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王老七就是蘇醒眼前的這個粗壯漢子的名字，並非外號，據他說，他家沒什麼文化，恰好他是第七個出生的，名字就直接叫了王老七。

而說到他的前面六個兄弟姐妹，他卻是一臉沉默，想來大概都是半路夭折了。

這並不稀奇，這年代，窮苦人家拼了命的生孩子，但卻不一定能保下。

破舊低下的醫療水平是一方面，新生兒死亡率奇高，家境貧寒是另外一方面，他們生下來，不代表就養的起了。

可就算這樣，他們也還是會堅持不懈的生孩子，殘舊的傳統思想，落後地區吃絕戶的習俗，黑夜後點不起光，又沒什麼娛樂活動…………

種種因素下，造就了如今有些畸形的社會。

蘇醒對這些已經有些習慣了，默契的和王老七略過這個話題，就著其他事情攀談起來。

同時，蘇醒的心裡也有些鬱悶，把趕路這回事交給現在的石魂和那倆匹馬果然不靠譜。

這條路是通往梅縣和桔縣的必經之路不錯，可是他的下一個目的地，根本不是桔縣啊！

淦！

八成是地圖上面出了點差錯，石魂又死命的趕馬，導致當時僅有的兩個稍微有點腦子的，都沒反應過來！

心裡暗罵幾句，蘇醒也只能順水推舟，先看看這邊的情況再說吧。

而和王老七的交談中，蘇醒也知道了更多的消息。

在周邊獵戶紛紛聚集到這裡以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有一個技藝嫻熟的老獵人，靠著陷阱捕殺了一隻老虎，也靠著這隻老虎的賞金，過上了寬裕的日子。

這更加刺激了其他的獵戶，原本還有些縮手縮腳的獵人們，放開了手腳，大肆的追捕起老虎來。

可奇怪的是，原本會在白天出沒的老虎，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風聲，在白天的時候，不知道躲哪去了，全沒了蹤影，任憑不少獵戶用盡渾身解數，都找不到它們的蹤影，唯一能確定的，是它們還在這裡。

既然白天找不到，那晚上？

它們這群老虎總要吃東西，不能一直躲著吧？

雖然晚上的時候，作為人類，和老虎爭鬥會有一些劣勢，但仗著藝高人膽大，以及被那豐厚的賞金沖昏了頭腦，不少獵戶還是一改往常作息，義無反顧的在夜晚投入了山林之中。

可僅僅是第一晚，這些獵戶就出現了重大損失！

足足有四個獵人進入以後再也沒有回來，取而代之的，是搜尋的其他人，在山林里發現的他們殘缺的屍體。

根據屍體什麼的撕咬痕迹，有經驗的獵戶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他們所追獵的老虎！

終日打獵，還被雁給啄了眼睛？

獵人死在老虎的手裡，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獵人獵殺老虎，從來不是靠的正面能力，而是用古老相傳的技巧，圍獵，陷阱，下藥，無所不用其極，才能將老虎獵殺。

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有可能會招致死亡的來臨。

可這是四個啊！

足足四個獵人，死在了不同的地方，甚至附近還有不少其他獵人，有的甚至是結伴而行，可就是這樣，他們也還是死了，死的悄無聲息！

就是一點打獵常識的普通人，死前也能嗷一嗓子吧？

更何況這些敢深夜進山獵虎的獵人，哪個不是經驗豐富，手底下獵殺過不少動物的？

這裡面，擺明了有一股濃濃的詭異味道！

當即，曾經狩獵過冬熊，野豬的老獵人，也是第一個和唯一一個獵殺老虎的獵人當機立斷，直接帶著自己的同伴撤出了這片區域。

他好處已經拿到手了，幹嘛要像其他人一樣接著拿命去搏？

見好就收才是王道！

而且，他打獵多年的直覺告訴自己，要不是第一天晚上，自己謹慎行事，沒有進山，第一個死的，絕對是自己！

沒有別的緣由，純粹的直覺罷了。

若是常人的直覺，可以說是疑神疑鬼，但他不同，他少年時直覺就敏銳異常，按他老子說的，這就是天生的獵人，老祖宗賞口飯吃！

沒出他老子所料，長大后，靠著這股直覺，他不僅每次打獵都能獲得異常豐厚的收穫，還幫助他躲過了數十次危機！

只是他一向謹慎，除了自家村子里的人知道，在外面的名氣並不大，若非這次的賞金的確動人心神，他近些年來深感體力不支，想要金盆洗手的話，也不會第一個就竄出來殺虎。

對於第一個殺死了老虎的那個「幸運兒」的離去，大部分人並不在意，在他們看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獵人，純粹是運氣好，才會第一個殺死老虎。

