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葬

第五章 葬

黃莫舞聞父聲音出來之時,江城安已經飛奔而去,看到火光衝天,心中已生不安,不及思索,只好去追前面的江城安。

黃莫舞口中不停地喊著「城安哥哥」,前面的人卻猶若未聞無動於衷。即使鞋子跑掉了、腳都被扎破流血,江城安依然似未感觸到堅定地向著那個方向跑去,落在後面的米文男看的暗自心疼,卻也無奈,好在自幼隨父親習武的她打破也不至於被江城安落下太多。

放完火,看了那對相依的屍體一眼,黑袍人手一揮,帶著六名手下離開。正在為莊主交代的事辦砸了而憂心思索的黑袍人緩緩地走在最前面,直到聽到一個手下急急忙忙地叫他,才停止了思考。看到手下慌張急忙的樣子,又打斷了自己的思路,黑袍人不由一陣慍怒,不過轉瞬即逝,「慌張!什麼事?」

單膝跪地的麻衣刀手,抱拳向上,回稟道:「大人,遠處有一白衣似乎正朝著我們的方向趕過來!」

黑袍人對自己不下為此事慌張有些惱怒,心想,「不就是一個人嘛,我這邊有六名好手,再加上自己,在這湖邊鄉下之地能有什麼高手,這傢伙來了也是找死!

不理會跪著的部下,氣惱的順著方向看向來送死的白衣人,卻是眼皮不停輕跳,就在這說話心思耽誤的一會功夫,白衣人的身影已由模糊漸漸地變得清晰。看到白衣人輕功如此之好,料想武功定然不會差,而且觀其向著這邊狂奔的情勢,肯定不是來和自己這一對人聊天的,那麼便是…

「快走!」黑袍人對著手下吼道,眼皮已經由輕跳變成狂跳了,心中大罵了一句「該死,自己今天是被呂述那個混蛋給氣糊塗了!不然不會犯還呆在放火的現場等著人來追得這種低級錯誤」。向地上重重吐了口唾沫,黑袍人帶著六名手下背著白衣方向快速離開。

然而回頭望著,白衣人卻是越來越近,黑袍人的眼皮狂跳已有止不住的趨勢。

一股殺氣籠罩著前進中的七人,白衣未至,劍氣先至,黑袍人還幻想通過亮出自己的身份來阻止雙方的動手,

「我們是…」

聲剛出,那道鎖向自己的劍氣已到了身前,六名刀手毫不猶豫地擋在他的面前,亦同時毫不猶豫地拔刀,出刀悄無聲息,三刀護人,三刀劈向白衣人。

沒有想象中的金戈相擊的聲音,有的是幾聲脆耳的聲音。然而當這聲音隨風而逝之時,三名麻衣刀手倒地,身死,刀碎!白衣人長立於三丈之前,有種我這半根枯枝,正是飛奔而至的黃東歸!

黑袍人心中寒氣直冒,背脊冷汗直流,濕透衣襟,卻是依然挺身而立,目視黃東歸,對其抱拳相向,

「這位朋友,我是——」,一道令牌出現在掌中示向黃東歸,「還望閣下放過我等。」

黑袍人心念自己何時低聲下氣地求過別人,現在又拿出名震江湖的令牌來,暗想對方應該會放過自己,眯起眼睛微笑的等著對面白衣人示意。

黃東歸緊盯著那張令牌,目光變換了很多種,似乎引起了許久的回憶,末了,手臂輕抬,枯枝再起,刀枝相碰,又有三名麻衣刀手倒地,看著對面露出不解神色的黑袍人,淡淡說道:「其實,你也沒有想放過我吧,不然剛才不會去用『醉龍香』這種東西。」看著依然沉默的黑袍,黃東歸輕哼了一聲,「可是你沒有料到它對我居然不起作用。這種東西對我這幅身體來說早就無效了..」聲音帶著些許的惆悵。

黑袍人目光確實充滿了困惑與不解,不過更多的是憤怒,有人竟然敢向那張令牌挑戰,蔑視自己的主子的權威,這是不可饒恕的。黑袍人憤起拔刀沖向黃東歸,卻帶著不可思議的眼光倒下,左胸前插著僅餘下的掌長枯枝。

黃東歸重重咳嗽了幾聲,看到全部人都已經倒地了,俯身走到黑袍人身前,拿出了剛才出示的那枚令牌,起身向著火光的方向離去。

一路狂奔到家門前的江城安沒有猶豫的衝進了大火里,,黃莫舞攔他不住,也跟在他身後衝進了火光中,只是正沖奔著地二人陡感身子一輕,卻是被及時趕到的黃東歸給提了起來,並隨手點了江城安的定穴啞穴,便進入了隆隆大火之中。

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的江城安雙目直直的看著越演越烈的大火,目光直是欲透過紅色的火焰看到屋內的景象,而雙目之中的火焰似比那眼前的旺盛的火光更猛更烈,直似噴出!

