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舊識
當記憶之門被拉開一道小縫之後,那門后的回憶就如潮水一般衝出大門瞬間將我淹沒。
是的,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來他就是我小時候那個複姓的好朋友——司徒絳攸。
我想起來因為和我差不多大,在孤兒院時我倆關係就很好。
我還想起來那時候他膽子非常的小,長的也不是很高。
從我記事開始就老是跟在我屁股後面玩。
我想起來上了小學以後,因為他長的漂亮,所以在學校老是被男同學嘲笑和欺負。
而每到那個時候都是比他小兩個年級的我幫他出頭,為此那時得我可是沒少挨揍。
我還想起來他被領養的那個時候,他站在領養人的車子前,哭的像個水人一樣上氣不接下氣,最後硬是被拽上了車子。
而我都不敢走出去送送他,只能躲在門后偷偷的哭。……
「你現在這個樣子和小時候差的也太多了吧?!」
我驚奇的繞著他來回走,小時候的記憶與之前在老屋的一幕幕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這哪裡還是那個處處需要我保護的秀氣男孩子啊!
今天一直都是他一直在救我保護我啊!
這和小時候比起來,除了還是一樣的妖孽臉龐外,其他的是完全的大逆轉啊!
「怪不得你知道我身上有玉!」
就這一點來說,我倒是瞭然了。
「醬油,看來你是遇到世外高人收養了啊!
你現在都是什麼情況啊?
一副看起來很受我們局裡優待的樣子!
而且還有你那神乎其神的道法!
快快,快給我講講!」
我的八卦細胞開始無限的繁殖,甚至有種馬上就要衝破我的腦袋的感覺。
我把茶几另外一邊的沙發拽到他對面,認真的看著他,一臉期待的等著他講故事。
可誰想到他只是皺皺眉頭,口氣淡淡的道:
「這也沒什麼,只不過當年被個會道法的人家看上了而已。至於優待,只不過是人家的一個態度而已。」
他這淡淡的一句,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拍子,將我那不斷湧出的好奇泡泡一下拍的稀碎。
我徹底的無語了,期待了這麼半天,卻就被這麼一句話給打發了。
我看看他的臉色,明顯是不願意再提起這個話題。
於是在經歷了短暫的尷尬安靜氣氛之後,我選擇暫時壓下好奇寶寶,換個話題繼續開問。
「那你回來多久了?
當初不是說領養人是國外的華僑么?
你一直在國外了?
回來怎麼沒去孤兒院啊?」
雖然我已經成年,但從來都是把院長當媽媽看,所以就算自己單立了門戶,也是經常回去看看她,幫忙帶帶小朋友什麼的。
就在前天,我還在孤兒院蹭了一天吃喝……
呃……是回去幫忙,幫忙……
那時候怎麼一點都沒聽說過他已經回來的消息呢!
「嗯,今年之前一直在澳大利亞了。
今年年初才徹底的回國了。
回來以後去了帝都呆了半年。
今天剛調回本市就碰到這個事情了,還沒時間回去看院長他們呢。
邱媽媽他們身體都還好吧?」
他見我不再提那個話題,臉色便漸漸緩和了起來,溫和的對我說。
他提到的邱媽媽是我們對院長的稱呼。
不只是她,孤兒院的阿姨們我們都是帶姓的叫媽媽。
「邱媽媽很好,就是還是很忙,最近又收進來不少孩子。」
「嗯,等我這邊忙完,肯定要回去看看她的。」他笑笑道。
「當年我可是想給你寫信了呢,可是你走的時候沒留下地址。」
想起小時候的事情,還是覺得心裡挺難過的,那算是我第一次遭遇分別。
剛出生那會的分別不算,畢竟那時候我還小,還不知道分別的感覺。
「當年走的比較急,而且本身也是不願意和他們走的。
本來就是鬧著彆扭,也就沒問他們地址,自然也就沒給你留。」
他呵呵笑了下,好似想起當初那場分別時的狀態了。
「對了,玉給你。」
他突然站起身,從床頭櫃的一個褐色的皮製袋子里掏出我的玉,遞給我道:
「小寶的魂魄我已經放出去了。
等他的屍骸重見天日,他就脫離了樹的掌控了。
到時候你就可以帶他的魂魄去見見家人,然後他自己就會進入輪迴,投胎轉世去了。
至於老管家的魂魄……由於對那裡執念太深,出去了也還是會在原地徘徊。
所以他暫時就不放回去了,讓他在玉里修養生息,等到他放下執念,也就可以輪迴轉世了。」
「哦……你等等,這這這玉里住了個鬼?」我本來想接過玉的手,在聽到他的話后,迅速縮了回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手裡那塊和之前沒有一點區別的,我佩戴了二十多年的玉,我真心覺得發憷!
