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天下豈有二十歲金丹?

第358章 天下豈有二十歲金丹?

「明崖不必多禮……咦?」

搗葯老真人極為隨意。

見明崖躬身行禮,當即搖頭,而且即便已經一百多歲高齡,但聲音宏亮如雷,嗡嗡作響,上前就要將他扶起。

只是……

還未走到跟前。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抬頭,目光越過明崖老道,看向他身後一行人。

就一眼。

這位搗葯的老真人便一下怔在原地,只覺得大白天,仙山道宮也能撞鬼?

無量天尊。

這是看到什麼了?

一二三……足足三位修行之輩?

鍊氣巔峰、築基。

還有個連他都看不出深淺的大修士,只是站在那,便給他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怎麼可能?

他歸元在山上近百年。

年少時,為了求得真道,更是行走江湖三十餘載。

一輩子矜矜業業,勤苦修行,至今也不過堪堪築基。

甚至,遍觀長白峰,數十座道觀、佛寺、儒家門庭,數百位修者,再加上漫山幽隱之士,加起來,也無幾人達到他的境界。

這還是因為他活的夠久。

再加上一直在洞天福地修行。

采山上靈藥,方才走到這一步。

而眼前這幾個小子。

也就那個眉心深重,凶光內斂的傢伙年紀稍長,其餘人頂多也就二十來歲。

自己二十歲在做什麼?

拜入師門,整日採藥、誦經、打坐、讀書,至於修行,那時才堪堪感受到天地間靈氣流動,甚至能不能算越過龍門。

若不是之後那些年,入世紅塵,觀江河湖海,山川大澤,漸漸頓悟,推門而入道境,豈有今日?

「老真人?」

明崖還躬著身體。

見身外遲遲沒有動靜,下意識抬頭看了眼。

但眼前的老真人,就像是見到了什麼讓他極為震撼的事物。

此刻,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跳動的眼角。

以及那雙粗糲的大手。

懸在半空。

正顫動不止。

嘴唇翕張,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明崖一頭霧水。

他來藥王廟拜見他許多次。

印象里,老真人岳峙淵渟,海涵地負。

就是山崩地陷也從來都是安穩如山。

是山上除了名的高修大道。

他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見到如此變化,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見過老真人。」

沉默片刻。

還是陳玉樓率先反應過來,抱了抱拳,認真行禮。

聞道或許有先後,但眼前這位百歲老真人,於情於理,也要恭敬相待。

「拜見老真人。」

他話音一落。

身後鷓鴣哨、崑崙、楊方以及老洋人四人,也都是紛紛抱拳,躬身行禮。

「諸位道友客氣了。」

歸元老真人終於回過神來。

他確實是被震撼到了。

修行二字聽著簡單,但每一步都是極難。

山上同道無數,還從未聽過有誰能夠三十歲築基。

眼看一眾人如此客氣。

他也不敢端著架子,脫下袖子,又整理了下身上道袍,做了個道揖,一臉認真的回應道。

「道……道友?」

聽著他口中這個稱呼。

明崖道人臉上的錯愕之色更濃。

道友可不是輕易能夠用的。

意為志同道合,功法同參。

以他為例,至少也是道門中人,亦或山中那些修道隱士,稱呼一聲道友才不為過。

而歸元老真人,在道門中資歷超然,能夠被他視為道友者。

要麼是同輩道人,要麼就是同境修士。

但……

這兩個,似乎和陳玉樓一行人都不怎麼相關啊。

不對。

明崖老道狐疑的看向鷓鴣哨。

之前在廟裡,他其實就有好幾次想要開口,只不過都沒找到機會。

穿道袍、結道髻,身後背著長傘,無論長相還是氣質,絕對就是道人無疑。

或許……

歸元老真人說的道友是他?

但還是說不通啊。

鷓鴣哨才多大年紀?

就算從娘胎里落下就開始修行,也不過二三十年,再過天賦異稟,總不可能就能達到老真人的境界?

明崖左思右想,還是怎麼都琢磨不透。

偏偏他又不敢貿然開口詢問。

「不知諸位從何處來?」

歸元心思都在幾人身上,並未察覺到他的神色變化。

「回真人,陳某出身湘陰,不過……這次是從西北而來,途經山下,特來拜會山上道人。」

陳玉樓從容回應道。

「湘陰?」

歸元挑了挑眉。

自忖似乎並未聽過湘陰有哪位高道。

還是說這些年他在山上,不知江湖變化,否則如此天資,自己又豈會毫無聽聞?