我上我也行！

不少年輕氣盛的獵人都是這麼想的。

而另外一些人老成精的老獵戶，有的是意識到了這山林里的老虎不對勁，直接撤了，有的是隱約聽說過那人的名聲，也跟著跑了。

一時，聲勢浩大的打虎行動，倒是有些偃旗息鼓了。

不過哪裡都會有些頭鐵的年輕人嘛，不氣盛，那還是年輕人嗎？

一個個抱著證明自己，揚名立萬，或者拯救附近百姓，掃除虎患的年輕人，奮勇殺進了山林。

嗯，結果就是一腔熱血進了老虎肚子，餵飽了這一群老虎。

蘇醒到這的晚上，就是他們夜晚進山獵虎的第三天晚上了。

儘管有不少人身死，但還是有些零零碎碎的幾個人敢繼續進山。

只是看樣子，再過一兩天，所有人也就知道什麼是事不可為，見機就撤了。

王老七就是其中一個。

但他不是頭鐵想證明自己，或者為名除害，按他自己說的，他純粹是被逼無奈，家裡二老身染重病，不殺了老虎，拿錢治病，怕是沒幾天就要撒手人寰了。

他這是拿自己的命去搏父母的命，一旦輸了，一了百了，全家升天。

萬一贏了，就能給父母掙來一線生機。

沒錯，按照如今的醫療條件，生病以後，有錢也不一定能活。

中醫吧，有不少江湖騙子，完全信不過，西醫吧……

不說這破地方有沒有條件，就是現在的西醫，條件也沒好到哪去。

給你割病變的腎，能給你完好的腎割走你信不信！

後世的醫療條件，可是人類花了幾千年的積累才建造完畢的，現在還是處於厚積薄發之中。

對於眼前的這個大孝子，蘇醒自然是敬佩交加，對於王老七的交談，態度都客氣了許多。

而這些，也是為什麼，王老七第一眼看到蘇醒，會問他是不是來掃平虎患的原因。

只是看蘇醒架著馬車，又感覺不像。

尋常的獵戶，哪會這麼奢侈的坐馬車？

他們都是穿著厚皮靴走過來的好嗎！

「沒想到蘇兄弟你是趕路，誤入這片地方的，那你可要小心了。」王老七看向蘇醒的眼中滿是怪異。

正常人誰會半夜趕馬車啊？難不成是做了虧心事，或者在干見不得人的事？

再說了，就算這樣，路口那告示牌上寫的幾個大字，你不會看不見吧？

老醒目了，看你這氣質，也不像文盲啊？

哦，對了，晚上你可能看不見，那沒事了。

對於蘇醒是不是在幹什麼壞事，王老七也不在意，只是勸誡蘇醒，為了安全，最好和自己一起行動，大不了，他今晚不去打虎了。

人命關天，他王老七也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蘇醒推辭了好幾遍，說不想耽擱王老七救父母，可惜王老七盛情難卻，蘇醒也只能勉強同意了。

倆人坐在破廟裡，曬著篝火，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起來。

「蘇兄弟你這次是準備去九江？」聊著聊著，王老七和蘇醒聊起了這次要去的目的地。

「是啊，我要去九江辦一件很重要的事，中間順便要去一趟茅山，還要挑一個大縣城，買一匹蜀錦。」

蘇醒笑了笑，也沒遮掩，直接把自己的目的全盤托出。

「哦，那可就有些遠了。」王老七點點頭，狀似瞭然，撇斷一截樹枝投入了篝火中。

蘇醒瞟了一眼王老七，知道他其實不知道有多遠，隨口笑道，「是挺遠的，得有五六百里，加上再去茅山的繞路，又是五六百里。」

「唉呀，那可是真夠遠的，將近一千多里哎。」

王老七的驚呼脫口而出，隨後反應過來自己暴露了，連忙往篝火里塞柴火，好掩飾自己黝黑臉龐上的一絲羞紅。

對於壯漢的羞澀，蘇醒自然沒有特殊的癖好，給了王老七一個面子，移開目光，好讓他適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的沉默，似乎緩和了剛才的尷尬，再加上實在無聊，王老七又開始了和蘇醒的攀談。

