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鎖魂鈕(下)
第154章鎖魂鈕(下)
黃士季對著眾人,繼續說起了之前未說完的鏡鈕的故事。
那位毀容死去的小姐,梳妝台前的鏡子,後來被賊人偷了出來,流入了市場。幾經轉手,最後被一位書生買了去。
那個書生來自於一個沒落的官家,祖上原本顯赫的名望,到了他這代,已經基本被敗光,早就是一窮二白了。
書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屢試不第,只能憑著讀過些書,終日給那些青樓的姑娘們寫些香艷的歌詞過活。
青樓里有個花魁,名喚月娘,幼年時被父親賣入青樓抵還賭債,從此嘗盡了人間冷暖。
月娘天生花容月貌,又有一副好嗓子,想一親她芳澤的達官貴人數不勝數。而她,根本不相信什麼風月場上的真心。
她終日忍著噁心,帶著假笑,在這群臭男人中遊走,不過是為了能早日攢夠錢給自己贖了身,脫離這地獄般的生活罷了。
那書生自第一眼見了月娘之後,就神魂顛倒不能自已。可他不過是一個窮書生,身無長物,才華和相貌也是平平。在那一群肯一擲千金的貴介公子的環繞之中,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月娘根本就從來沒有注意過他,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書生攢了許久的錢,終於在黑市上買下了那面鏡子,卻一直沒尋著合適的機會送給月娘。
只能白日里遠遠看著與客人調笑的她,然後在黑夜中,回到他的小茅屋,對著鏡子,吟唱著為她所寫的詩歌,以訴相思之苦。
隨著時間的推移,書生對月娘的愛慕之情越來越深,他甚至不惜為了月娘與嫖客大打出手。一個寫艷詞的窮書生,和一擲千金的嫖客,孰輕孰重,在老鴇的眼裡,那是很分明的。
最終,書生被逐出了妓院,連他那寫詞的糊口飯碗都丟了去。
如果他可以及時醒悟,回歸自己原本的生活,也許一切悲劇都可以避免。
可當時的他,已經完全入了魔。失了營生的他,終日帶著那面鏡子,徘徊在月娘的窗下,不肯離去,可憐他家裡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老母,他竟也全然不顧了。
終有一日,月娘被一位恩客贖了身,娶做了妾室。
月娘出嫁之後,沒過多久,書生及其母親的屍體就被人發現在了郊外的茅屋之中。
書生的母親是被活活餓死的,死了好些時日了,而書生則是弔死的,也不知道是自縊還是被人所害。他們沒有其他親人,死了也無人追究,隨便在亂葬崗上一扔,就算了事了。
又過了月余,娶了月娘的那名恩客,全家老小突然死於非命。家中唯一沒死的是月娘,她渾身是血的在自己的房中被捕了,被捕時,竟還笑著在妝台前對鏡梳妝。
她妝台上的那面鏡子,正是那個書生當初買下想要送給她的鏡子。
坊間傳說,月娘是被那個毀容的女鬼上了身,殺了書生及其母親,又殺了恩客全家。
再後來,月娘被判了斬刑。
由於事情越傳越邪乎,月娘的那面鏡子,便被官府收了,封入了庫中。
負責審案的官員,有個聰慧美貌的女兒,年方十七,彼時剛剛成婚,一對新人珠聯璧合,感情甚篤。
可就在月娘被斬的那一日,縣官的女婿突然發了瘋,殺了自己的妻子。
當日,府中的下人親眼看到他們的姑爺,滿臉猙獰地虐殺了小姐,還將小姐的屍體大卸作了八塊,兇殘至極。
慘失女兒的官員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重刑拷打女婿逼問真相。
可是不管他怎麼打,女婿都一口咬定,他殺死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一個妖怪!還說是那妖怪殺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只是為妻子報仇而已。
這種荒謬的話語,那官員如何肯信,最後自然是為女兒報仇,將女婿判了刑,斬首示眾。
可不知怎麼的,就在女婿被斬之後沒多久,在早已被封禁的女兒房中,竟又出現了那個理應被鎖在庫中的銅鏡。
官員嚇得半死,也不敢聲張,那宅子他也不敢要了,連夜遣散了嚇人,攜家眷搬出了府邸,不知去向。
下人們的嘴是堵不住的,沒過多久,官員府邸鬧鬼的消息就迅速在坊間流傳了開來。
再後來,一位遊方的道士聽聞了此事。那道士藝高人膽大,竟選了一個至陰之夜,孤身一人闖進了鬧鬼的官員府邸。
偌大的宅院里寂靜異常,地上滿是倉皇搬遷中散落的雜物。那道士翻牆進了宅子,用法器四處看了看,便直奔向小姐的閨房。
沒想到,那久被荒棄的閨房之中,竟詭異地亮著燈。
「你們猜猜看,那個道士,在閨房裡看到了誰?」
黃士季故作神秘地看向眾人。
