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江邊獨飲
韶都,六雨閣。
秦式薇被安排在並沒有多少客人出入的廂房裡,是在六雨閣里難得有的一處靜謐之地,但她現在的狀態,就是被軟禁的。
卿弦透著窗口的一絲縫隙,看到了坐在裡面,對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卻都不為所動的秦式薇,看著她臉色有些憔悴,而且心情似乎非常低落的模樣,內心稍微有些觸動。
龍榆就站在卿弦的身邊,看著卿弦的反應和態度,就只是輕言道:「已經夠不錯了,這裡是六雨閣最安靜,最適合靜心養身子的地方,也不會輕易受到他人的干擾,每天的菜式,我都安排的是最好的,她也挺能吃的,餓的話,自己就會動手了。」
卿弦知道這丫頭的脾性,但是這樣對著美食毫無悸動的秦式薇,還真的是頭一回看見。
「她其實也很無辜啊。」龍榆試探性地說出了這話,還不時瞟著卿弦的臉色。
而卿弦的臉色,意料之中還是冷靜的,淡漠的,她道:「再無辜又如何?怪就怪在,她是秦志雄的女兒。」
「可是王爺,把她放在六雨閣,萬一秦志雄殺過來,你要我怎麼交代?」
卿弦不過勾唇哼笑,「放心,我不會讓他來你這邊的,六雨閣,自然也不會容許他放肆,不是嗎?」
龍榆在江湖上是有些勢力的,這個毋庸置疑,卿弦對龍榆很有自信,她說一,怕是很少有人敢有質疑,就算是京城來的丞相,也未見得能高龍榆多少。
畢竟不論身份,就論權利和江湖地位,有的時候,秦志雄還未見的可以完全匹敵得過龍榆。
龍榆知道卿弦是什麼意思,也會意了,淺笑了下:「六雨閣,的確容不得誰胡亂造次,王爺現在可是羽翼豐滿了啊,這要是還奪來了兵權,豈不是,天下無敵?」
卿弦沒有否認。
只是靜默。
韶都現在,已經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唐家,曲家,現在都唯她馬首是瞻,軍營里,因為她經常露面,也多少是籠絡了軍心了的,加上龍榆一個六雨閣,還有她一直養著的那些暗衛,韶都已經是一個堅不可破的地盤。
她的勢力,已經可以匹敵上京城的某些權貴,若是兵權到手,屆時統帥三軍,再有軍功的話,說句不好聽的,很有可能,會到一個功高震主的程度。
可是卿弦一點都不害怕所謂的「功高震主」,因為可能性很低,她可以功高,但絕對不會震主,她做什麼都不會威脅到皇帝的皇位,該慶幸的,永遠都是——她乃女兒之身。
「王爺,在想些什麼呢?」
卿弦轉眸,闔上了窗欞,對著龍榆道:「若我們這一次沒有出現意外,秦志雄就會下台,康王也不會輕舉妄動,誥月自己的鬥爭應該會緩一緩,不會那麼嚴峻。」
「那要是失敗了呢?」
龍榆的直接,卿弦只是瞟了一眼,她向來時這樣的人,怎麼說,她都有自己的一分道理。
「叔父站在我這邊,失敗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王爺是在猜測君心,也許早就對秦志雄和康王之間的苟且,看不下去了?」
卿弦轉身,負手緩緩走開了,一邊道:「叔父的眼裡,向來容不下沙子,他可以縱容著康王,還是因為是自己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給叔父傳達的想法也很直接了,我說了這些事和康王關係不大,是把鍋全部推給秦志雄了,叔父自己也願意我給康王台階,自然會站在我這邊,他讓人來韶都協助我處理事情,應該也是真的要讓我儘快把此事解決好。」
龍榆淺笑跟著走在身後,道:「那這麼說來,王爺是要同時周旋,大景的人,京城來的皇帝的人,還有暗自潛入韶都準備搞事情的,秦志雄的人?」
卿弦臉色平淡,好似對這樣的局面很無所謂,只是點頭而已。
但龍榆卻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還撫了撫嘴唇一臉的妖嬈,「那可真的是太有意思了,王爺,您這王府,怕是要熱鬧起來了。」
「我會讓唐蟠派兵多加留意,王府附近也一樣,你這裡也是,我不會讓秦志雄有任何的機會,可以在這一次的事情里喘息。」
卿弦陰鷙的氣息逐漸傳來,龍榆也清晰不已地感受到了,其實卿弦一旦認真起來,不管是說話還是一個眼神,都是飽含著無數的威懾力,她龍榆自認為在江湖地位如此,可是論起這般魄力,在卿弦面前,還是得甘拜下風的。
轉而,日子就這麼過去。
那些犯人關押了這麼長的時間,總算是到了要押上刑場問候的時候,而且經常派來的臣子也已經是到了韶都了,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進行著。
夜裡,卿弦獨自離開了王府,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喝杯酒,好好看看夜景。
走著走著,到了江邊。
這裡,反而還是勾起一絲回憶的地方,還是和蕭寒闕之間的回憶。
獨自坐在那裡,看著波光粼粼,被月光照射的江面,也不知道為何,一絲苦楚湧上了心頭,覺得蒼涼的瞬間太多,事情也很多,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現在這麼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仰頭,灌了一口,一點也不給自己留機會,也絲毫不害怕會醉倒在此處。
在這樣的時間裡,她腦海里浮現起來的人,竟然會是蕭寒闕?
