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虎尾現蛇身
「什麼?」
我大驚失色,「不可能,狐狸沒開眼,我只給她刺了七條尾巴,還不是一隻成熟的狐狸。」
張勁松聽了我的話,雙眸陡然放光,示意保鏢將門關上。
「人命由天定,我今天來找你不是問這姑娘的事兒,就是想問你,會不會改圖。」
張勁松擺了擺手,死了一個人,對於他來說似乎是一件很淡漠的事兒。
那會兒我還年輕,一時間難以相信楊文華死了的事實。
她身上刺得那隻七尾狐是有靈的,那靈是我通的。
通的是神靈。
這神靈分為兩種,一種是神仙的靈,一種的是神獸的靈。
我的能耐小,位列仙班的那些大神靈不是我能通的起的,
歸位的神獸的靈我也通不起,只能請來那些半吊子神靈。
而這七尾狐,就是半吊子神靈。
即便是半吊子,請靈上身,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
楊文華自幼孤苦,命格薄弱,我是看她有一股子韌勁才給她刺得青,還特意沒給狐狸開眼。
千叮嚀萬囑咐,一個月後來找我,我要請神離開。
這才過去半月,她就遭受反噬,這不應該,不可能,那七尾狐還在睡夢中。
我內心疑惑之極。
我收斂心態,有客上門,總歸還是要做生意的。
「不知您要改什麼圖!」我接著張勁松的話回道。
他坐在我對面,我又重新打量一下他這個人。
很有壓迫感,坐在位子上,隨便做兩個動作,都給人一種長期高居上位者的感覺。
不過,他的面色不佳,我注意了一下他的面相,無論是財帛宮還是福祿宮都不符合他這一身的派頭。
左右兩眼奸門處紅筋跳動,命宮處粉紅娘娘入侵,這是犯了桃花煞。
看樣子他最近的色慾纏身,快要被掏空了身子。
他來找我改圖,想必是身上的紋身出了岔子。
張勁松也不多廢話,脫了上身西裝,解開裡頭襯衫,露出他那皮包骨的身子。
他是用背對著我,隨著襯衫一點點下落,一隻青色的虎頭嶄露頭角,緊跟著是斑斕虎身盤踞在他的背上。
紋路清晰,色澤入目,虎的神韻幾乎要脫身而出。
虎首仰天,對著天穹咆哮。
這股子攝人的氣勢如同一卷狂風對著我撲面而來。
這頭斑斕虎是刺進去,已經鑲在了骨子裡頭。
只不過,那虎頭上的王字多了一道疤痕,疤痕較嫩,看樣子是新傷。
這一道疤痕傷了氣勢,要是落在其他地方,可以再添一份兇猛,偏偏落在虎的命宮之處,傷了元氣。
「蒼山猛虎嘯蒼穹!」我脫口而出。
張勁松神色一震,雙目如刀鋒一般對著我,露出精彩的笑容。
「我果然沒找錯人,哈哈哈。」
張勁松大笑,笑聲充滿了猖狂,對著身旁的保鏢一臉傲然道。
「阿龍,如何,小廟宇有大神仙。」
那保鏢也露出欽佩神色,不過不是對我。
「當我看到那妞身上的九尾狐,我就知道那是刺青圖,行家的手筆,其神韻不亞於我這身猛虎。」
張勁松的言語滿是驕傲,他對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
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尊敬。
此刻我對這姓張的身份也感到震撼。
敢紋龍紋虎者,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扛得住不遭反噬的更是人中王者。
我也真是走了眼,一個小小的桃花煞蒙了我的眼,沒看出此人的本相。
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張勁松背上的刺青,這人已經瘦的脫了相,想不到這背上的猛虎雄風未變,由此可見,這青已經刺在了骨子裡。
想必已經與這張勁松融為一體了。
「咦,這虎尾為何如此之長,已經繞過腰河,卻沒有走盡的意思。」我詫異問道。
張勁松傲然的氣勢陡然收斂,轉過身來神色有些悲涼。
「吳師傅,您是大師,在您面前,我這個江湖草莽也沒啥可避諱的。」
說著他將褲腰帶往下解了半尺,只見一條蛇頭躺在他肚臍往下三寸處。
此刻再倒看回去,那虎尾赫然變成了蛇身。
蛇頭對準他陽根之處,蛇信吞吐,等到蛇頭入侵到他的陽根,那時便是張勁松精盡人亡的時候。
「蛇靈桃花煞!」