立在身側的黃莫舞圍著他轉,淚眼婆娑,一口一個「城安哥哥」的叫著,心中卻越來越急切不安。

不一會,黃東歸提著江氏夫婦二人的屍體從火中出來了,將二人的身體輕輕放好,便解開了江城安的穴道。

長坐於地的江城安撲倒在地,心中最後一絲僥倖破碎了,爬到爹娘面前,抱著爹娘的屍身嚎啕慟哭,「爹—娘…」

看到淚如泉湧的江城安在死去的眠叔叔和挽姨面前痛哭流涕,黃莫舞發現自己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找不到,或許她也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在死去的親人身前,語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黃莫舞跟著江城安同跪在江氏夫婦二人身前,陪著他一同傷心,一同流淚,念及江氏夫婦對自己分外疼愛猶如己出,更是哽咽不能言,淚如傾盆之雨。

只有一身白衣的黃東歸面湖站著地輕咳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火勢漸漸有轉弱的趨勢,聞火而來的漁民們終於趕到了,黃東歸和他們解釋了一下,那些年輕力壯的去提水滅火,隨來的幾位婦人則解衣披在了兩個孩子身上,一邊流淚一邊輕聲的安慰著。

月,躲進了烏雲里。

夜,註定是不眠的。

陰霾不見日光的白天終於來臨,忙碌了一夜的漁村村民們也終於撲滅了最後一絲火苗。大火過後,原地只剩下一堆黑灰廢渣。

壯漢們擦擦臉上的汗漬,接過村中婦女們做的早飯吃了起來。孩子們也過來了,跪在先生和大夫身前,老人們則是向地上的夫婦鞠躬致意。

兩具棺材送了過來,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扶著棺木,一個不停嘆息,另一個則是失聲哭泣:「這本是為我們這兩個行將就木的老傢伙準備的,現在居然用到了江先生和李大夫身上,老天不公啊!不公啊!」

躺在地上的江氏夫妻二人十指相扣,難以分開,人們也不想分開,村民們索性把兩具棺木合併成一具棺材,也好讓二人合葬到一起。

匆匆吃完的壯漢們有些手藝的著手合棺了,一些則去山上弄一塊石頭刻成墓碑,另外的則去挖墳塋。一切緊張有序而又沉默的進行著。

黃東歸中間回去了一次,換了一套正裝。黃莫舞穿上了白色的孝服,並給長跪不動的江城安親手披上了孝服,繫上白色麻布。看著白色的孝服,想到物是人非,天人永隔,情不能自已,黃莫舞哭的紅腫的眼睛早已乾涸的淚水依然如線一樣的執著著。

及至午時,合棺、石碑、墳塋皆已做好。在問過黃東歸后,石碑上刻:

父,江諱余眠;母,李氏秋挽之墓!

眾人齊力將江氏夫婦一同入殮,蓋棺,封土。一時間哭聲震天,紙錢飛舞,人皆含淚,無論男女老少都為江氏夫婦的死別痛心,只有一個無淚可流的人沒有流淚,他掙脫了黃莫舞的攙扶,一個人艱難的爬到爹娘的墳前,正對著墓碑長跪。

村民們都起身送尊敬的江氏夫婦最後一程。年長的走在前面鞠躬示意,年幼的則在長輩的誘導下給自己的先生最後一次磕頭。村民們在碑前堆滿了鮮花水果雞蛋酒肉等各種祭品,表示最後的敬意。

人,漸漸散去,只剩下幾位德高年長之輩,與村中年青一代的翹楚。黃東歸與他們低聲的交談著,言談中不勝唏噓、感慨、哀嘆。在這些人最後欲起身而走之時,黃東歸要給他們一些錢財以示感謝,老人們死活不肯,言及江氏夫婦的恩德,莫不畢恭畢敬,皆說豈敢如此以怨報德,以後如何面對恩人於九泉之下,都不願接受。最後黃東歸以此亦是江氏夫婦的心愿,不收就是不願接受江氏的最後的心愿,況且,以後逢年過節之時希望村民能不時的祭拜打掃一下。老人們聽到黃東歸的曲辯,知道不可能推卻掉,便不再固執下去,收下了銀錢,並表示一定會時常祭拜的,再三頓首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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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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