思緒流轉,歸元神色如常,平靜的點了點頭。

「那倒是不遠。」

說話間,他目光又轉而落在鷓鴣哨身上。

「還未請教這位道友名號,在哪座仙山修行?」

咚——

見老真人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

鷓鴣哨心頭不禁一沉。

眼前這位,可不像明崖老道,而是實打實的築基修士,自己身上氣機流轉,根本不可能瞞得過他的一雙法眼。

而今問起,擺明就是在打聽他的身份來歷。

輕輕咳嗽了聲。

鷓鴣哨壓下心頭雜念,不敢亂想。

「在下只是年少時,被師傅帶入山上修行過數年,而今並無山門。」

「哦?」

歸元眉頭皺的更深。

這種事並不算罕見,但問題是,能看出根骨天賦,本身一定是有道行在身,另外,短短數年,竟然能一路越過大小龍門,修成築基。

這可就不僅僅是根骨能夠決定了。

傳承功法!

沒錯。

末法時代,修行本就難如登天,多少人困在瓶頸不能寸進,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斷了傳承。

前方路都斷了。

談何修行?

「不知道友師傅是哪一位?」

歸元自問活了一百多年。

對道門裡的人物,就算不曾謀面,也是聽過名頭。

「這……」

邊上的老洋人心頭不禁一凜。

為師兄捏了一把汗。

他倆師出同門。

師傅什麼情況,他怎麼會不清楚,哪有什麼老道帶回深山修行,這都快要扯得沒有邊際了。

搬山一脈,發自孔雀河雙黑山。

道人只不過是行走江湖,便於開棺倒斗的身份罷了。

至於為何現在都不曾脫下道袍。

也是因為自小如此,早已經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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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趟上山,竟然真會碰到大道高修。

不僅是他,鷓鴣哨眼底也不自禁的閃過一絲慌色,這所謂的老道,根本就是靈機一動,化用的陳玉樓經歷罷了。

但那位老道,姓甚名誰,何等出身,道號傳承,他則是一無所知。

「咳……」

深知兩人就要露餡的陳玉樓,輕咳了聲。

「回真人,那位前輩名為無崖子,不過是道號還是自號,這在下就不清楚了。」

說到這,陳玉樓還不忘看向鷓鴣哨,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

「是吧,道兄?」

「對,我師傅自號無崖子,關於他的來歷,我也曾問過,只可惜,他一直不願提及,直到仙逝,也只留下一個名號。」

鷓鴣哨何等聰明。

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即點了點頭。

「無崖子?」

聽到這個名號。

歸元更是詫異。

皺著眉頭思索了好一會,也沒想出來,這百年江湖裡,有哪位道人以此為名。

「這……請恕老道見識淺薄,不曾聽過。」

歸元道人也不好再過多追問。

畢竟,人家上山是為了拜訪,自己這麼刨根問底,豈不是審問罪人?

聽到這話。

陳玉樓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歸元老道怎麼可能聽過?

畢竟,無崖子是存在於金庸老爺子書里的人物。

就算真有,那也得去無量山逍遙派尋找。

何況還是一千多年前的事。

歸元老道再見多識廣,也絕對想不到。

「老真人,是不是先進去聊?」

明崖這會終於反應過來,低聲提醒了一句。

「哦,對,看老道這腦子,都快老糊塗了。」

老真人一拍額頭,歉意一笑。

「諸位道友,請。」

「老真人先請。」

陳玉樓哪敢託大,當即避開半步,堅決請他先行。

歸元也不客套。

帶著一行人徑直往後院趕去。

繞過大殿,落後幾步的眾人相視一眼,皆是暗暗鬆了口氣。

剛才要不是陳玉樓反應快。

這會怕是真要露餡了。

鷓鴣哨甚至琢磨著,等從山下離開,是不是換上一身打扮。

以前是為了方便。

但雙黑山一行后,鬼咒以破,再不必受此折磨,也就不必下斗尋珠。

反正就是修行,一身道袍穿與不穿皆可。

「諸位,請!」

在他琢磨間,老真人已經推開一扇木門,笑呵呵的請眾人入內。

一近門前。

各種混合的濃郁藥材味道便撲鼻而來。

只瞬息間,陳玉樓便分辨出至少六七種大葯出來。

不過他並未有半點遲疑,徑直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只是……

一進門。

饒是他都有些被驚到。

入眼所及,近乎儘是藥草,堆積如山。

只簡單經過晒乾的,用竹篩盛放,研磨成粉劑的以瓷瓶裝好,收入櫃內,至於切片則藏在陶罐中。

也有整株的藥草,如山參一類,保存的最為細緻。

空地上,散落著搗葯的蠱、罐以及杵,要麼是石制,要麼是銅器,一眼掃去,足足有十多件。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幾人。

