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程卿的心思
第141章程卿的心思
第二天凌晨,呂義山和韓星趕到了。
「爸!」官雲衣撲到父親的懷裡,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第一次,她覺得和父親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近。
「不用說了。」呂義山抱緊女兒,「你媽不會有事的,爸爸向你保證,我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的。」
呂義山看起來蒼老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官若男的事情。
他和眾人打了招呼,疲憊的神態,將他原先的那種老奸巨猾感降低了不少。
韓星帶著黑色手套,大概是被羅亞斷了根指頭的緣故。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對除了程卿和官雲衣的其他人冷眼相待,連招呼都懶得打。
「程卿,我單獨和你說兩句,行么?」呂義山走到程卿面前,帶著幾分謙卑的語氣。
程卿沒說話,默默走進了書房,算是默許了。
呂義山跟她走進了書房,關上門之後,突然哽咽了起來。
「程卿!我是…一定要把若男救回來的。不管有多難!我不管有多難!只要我活一天,我都不會放棄。」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但我希望雲衣不要去,她幫不上什麼忙,我希望你能去...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自私…」
「這也是我希望的。」程卿緩緩說道。
「謝謝…」呂義山再度哽咽。
「羅亞和雲家再度聯手了。他們的人到處打聽你們的下落,不只是你的下落,是你們所有人的。」呂義山抹了抹眼角的淚,說起了正題。
「包括我和韓星,也是他們的追蹤對象,不過你放心,這個地點沒有暴露。我在別處製造了假象,至少能拖他們一兩天。」
呂義山看了看書桌上的石刻,「石刻破解的怎麼樣了?有線索么?我不是要催你,不過越快,我們會越有優勢。」
「在秦嶺。」程卿說道。
「秦嶺?」呂義山沉吟道,「那要準備進山的裝備,這個交給我吧。」
呂義山雄厚的財力和人脈在這個節骨眼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只用了一天時間,所有需要的裝備都到位了,包括最難的武器和空中交通工具。
為了最大程度地節省時間,程卿將未完成的工作帶到了飛機上,其他人則負責裝備的分配,和沿途補給的規劃。
呂義山決定親自出馬,這讓嚴昱有點意外。
「大叔,你要是腿腳不靈便,我勸你還是別去了,以免拖慢我們的進度。」
嚴昱毫不避諱地點名,「不如你跟你女兒,還有譚教授,你們三個負責後勤補給吧。」
呂義山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和呂爺在秦嶺做過科考,隊伍中沒有人比我們更熟悉那片區域。」同被嚴昱嫌棄的譚守,幫呂義山說了話。
「再熟能有當地嚮導熟?」嚴昱不以為然。
「不用多說了,為了若男,這一戰,我必須上陣。」呂義山直接給出了結論。
「不過,雲衣不去,我會讓她負責後勤補給。」他看了一眼機艙的另一頭,正在給大家熱食物的官雲衣。
「就怕你女兒倔脾氣不同意。」嚴昱也看了一眼官雲衣,皺了皺眉。
「可以吃了。」官雲衣走了過來,「我去給程卿送一份。」
呂義山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提及不讓官雲衣參與的事情。
「她是我的女兒,我了解她,現在什麼都不用說,她不會同意的,等到了目的地,我再想辦法留住她。」
等到官雲衣走到前面的機艙,呂義山才低聲對大家說道。
嚴昱對呂義山能留住官雲衣表示懷疑,官雲衣表面上看起來比程卿好說話易對付,實際骨子裡卻也繼承了官若男固執堅定的倔脾氣,她打定主意做的事情,只怕是沒那麼容易放棄。
唉,這事讓呂義山頭疼吧,嚴昱走到機艙的一角,正在閉目休息的肖奉國身邊,整個人滑坐下去仰靠在肖奉國邊上的座位上。
他需要抓緊時間休息,他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這一趟,只怕會是他人生中最為艱難的遠行。
他別無他願,只希望這隊伍里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平安返回。
好吧,其實他也沒那麼善良,若是呂義山黃士季之流死了的話,他也不會太難過的…
飛機在奇峰縣附近的一個私人機場降落,這裡將是他們進山前的補給大本營。
「你沒事吧?」嚴昱看到程卿的臉色不太好。
程卿搖了搖頭。
「一人計短兩人技長,程小姐,你獨自一人精力終究有限,雖然在巫文的破譯上我們幫不了你,但是你不妨先將已知的信息告訴大家,一起討論說不定有意外之喜。上次嚴先生的提議就很有效啊。」
譚守小心翼翼地對程卿說道。
「是啊,卿兒。」呂義山也加入勸說,「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我們人已經到了秦嶺,這一遭,是死是活,都是要一起走的。」
「我並非藏私。」程卿看了看大家。
