙對她可不差。」
李老頭據理力爭，我覺得也就他能這麼干。
然而事實是，瘋婆子通常都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徵，那就是她不喜歡講理。當然，也許她知道，一旦開始講理的話，她就會沒了底氣。
苗老太婆則屬於這一類瘋婆子中的典型，這不，即使都坐下來了，她那張嘴，那種狠勁都還是不肯消停。
而且糟糕的是，她咒罵著咒罵著，居然又把我連帶著一起罵了起來。她罵我，我又不敢還嘴，所以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我們等等吧，算算時間，用不了多久應該到了。」李老頭笑著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