看到這一幕。

恍惚間,還以為自己進了座葯庫。

「老道平日隨性而為,諸位道友,還請見諒。」

見一行人目露錯愕。

歸元老道訕笑道。

「真人說笑了,在下貿然登門,不請自來,才是打擾了真人清修,心裡已經過意不去。」

陳玉樓擺擺手。

心裡卻是對這位老真人,總算有了個具體的印象。

難怪上山前,明崖道人說他搗了一輩子的葯。

看眼下這情形,沒有個百十年,估計都難。

客隨主便。

一行人不敢遲疑。

繞過搗葯處,走到一堆柜子中間的茶几坐下。

說是茶几。

實際上就是書桌。

滿桌子古書典籍,還有零散的藥方。

雖然知道藥王廟為何而建,但親眼見到如此情形,陳玉樓心裡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欽佩。

到了歸元這個年紀。

他大可不必如此辛勞。

之前那小道童,進來為幾人燒水煮茶,之後便掩門離去。

聽動靜。

青栩小傢伙也跟去了。

顯然是兩個許久不曾見面的朋友,打算趁此機會好好轉轉。

一行人也不在意。

只是圍爐閑聊。

「對了,剛才老道忘了問,陳道友何處落籍?」

歸元老真人拿起茶盞,喝了一口。

他現在算是暫時接受了,鷓鴣哨師傅無崖子的說法。

但他人老成精,百十歲了,又豈會看不出來,一行人分明就是隱隱以他為首。

最關鍵的是。

他雖然看不出陳玉樓境界。

但那股無形的氣勢,卻是說不清道不明。

至少在築基之上。

但究竟到了哪一步,就不是他能看透的了。

「老真人高看我了,陳某就是對修行有興趣,瞎練罷了。」

心知瞞不過老真人火眼金睛。

陳玉樓並不意外,只是擺了擺手隨口道。

「道友要是瞎練,又置老道我於何地?」

歸元嘆了口氣,那張滿是滄桑的臉上,竟是浮現出一抹苦笑。

他這話確是發自內心。

回首大半輩子,全部心血幾乎盡數付諸給了修行,他要是都是瞎練,自己真是白活了一百年。

「如陳道友這等資質,老道這輩子聞所未聞。」

陳玉樓氣質出塵,目光湛湛,完全看不出年齡,但想來不會超過三十。

二十幾歲的築基巔峰……甚至金丹大境。

何止是聞所未聞。

就是各派開山祖師,也做不到這一步吧?

「老真人實在言重了。」

「陳某這點修為……不足道哉。」

聽到這裡。

捧著茶盞,始終以老真人晚輩自處的明崖道人,這會才終於恍然大悟。

撫著下頜長須的手一顫,差點沒扯下來一把。

敢情老真人一聲道友,從頭到尾都是對陳居士所說?

本以為他就是個出身顯赫的世家子。

只不過是對修行歸隱好奇。

這才會在大雪天登山。

哪知道,原來自己才是真人在前不見道法的那個。

「不驕不躁,心如沉井,陳道友好心性。」

並未察覺明崖變化的歸元。

這會一張臉上滿是感慨。

看向陳玉樓的眼神里更是讚賞。

泰而不驕,滴水不漏。

幾個人能做得到?

就是他,年少時都曾輕狂過,尤其是行走江湖那幾十年,總覺著天下修行中人不過如此。

直到見得多了。

又與那些高人論道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於是毅然返回山上。

接過師傅留下的搗葯杵,在這後殿里,一待就是幾十年。

平心而論。

自己要是二十歲,便入築基甚至金丹。

別說藥王廟,就是長白峰、終南山,甚至整個天下都困不住他。

「在下這些年,也走過不少地方,拜訪名山大川,老真人也是我見過第一位得道高修。」

陳玉樓認真的道。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崔道成、崔老道得了道行。

今日臨時起意。

也不曾想到,山中真有高修。

「修行末法,道法不顯,修道入境確實艱難。」

「或者乾脆就是如我這般的老傢伙,躲在山上,不怎麼願意見人了。」

歸元搖頭一笑。

他性格雖然隨和,但也不輕易見人。

今日要不是明崖引薦,最多也就是讓幾個道童接待一下。

「也是。」

陳玉樓點點頭。

天下之大,又豈是自己見到的那點冰山一角。

就如明崖見自己。

就是仙人從鬧市過,不顯真身,他估計也很難察覺。

接下來。

一行人又聊了些修行之事。

這麼好的機會,鷓鴣哨和老洋人哪裡捨得錯過,迄今為止,他們其實都還是在自行摸索。

如今老真人當面,自然是移樽就教。

而歸元也是來者不拒。

就當是坐而論道。

其實走的都是內丹的路子,只不過功法不同,但是相互映照,各抒己見,對自身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對了,老真人,還有一件事。」

「這修行境界,除去鍊氣、築基,不知可否賜教,往後的路是如何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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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從瓶山開始修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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