「巫文和別的文字不一樣,反反覆復就是那麼多字,不同的排列組合衍生出不同的意思,很多字的意思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實在是難以表達清楚。最為難辦的是,到現在,還無法縮小比干墓的位置範圍,石刻背面的進山地圖我根本看不懂。」
程卿拿出三塊石刻,拼接了起來,展示給大家看。
「石刻的地圖確實可以連在一起,可是這地圖完全沒有指向性。我也按照巫文的轉看方式嘗試過重新拼接,可是拼出來的都是散亂的點線,毫無頭緒。」
「那巫文呢?巫文那邊有什麼線索?也許是要圖文結合的。」譚守道。
「巫文的記述雜亂,彼此間沒有邏輯聯繫,每一塊信息只有幾個字,想來是在遇險時匆忙刻錄,來不及詳述。破解出的東西里提到入口在白霧林,可問題是如何在秦嶺這一片林海之中找到這個白霧林呢?」
程卿嘆了口氣。
譚守聚精會神地盯著石刻後面的圖形看了一會,突然叫道:「這些點和線,會不會不是指山川河流?會不會是別的東西?比如術數五行,亦或是日月星辰。」
「星圖!」黃士季一震,「程小姐,當初那個星圖洞壁還記得么?這群洞壁人用星辰指路是極有可能的。」
程卿聞言也是一愣,隨即仔細端詳起地圖:「我再看看。」
此時,行李裝備已經全部卸好裝車了。
「一晚,再給我一晚的時間。」程卿對大家說道,看起來似乎是信心滿滿。
「好,那我們先進縣城,休整一晚。」呂義山點點頭。
說進縣城,但是實際上,他們並沒有進主城,而是按照呂義山的部署,在縣城邊緣,位於城鄉結合部的一個偏僻農家住了下來。
住宿的條件不太好,但是戶主是多年前受過呂義山的恩惠的老實人,靠得住。
一間內院,兩層紅磚樓,這已經算是村子里最像樣的人家了。
戶主樸實,直接帶著家裡人去不遠處的老丈人家借宿,把整個房子都讓給了呂義山他們。
程卿選了二樓最靠邊的一間屋子防打擾,簡單吃了飯之後,就上樓去了。鍾義這個忠實的小跟班,住在她隔壁。
房子一共六間,黃士季估算了一下,自己勢必是要與人同屋的,嚴肖二人估計不會分開,韓星也不是個好合住對象,所以他趕忙表示自己和鍾義一間。
嚴昱和肖奉國也選了二樓。他就是要離程卿近一些,對於這點,他毫無避忌。
韓星被呂義山安排住在一樓最靠外的房間值夜和看管裝備,譚守和他同屋。
他進屋前,還不忘狠狠瞪了嚴昱一眼,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呂義山和女兒住在相鄰的兩間,吃完飯,他就叫女兒去房內單獨交談了,看來是想要繼續勸說官雲衣放棄同行的打算。
【程卿】
深夜很快降臨,除了村間尋常的蟲鳴蛙叫,外間已然聽不到其他動靜了。
程卿背靠著窗戶,看著桌上的石刻,神色肅穆。
石刻的秘密,她其實早在到達D市的第二天就破解出來了。
巫文的記載簡單明晰,順序清楚,根本不是嚴昱說的什麼萬花筒式的看法。
至於石刻正面的地圖,她結合了洞壁的星辰布局,也早就將方位破解了出來。
之所以秘而不宣,假裝沒有頭緒,其實就是想要看看,誰會因為著急,而提供一些「意料之外」的幫助。
譚守和黃士季,確切地說,應該是譚守,他率先提出了星辰辨位這個準確的信息。
程卿的指尖在石刻上摩挲著。她的大腦在快速的運轉,線索慢慢凝聚,拼出了一副接近完整的畫面。
根據在洞壁獲取到的信息來看,當時的遠征隊是帶著鴻蒙鏡出發。
但紫微垣洞壁巫文的記載中,隻字未提石刻。所以這個石刻,有極大的可能,是遠征隊出山之後,在尋找下一面鏡子——開天鏡的過程中得到的線索。
假設上古神鏡之間真的有聯繫,那麼也許,遠征隊是順著鴻蒙鏡的提示,找到了石刻,再從石刻上獲取了開天鏡在比干墓的信息。
那麼石刻地圖這個信息,除了遠征隊里的人,其他人應該都是不知道的。
石刻背後的巫文,是祭司之子仡濮氏所刻,且是在石刻一分為三之後,才用特殊形式倉促刻錄的。
刻巫文是為了傳遞信息,以巫文撰寫,說明這信息只想傳遞給洞壁的人,確切的說,是給他的父親,或者他的傳人。
石刻上記載的,是當年的遠征隊找尋開天鏡途中的一些事情,是一封提示和警醒的遺書。
上面記敘了遇險之後,鴻蒙鏡鏡體丟失,只剩鏡鈕,仡濮等四人從比干墓中逃脫后,按照原定路線趕回洞壁,洞壁本應派人接應,但在約定的接應點,他們等來的卻是敵人。
大敵當前,他們既不希望神鏡的線索中斷,又要防止線索落入敵人手中。
所以仡濮以巫文註解了他們的行進方位,及在墓中所遇之險象,並將石刻一分為三,加上鏡鈕,交由僅存的幾個人,分別攜帶突圍。
這是在沒有退路,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活著回到洞壁的險惡情況下,做出的無奈之舉。
可最終的結果,卻出乎意料,也讓人無法理解…
最大的意外,當然是雲家變節了。
可這也是最說不通的地方。
根據石刻巫文的記述,仡濮、上官、雲氏和步六孤這四個人,在比干墓中大戰守墓王蛇,最終沒能取勝,還丟失了鴻蒙鏡的鏡身。
這個記載,明確了這四個人是進過比干墓的生還者。也就是說,石刻上的地圖和巫文所註解的墓內信息,對這四個人而言,並沒有實質的意義。
這幾個人中有任何一人能活著回到洞壁,即便沒有全套石刻,他們也可以通過口述的方法,傳遞信息,那麼開天鏡的線索便不會中斷。
石刻和上面的巫文線索,說白了是為了以防萬一,防止在全員身死後,開天鏡的線索就此中斷。
雲家既然選擇叛變,那他完全可以把他知道的信息賣給新主子換取榮華富貴,但從已知的情報來看,顯然他們是沒有把信息透露給他們的新主子的。
並且,按照雲家族長的說法,他們將石刻上交給新主子之後,又經歷了幾代人的努力,想辦法奪了回去。
是他們對開天鏡起了貪念,在變節之後私藏了消息,想要靜待時機,再度進墓獨得神鏡么?