「蘇兄弟，你去茅山，還有買蜀錦幹什麼？我聽說，茅山有能降服妖魔鬼怪的道士，蜀錦也是一種非常貴的布料，莫非……」

王老七好奇的對蘇醒問道，話里想問蘇醒是不是遭遇了什麼妖魔鬼怪。

「也沒什麼，」蘇醒似笑非笑的看了王老七一眼，「我有一個朋友是茅山的道士，他擺脫我去茅山給他師父送信。」

「至於蜀錦，是我另一個朋友要成親用的，新娘子想要用蜀錦織一件嫁衣，我正好外出辦事，順手的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王老七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似乎很擔心蘇醒身上糾纏著什麼妖魔鬼怪。

「那蘇兄弟，你有一個茅山朋友，那他有沒有給你一些防身用的符咒法器？」王老七突兀的向蘇醒問道。

「你問這個幹嘛？」蘇醒像尋常人被問到秘密一樣，警惕的看向王老七說道。

「呵呵，實不相瞞，」王老七搓起了自己滿是厚厚老繭的手掌，苦笑道，「我懷疑，這裡不僅鬧得是普通的虎患，這山裡的老虎，怕是成精了！」

「哦？」蘇醒看向王老七，等他解釋自己話里的意思。

「唉，」王老七重重的嘆了口氣，「蘇兄弟，說老實話，你信這群老虎只是普通的老虎嗎？」

「普通的老虎會故意白天躲著不出來，只在夜裡行動？」

「普通的老虎能讓獵人死前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就被咬死？」

「我看吶，它們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老虎，這群老虎裡面，肯定有成了精的虎妖在背後搗鬼！」

王老七激動的手在空中亂舞，大堆的唾沫星子都飛進了眼前的篝火里。

蘇醒默默的拉著小白往牆壁後面靠了靠，一臉冷漠道：

「所以？」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關係可就大了呀，」王老七想伸手抓住蘇醒的臂膀，可看著蘇醒投過來的冷漠視線，又訕訕的把手收回來，在身上破舊髒的獸皮衣上蹭了蹭。

「蘇兄弟，這老虎成了精，變成了虎妖，我們這些普通人就奈何不了它了呀，可要是蘇兄弟你手上有那些茅山道長的符紙法器……」

王老七眼巴巴的看著蘇醒，眼裡滿是哀求，「只要您能把這些法器符紙借給俺，讓俺殺了那隻虎妖。」

「您就是我王老七，這附近村民，梅桔兩縣的大恩人啊！」

「可這些是我朋友給我防身的，這是他的全副身家了，而且要是沒了這些符紙法器，我在路上有了什麼不測……」

蘇醒看上去很是猶豫，但相比於之前的冷漠，此時看上去卻是有些動搖了。

「放心，俺聽說茅山道士都是救死扶傷，降妖除魔的大好人，要是知道您是用這些法器來幫助一方百姓的，他肯定不會不開心的。」

一看蘇醒有些動搖，又聽蘇醒說這是道士朋友的全副身家，王老七更是趁熱打鐵，誠懇道：

「而且，您別擔心接下來沒有東西防身，在殺了老虎領賞錢以後，我把給俺父母治病的錢留下，就隨您一起上路！」

「保管把您一路送到目的地，再一路送回家，還能替您給那位道長解釋！」

「倒也不是不行……可你……」蘇醒看上去快要同意了，但最後又看向王老七，意思很明顯，你護衛我一路？你行嗎？

「放心吧蘇先生，」王老七站起了身子，兄弟也不叫了，改口尊稱起先生，「俺從小身強體壯，五石的弓跟拉著玩一樣，這次來打虎，我連獵槍都沒帶。」

「就因為光靠這把獵弓，我就能射死一頭老虎！」

王老七那兩米多高龐大的身軀站起，有著一股攝人的壓迫感，厚厚的陰影都覆蓋了半邊小廟。

「您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