開什麼玩笑,這麼驚悚的東西我還怎麼繼續戴?
別說我現在看的見鬼魂,就算到時候後遺症好了,看不見鬼魂了,但是一想到時刻還有個鬼貼著我的胸口呆著,我也心裡不舒服啊!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的玉就像一個容器,鬼魂可以在玉里修養生息,但是不施法是不會自己進去,自己也沒辦法出來。」
他拽過我的手,硬是將玉塞在我了我手裡,然後嘲笑的說道,
「小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怎麼現在這麼小了!」
「那不一樣啊!」
我生活的二十多年裡頭一回「見鬼」,被刺激了一天的我,心裡的承受能力還是有限的。
不過有了他的保證,我的心裡突然感覺踏實了很多。
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玉,咬咬牙再次將它掛在了脖子上。
說實話,這掛習慣了,突然拿下來,還覺得空空的。
「我給你幾張符,你回去后貼在門和窗戶的上方,那麼你住的地方一般的鬼魂就進不去了,省的你半夜起來嚇哭。」
他又笑著從皮袋子里掏出幾張符紙遞給我。
我感激涕零的收下,又詳細詢問了貼符的方法,才小心翼翼的把符揣進懷裡。
我剛揣好符紙,門就再次被敲響了。
只聽一名保安在外面說道:「司徒先生,市公安局孫局長前來探病了,您見嗎?」
「嗯,請他們進來吧。」他回答道。
「孫局長?」
我去,我們平時想見局長都要申請半天,這主動來接見還要問他願不願意!
這什麼套路!
難道這小子現在來頭很大?
我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又斜眼看了他一眼,有點懷疑事情的真假。
不會是為了不讓我多問,故意找人演的戲吧?
「怎麼?你是要在這裡陪我見局長么?」
絳攸兩手在胸前交叉,好笑的看著我。
我聽完一個激靈,連連搖著手道:
「不不不!我還沒做好這麼見他老人家的準備。
我……我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以後,我拽開門,逃也似地往門外走去。
我剛走到走廊一半的位置,就看到一大群人迎面走來。
領頭的正是市局的孫局長,他後面跟著的也都是局裡領導班子的成員。
我貼著牆低著頭等他們過去,就差將自己整個鑲嵌到牆裡去了。
我一邊等著他們過去,一邊心裡犯著各種嘀咕。
看來醬油這華僑子女的身份就是好用啊!
不但能住高級病房,還有大領導接見。
我半閉著眼睛離開醫院,回到自己的宿舍。
進到樓里發現我們樓里的漂浮物比別的地方要少的多,我想了想可能是因為這樓里都是大老爺們,陽氣比別的地方重的關係。
我回到房間先按照他的交代,把符紙都貼好了。
在符紙上面還特意用海報什麼的掩蓋了一下,畢竟是警察宿舍,被人看到了不是很好。
將符紙都貼好后,我再次給王隊他們打了個電話,得知現在現場還在想辦法調挖掘機過去。
王隊說估計一時半會也用不上我幫忙,就讓我在先宿舍休息,等明天一早再去報道。
我好好的洗了個澡,然後把自己摔在軟軟的床上。
我仰趟著看著天花板,心裡回想著今天經歷的一切,不禁一陣感慨。
我估計全世界都沒有哪個人上班第一天能像我這麼精彩的。
也估計沒有哪個人上班第一天能有我這麼坎坷的。
我再將目光投到床旁邊的桌子那。
桌子前的窗子開著,外面的月光如水般撒進了屋內。
那銀白的月光在窗子前的桌子上鍍上了一層迷濛的光暈,看起來就好像桌子上也懸浮起一個靈魂似的。
我趕緊收回目光閉上眼睛,想著我這「見鬼」的能力,心裡五味投雜。
也不知這到底是福還是禍。
想了半天,也沒合計出來個子丑寅卯。
我重重的嘆了口氣,在心裡憤憤的想: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就去找醬油……
可是我馬上又想到,因為剛才出來的急,又忘記問醬油的聯繫方式了……
哎呀,反正他早晚要去局裡做筆錄的,到時候讓同事幫著注意點就好了。
再說他說過自己已經調到本市工作了,以後聯繫的機會應該還是很多的。
不過……這老哥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像他這一身功夫,就算不上班,隨便給哪個老闆看看風水布布局什麼的,肯定也是大把大把的鈔票進賬啊!
難道這個行業也有公司?
那麼調過來的意思是說這樣的公司還是全國連鎖的嗎?
不過反正現在什麼千奇百怪的點子都能開公司,真有這種公司也不算奇怪。……
我就這樣一直胡思亂想著,一直想到思維漸漸模糊了,眼皮再次合在了一起。
我這艱難的一天終於在那些光怪陸離的夢裡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