「按照你敘述過程中的明示暗示,人們一定會覺得,這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一開始毀容自盡的那位小姐,但以你喜歡故弄玄虛的尿性,我賭一根黃瓜肯定不是她。」嚴昱摸了摸下巴,「兇手一定是某個看似無辜的人。」
「對對對!就像名偵探柯南一樣!最不可能的那個人一定就是兇手!」鍾義點頭如搗蒜。
「毀容的小姐自盡之後,只是出現了鬧鬼的傳聞,最多也就是下人被嚇死了,說明毀容小姐並不是什麼惡鬼。可在月娘事件之後,竟出現了滅門慘案,這也就意味著,這作惡的惡鬼,應該是月娘事件之前死去的人。想來想去便也只有書生母子了。」
官雲衣學著嚴昱的樣子摸了摸下巴,「那我就賭一個西紅柿,是那個書生搞的鬼。」
黃士季一臉吃了屎吐不出來的模樣,嫌棄地看著他們倆:「呸!跟你們講故事真沒意思!」
「啊?是書生?兇手是書生?」又怕又要聽的鐘義一臉呆萌地努力思考著。
「哎!你講完啊!你快點講完啊!」他怕黃士季不講了,催促道。
「那個書生估計是個變態花痴,喜歡漂亮妹子,得不到就要毀掉。他老母被他活活餓死,他又對著銅鏡上吊自殺,將自己邪惡的靈魂隱匿在鏡中,肆意攻擊照鏡子的美人。」嚴昱繼續摸著下巴接話。
「嗯...」官雲衣點了點頭,與嚴昱一唱一和,「然後那個道士,為了封印書生的靈魂讓其不再作惡,就造出了鏡鈕,將他的魂魄鎖在了銅鏡之中!所以黃士季說,鏡鈕是封印魂靈的法器,應該就是從這出來的。」
黃士季扶住額頭,一臉生無可戀。
「哦!是這樣啊!」鍾義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哎!黃士季!是不是這樣啊?是不是他們說的這樣啊?」他朝黃士季追問道。
黃士季一副臭臉,瞪著官雲衣和嚴昱,語帶敷衍道:「差不多吧!差不多就這樣!煩死了!想好好說個故事都不行!」
「所以,黃先生認為這個鏡鈕之中,可能也封印著什麼惡靈?」手持鏡鈕的程卿皺眉問道。
「這個倒不一定,但是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性。」黃士季攤了攤手,「上古神鏡嘛,本來就是個玄之又玄的東西,加上鏡鈕鎖魂這種說法,在術士圈裡流傳地很廣,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我們得提防一下。」
「要不我們先打開這個棺材,看看裡面是什麼再做打算?」黃士季指了指石棺。
「棺材里萬一有什麼惡靈,你能保證製得住么?」嚴昱一臉不信任。
「那肯定沒問題啊!」黃士季展開羅盤,四十五度角斜視了一下嚴昱和官雲衣,然後輕咳了一聲,慢慢走到石棺前。
「放心吧,咱們只管打開看看。」他掃了一眼手中的羅盤,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有我在,可保無憂。」
在黃士季的擔保和慫恿下,也是在大家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石棺很快就被嚴昱和肖奉國抬了開來。
眼見著棺材被打開,一群人全都圍了上去,包括最膽小的鐘義,只見那棺材裡面,是一具完整的盔甲,發出幽幽綠光,看起來十分詭異。
「媽呀!鬼!」鍾義草草看了一眼,就迅速跑到了小角落瑟瑟發起抖來。
「這是...商代盔甲!」程卿訝異道。
「商代?確定是商代么?」黃士季皺眉。
「確定!這是饕餮紋。」程卿點了點頭,指向盔甲上的紋對大家說道,語氣非常肯定,「饕餮紋的青銅胄和青銅面具,皮甲帛帶,這是商代的制式。到了東周以後,就開始大規模使用鐵甲了。」
「商紂,比干。」肖奉國雖然是理科生,歷史成績卻也是一直名列前茅,「所以這裡是個商墓,真有可能是比干墓咯?」
大家都沉默不語,他的這個問題實在無人能夠回答。
「這個面具...能掀開么?」官雲衣指了指那個青銅面具,朝黃士季問道,她想確認一下,這到底是一具盔甲,還是一具屍骨。
黃士季把羅盤靠近盔甲,仔細瞅了瞅,朝官雲衣點了點頭。
鍾義已經自覺主動地遠遠躲開了,他才不要去圍觀隨時有可能出現恐怖情形的掀面具。
官雲衣看了看大家,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掀開了面具。
面具被掀開的一瞬間,所有人的嘴巴都變成了O形。
只見那面具之下,是一張古銅色的男人面龐,看起來大約三四十歲,面色竟還有些紅潤,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具屍體,而像一個活人,一個睡著了的活人!
「有!鬼!啊!」角落的鐘義看到這一幕,立時哭出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