我大感棘手,身上已有斑斕虎坐鎮,這蛇還敢冒出來,大有蹊蹺。
我擺了個手勢,示意張勁松穿好衣服。
「吳師傅,我知道你們刺青這行的規矩,它不同於紋身,這紋身紋的是皮,入的是肉;而這刺青,刺的是肉,入的是骨。」
「這紋身可以洗了,但這刺青,只要刺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我點了點頭回道:「確實如你所說,刺青刺的是骨,變的是命,有的人刺青是為了增強命勢,有的人是為了改變命運。」
「不過,這每個人的命格不同,所以這青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刺的。」
「而您,兩樣都沾上了,我若是沒猜錯,你的命被改了,因為你得本相不是一個大富大貴,有權有勢的人,你的命勢都因你背上的這隻虎而起。」
「哦?吳師傅為何這麼說。」張勁松被我的話說的有些不服氣。
我也知道,這人身上藏虎,不是做買賣的,絕對是道上的人,而且還是一方霸主。
能夠爬到這個位置,都是一路殺過來的,手裡捏著多少條命,他自己最清楚,所以這種人只信自己
神靈對他來說或許只是個信仰。
我回道:「我能夠看出來,這隻虎跟著您不亞於三十年。」
「我觀你面相四柱,你幼時犯了天吊關煞,本應該死在山道或者河口,但你卻沒事兒。」
「幼年紋虎,帝王的後代也不敢如此,你卻做了,命還在。」
「不難猜到,你能活到今天,全靠你背上的那隻猛虎。」
這番話下來,張勁松對我肅然起敬。
「張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你身上這隻雄虎是誰給您刺得,為何而刺。」
幼年紋虎,不是橫死就是豎亡,他能活到現在,而且如此順風順水,只怕跟他肚臍下的那條蛇脫不了干係。
回憶往事,張勁松不想讓別人知道,揮了揮手,示意他的保鏢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我倆。
他想點根煙,問我在這裡可方便。
沒想到這人的素質倒是有點。
我點頭表示可以。
一嘴煙下去,他身上的那股子上位者的氣勢隨著煙氣飄散了,張了張嘴,開始講述他小時候的故事。
我不是廈門本地人,祖籍是川蜀那一帶,具體是哪裡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我當時離開山裡的時候也不過才七歲,根本記不住出山的路。
那會兒還是七十年代,川蜀那一帶,崇山峻岭,樹林繁茂,高山猛虎的,叢林野蟒的。
事情是發生在我六歲那年。
那年洪澇,山裡多處爆發泥石流,山上的流水將山下的莊稼都給淹沒,千家百戶大多數被衝散了家。
等到秋收,又沒了糧食,四處飢荒。
村裡的人為了不被餓死,抱團取暖,白天男的一部分男人負責上山打獵,另一部分負責新建房屋。
女的負責帶孩子,摘野菜,飼養那些沒被洪水沖走的牛羊雞鴨,等等一些碎活兒。
村裡人的捕獵技巧極其豐富,一個月下來,四周的大山裡頭的兔子,獐子,野豬什麼的,都被捕獲的差不多。
這山上的肉食動物少了,那些猛禽沒了食物,便下山偷食村民圈養的家禽。
詭異的事情開始來了。
半夜了經常聽到牛羊的慘叫聲,還有雞鴨的驚叫聲。
那叫聲慘烈的,別說小孩被嚇哭了,大人聽了都發抖。
村民們大概都猜到,估計有猛獸下山,但這叫聲滲人的緊,沒人趕出去看個究竟。
白天去看的時候,牛少了一頭,羊少了兩頭,地上看不到猛獸印記,牛羊圈裡也沒有血跡。
牛羊的個頭都不小,活生生的拖著走那幾乎不可能,只有被咬死,但咬死了總歸有血。
疑惑歸疑惑,村裡幾個脾氣暴的大漢快被氣的發瘋。
這百十來戶人家,總共就那麼七八頭牛,就這麼幾個夜晚被拖走了兩隻,來年開春還怎麼種田。
村長組織十來個膽子大的,個個肩上搭著個土槍,手裡拿鋤頭,拿鐵鍬的,去山裡頭尋個究竟。
這十來個人當中,其中有一個就是我阿爹。
上午出得門,到了傍晚,西邊的山上突然響起了土槍聲。
槍聲過後,沒聽見猛獸的動靜。
傳來的,是慘叫聲,男人們的慘叫。
一聲。
接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