可是即便是如此,也還有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疑點,那就是為什麼雲家變節之後,還不斷參與爭奪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的石刻呢?且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思去找會巫文的人,破解石刻的秘密呢?
石刻上的秘密,都是他們早就知道的信息啊!
程卿的手指在雲家石刻上輕輕敲打著。
雲家,他們的行為太奇怪了,他們到底在圖謀什麼?難道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叛徒?又或者,叛徒不止他們一個?
她又想起洞壁密室里的那具屍體,那個人到底是被誰所殺?是雲家的人嗎?
雲家變節之後,為什麼還要回洞壁呢?是為了立功,所以帶新主子去剿滅洞壁餘孽么?
死於天蓋寺的人,坐化為肉身煞。死於團龍山的人,施下了神火咒。
神火咒是一種西南秘術,所以大家都以為,施咒的人必然是仡濮氏。
但其實,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咒,上官家的人也會施...
上官家和仡濮家的祖先,一個是道法大家,一個是西南秘術的傳承者。
兩人曾向對方傳授了自己的所學,並一起將西南秘術和道術做了結合。
神火咒,就是蠱苗秘術和道術結合后創出來的,這個秘密,只有上官和仡濮兩家的人知道。
為了保護石刻,天蓋寺和團龍山的兩個死者,都使用了極為慘烈的死法…
尤其是團龍山的那位,神火咒毀天滅地,完全把團龍山封死隔絕了,既然隔絕了,誰還知道他死在那裡呢?
是雲家么?也許,但是在場的人都死光了,即便是雲家,也不會知道詳細的地點,最多也就是知道一個大概的方向罷了。
那麼,羅亞去團龍山,消息的來源是雲家么?
團龍山的線索向上追溯,應該是譚宗復和自己的父親程子文那一輩就得到了的,否則他們兩個也不可能那麼湊巧會出現在團龍山。
那麼他們的消息,又是從何處而來呢?
程卿拿起第三塊石刻,仔細看了看。
這三塊石刻中,屬這塊石刻的來歷最為簡單,是嚴昱在團龍山得到之後,直接給了自己的。
雲家的石刻,應該是雲家當年投降之後,交給了新主子,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多年之後又重新奪回來的…
至於天蓋寺的那塊石刻,雲伯安稱其為步六孤石刻,是在天蓋寺那具肉身煞之下發現的,那個肉身煞想必就是步六孤。
當時,步六孤石刻被羅亞奪了去,再後來交給了圓通保管,圓通給了母親,母親再轉交給自己…
圓通…他死了么?荷葉鎮里不生不滅,他也如…母親那般,被老道士困在其中了么,還是,他和老道士本就是一夥,誆了自己和母親入局呢?
程卿的思緒愈發的雜亂了,卻也愈發的清晰了。
洞壁上說,遠征隊高手雲集,五姓好手都派人參與了遠征,包括偃氏,步六孤,上官,雲氏,仡濮氏。
目前看來,所有的線索里,都少了兩個人,如果團龍山施咒的是仡濮,那麼遠征隊中的那個上官鈞,他最終去了哪裡?
還有一個神秘的偃氏,似乎連比干墓都沒有進,不,是連白霧林都沒有進。
後面的記敘中,也完全沒有提到偃氏,為何這個偃氏會消失不見呢?
還有另一種可能,團龍山施神火咒的,會不會是上官鈞呢?如果是上官鈞,那麼就變成了仡濮和偃氏不知所蹤了。
「一人得還…」程卿喃喃自語著,這是祭司刻在紫微垣牆上的卜語。
「一人得還…回去的…到底是誰…是上官氏?還是偃氏?還是仡濮?」
她的心中已然浮現出一個答案…只是她需要想辦法去求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