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裴錦歡

有情人終成眷屬，從來都是奢望，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兩情相悅，更多的是像我一樣的，一廂情願。——裴錦歡

我有一個，年少時便喜歡的人，除了我，無人知曉；除了他，無人不知。我很久之前就見過他，遠比他所知道的，還要早得多。

那時候，我怯懦膽小，在集市上走丟，被一群頑皮的孩子欺負，是他幫了我，明明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卻成了那時的我最崇拜的人，遠勝於父兄。

「小丫頭，以後可不要哭鼻子了，堅強點，這樣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他安排人將我送回裴家，後來我知道了，他姓顧，是顧家的小少爺。

再見時，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卻早已不記得當年的事，也是，於他而言，一點小事不足掛齒，有什麼好記著的。

我是裴家幺女，父母疼愛，兄長呵護，家世顯赫，多少人艷羨不已，喜歡我的人恐怕能從城東排到城西，可哪又有什麼用，他不喜歡我，那我就是失敗的。更何況那些人喜歡的，只不過是我的身份，我很清楚。

後來我聽說他與一位姑娘關係匪淺，時常跑去找她，我慌了。顧家家教甚嚴，顧謹言本人也潔身自好，在校時從來都與女同學保持距離，多年來這是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他上心了。

這我怎麼能忍住，當即便失了理智，要去見那位姑娘，聽說她開了一家成衣店。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辦法，想讓她離顧謹言遠一點，最好離開奉城，永遠不出現，甚至想用裴家給她施壓，逼她走，這是我第一次，想仗勢壓人，我很厭惡這樣做。

這些所謂的辦法，在我見到她的時候，便全部宣告失效。

那是一位怎樣的姑娘呢，眉眼清雋，嘴角輕揚，淺淺梨窩若隱若現，算不上傾國傾城的長相，只是莫名讓人覺得很舒服。舉止間雖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但卻並無一絲輕浮不雅，一舉一動自然妥帖，整個人透著一種靈動而又溫和的氣質，我很喜歡這樣姑娘。

她坐在椅子上，拿著筆，微微低垂著頭，在寫著什麼，顧謹言站在她身旁，彎下腰靠近她，似乎是想看她筆下的成果，她朝另一邊挪了挪，稍稍抬頭說著什麼，接著顧謹言離她遠了些，老老實實地呆在一邊。

這時候我就明白了，顧謹言跟我一樣。

交談后，我發現她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她的很多想法跟母親教我的很不一樣，但我一點也不反感，我很喜歡，於是我們成了朋友。

我知道她與司家那位少帥的關係，司家是什麼身份，那是南方十六省的天。我覺得自己自己很可笑，此前居然還想威脅她，簡直是不自量力，同時也很后怕，司少帥一句話，能讓裴家萬劫不復。

我看得出來，顧謹言動心了，他是真的很喜歡她，甚至不惜賠上自己，賭上整個顧家，想與司少帥一爭。好在顧老爺及時發現，教訓一頓，連夜將他送往軍校，嚴加管理。

再次見到顧謹言的時候，是在知衣閣，小棠說她要走了，聽到這話，顧謹言一言未發，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時候我在想，小棠和司少帥兩情相悅，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如願成親了，可是，還是沒能白頭到老，世事無常，誰又能看得清楚往後的事情？小棠說，只要司少帥好好的，即使不能再見，她也願意，無論何時，她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想，司少帥的想法大概也是如此。

離開知衣閣的時候有些晚了，顧謹言送我回家，為了能跟他多呆一會，我執意走著回去，顧謹言看我像看神經病，畢竟，從知衣閣到裴家並不近，但是他還是沒有拒絕，他從來都很紳士。

那天晚上，我們偶遇一對夫妻，衣著簡樸，卻滿身煙火，那是我所嚮往的，我也希望能與顧謹言擁有人間煙火。

不知是晚飯的酒後勁太大，還是以為別的什麼，有那麼一剎那，我想大聲告訴他，我喜歡他，告訴他多年來的種種，最終，我還是忍住了，這輩子，我只能是他的朋友，僅此而已。至少，我還能光明正大的陪著他，相比起小棠與司少帥，我已經很幸運了。

我這一生，從未勇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