這也是她自己都委實想不到的地方,竟然真的會是那個蕭寒闕。
不是很討厭他嗎?現在是千方百計終於把他趕出韶都了,自己難道還不滿意?還有什麼覺得惋惜的?
「見不到面就見不到面,倒是沒有什麼了不起,一個姓蕭的而已,有什麼好留戀?」
「王爺這是在這裡自言自語,獨自小酌?」
忽然,卿弦被聲音衝擊到了腦袋,一個激動,猛地轉眸看了眼身後的人,眼神凜冽著。
等到看到來人的笑臉,卿弦的眸光暗淡了下去,啟唇冷言問道:「你怎麼知道本王在這裡?你在跟蹤本王?」
來人,還是祁夜,還是那個帶著笑意,一直想著接近卿弦的祁夜。
他聽罷卿弦的話,不過淺笑,「這麼冷的天,王爺一個人在這裡吹風又喝酒的,受得住嗎?」
「本王問你問題,你還沒有回答,你扯開做什麼?」
祁夜哼笑了下,緩緩半蹲了下去,看著卿弦的臉色,道:「不過是閑來無事,覺得無聊,便出來溜達了一會兒,我可是出來有小半個時辰了,看到王爺在此,純屬巧合,王爺莫要誤會,省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祁某是個什麼.登徒子?」
卿弦白了他一眼,看來這個人就是來繼承蕭寒闕的衣缽的啊,又來一個煩死人的傢伙??
「本王一個人也很好,現在不需要任何的關心和問候,你要是沒事可以走了,本王想一個人靜靜。」
說罷,她傲嬌瞥眸,不想看他,只是看著江面,當真靜靜的。
看著她的反應,祁夜也跟著看了眼江面那邊,好似沒有什麼特別好看的景緻,也很無趣,就笑著繼續看著卿弦。
然後淺笑道:「王爺近來的事情不是應該堆積了挺多了的嗎?怎麼還有那麼空閑在此處,獨自飲酒?」
「你是不是把本王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祁夜只是真心覺得,卿弦的話和語氣一點都不恐怖,再加上現在這個姿態,只是顯得可愛,而非威懾。
所以毫不顧忌,只是席地在卿弦身邊坐下,挨著她,不管卿弦的眼神是如何地凜冽,他都是一臉自然而然的姿態。
「王爺總是這麼拒絕人,這樣不好,對自己沒有用處的。」
「我只想告訴你,你要是再靠近我,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對你,只是不利。」
祁夜這才轉眸看著卿弦,不管卿弦臉色如何暗淡,他都是笑臉盈盈的,一臉的和藹。
「王爺是想利用我做些什麼是嗎?」
「我也不怕告訴你,既然知道,那還不離我遠一點?」
可是卿弦這麼說了,祁夜不僅沒有往後挪開,反而愈發靠近卿弦,而且一瞬間湊近她的耳畔,連吐息都在她的耳邊清晰無比。
卿弦的身子頓時一顫。
「你幹什麼?」
她一個激靈,差點往後倒去,祁夜只是一個順手,長臂攔住了她的身姿,把她瞬間往自己的懷裡攬了進來。
「王爺不要這麼咋咋呼呼的,都是男人,會幹什麼?難不成,王爺如此激動,是因為王爺您其實就是」
他話沒有說完就頓住,轉而是一臉的壞笑和戲謔,就這麼看著卿弦在自己的身邊有些堂皇的模樣,好似很有趣。
卿弦感覺自己是被耍了,頓時一個氣憤,猛地推開了祁夜,一下子站起了身,本來還想給他一個大嘴巴子的,但是因為他委實是沒有躲開,還是一臉的笑意,尤其是,這呼人巴掌,似乎真的是女人戲碼。
這樣一巴掌下去,豈不是當真是應了這傢伙的懷疑了?
頓時收回了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
「我一個人在這裡喝酒喝得好好的,你要過來湊什麼熱鬧?我和你也不是很相熟,你有必要總是套近乎?」
「王爺不是說還要用我去做什麼事情嗎?這怎麼對不熟的人也可以這麼做呢?王爺肯拿我作為籌碼,肯定算得上是我和王爺之間有情分了啊。」
還有這種歪理??
「你給我閉嘴!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是不明白?我就是不想現在看到你,知道不知道?」
祁夜不僅不在意,反而還伸出手單手支頭,好像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還很高興。」
「高興?」
完了完了,該不會攤上的是個殘障?該不會他會被廢,就是因為這樣??
「因為,我對王爺,好像有些用處了。」
卿弦被他的話嚇到,頓時看著他那溫柔無比的眼神,露出了自己的遲疑。
這傢伙,到底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