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沒人知道那晚臭道士和我父母說了什麼，反正第二天我成了他的道童，帶著萬般不舍，在父母悲痛欲絕的眼神中被臭老道帶走。
不過我的心終究還是放在那小小南坪村的，年僅六歲的我，在被臭道士帶走的一年裡，想盡了各種辦法逃跑。
然而不論我怎麼跑，都逃不出臭老道的方圓一公里，最終還是會回到他面前。
逃了一年，我最終還是放棄了。
不是因為我的意志不堅定，而是那次我悄悄溜走反被鬼怪纏了身，臭老道為了救我損了陰德，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十歲。
那之後我才知道臭老道帶我離開村子是為了我好，也是為了我爹娘好，我的體質……招鬼惦記。
七歲開始，我便一邊上學，一邊跟老道學道。
可能我天資聰穎，也或許是臭老道本身就沒多大本事，我進步飛快，僅僅七年後，臭老道就表示自己已經教無可教。
那年我十四歲，臭老道帶著我來到一個名為太平村的村子做法事，因為法事簡單，就讓我練練手。
我當時也沒多想，超度亡魂的法事我看臭老道做的夠多了，早就想自己上上手。
剛進村我便感受到了一股悲涼的氣氛，從村頭到村尾，都是白紙燈籠，披麻戴孝。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死了，全村人一起跟著送喪。
我好奇的拉過一個村人問話。卻不想那人聽到我的問題后，瞬間驚恐起來，跟見了鬼似的跑開，讓我疑惑萬分。
臭老道擺了擺手，將我帶到一家大院門口。
上面倒貼著白色的喜字，門外空無一人，門內除了哭聲還有哀樂，聽著竟還有點喜慶。
一陣微風吹來，颳得旁邊的大樹嘩嘩作響，我卻感覺背後寒津津的。
我上前敲了敲，一個穿著得體的老人將門打開，見是我師傅連忙將我們請了進去。
剛一進門，我便呆住了。
紅漆木棺，白衣新娘，棺中躺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面色蒼白如紙。
「救救我！」
我們前腳剛踏進，那新娘便發出了凄慘的求救聲。
一邊也不知道是村民還是新娘的家人，臉色立馬黑下來，急忙捂住新娘嘴巴，把她拖到一邊。
「你們這……」我心中驚駭，轉頭看向臭老道。
面對我的疑惑，臭老道卻輕嘆道。
「不要問，不要管！」
我愣住，這還是那個扶危濟困，鋤強扶弱的老道士嗎？這是犯法的啊！
就在我發作之際，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男人朝我們走過來。
「道長，今年……又要麻煩你了。」
「唉，先起壇吧，明天午時做法，今年由我的徒弟開壇。」
「徒弟？」白髮男人這時候才注意到站在臭老道身邊的我。
臭老道注意到了男人不自在的臉色，說道：「不用擔心，他法力不弱於我，以後……唉，算了算了，去擺壇吧。」
臭老道又嘆了口氣，這次白髮男人沒有懷疑，恭敬的將我們迎進裡屋。
路過棺材，我看到新娘那無助的雙眼，卻只能咬牙，什麼都做不了。
晚上等臭老道睡著了，我趁機溜到關著新娘的靈堂外，我決定救人！
靈堂大門上，此刻貼著兩個慘白的囍字，四喜臨門？死喜臨門！還真是冥婚。
我急忙推開門走進去，耳邊忽然傳來風聲，我連忙就地一滾，躲開背後的椅子。
「滾出去，我不嫁！我不嫁！！」新娘歇斯底里的沖我吼著，眼淚猶如斷線的珍珠般滴落在地，也滴在我心裡。
我把食指豎在嘴前，小聲說道：「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新娘愣了愣，有些猶豫的咬了咬好看的紅唇，最終還是把手中的椅子放下。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拉上新娘柔軟的小手，心裡卻猛的震顫，怎麼如此冰冷？
「我們走。」壓下心中的震驚，準備帶著她從後門離開。
偏偏就在這時候，一道嚴厲的喝罵聲從我背後傳來。
「走去哪兒？！」
臭老道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
「臭老道，他們這是要弄冥婚，傷天和的啊！」我壓著嗓子怒喝著，生怕別人聽見。
臭老道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莫名的神色，嘆了口氣說道：「你做的法事本就是給她的。」
我心裡一顫，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到靈堂中央的棺材看了一眼。
新娘和新郎早就一起躺在棺材中，胸口已經沒了起伏。
我這才發現身後的新娘沒有影子，雙腳飄在地面上。
原來原來師傅帶我過來，不是超度，而是降鬼！
「我不要嫁給他，不要，你們都得死，都得死！！！」新娘雙眼流下血淚，帶著一股陰風朝我撲過來。
我愣在原地，眼看著新娘撲過來，耳邊突然炸響一道呼喝。
「秦廣！」
條件反射，我抽出一張符紙，咬破舌尖血噴在符紙上：「朱鳳吐火，金石化消。急急如律令。」
符紙遇血便燃，被我甩出去，火焰遇風見長，竟化作一隻一米大小的火鳥，撲到新娘身上，凄厲的慘叫頓時充斥整個後院。
「秦廣，快，送魂符，不然她就要灰飛煙滅了。」臭老道有些驚訝的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使用朱鳳符，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我心下一驚，立刻捏了個手決，熄滅火焰。
被火焰灼燒過後的新娘顯得異常狼狽，原本真人一般的魂體此刻卻彷彿透明一般，非常虛幻。七竅溢出鮮血，臉色鐵青，這是被破了鬼身，現出了死前的樣子。
然而，越是如此，新娘便越瘋狂，不顧一切朝我衝來。
「小心！」看到我發愣，老臭道終於忍不住出手，藍符燃燒，一道食指粗的雷電狠狠劈在新娘身上，剎那間魂飛魄散。
「我們在做什麼？」我看著一旁吐血的臭老道，流著淚質問著。
臭老道擦了擦嘴邊的血跡，藍符本就不是他能使用的，這次用后，一身道行十去五六。
臭老道沒有看我，反倒神色悲涼的望著漆黑的窗外，沙啞的開口：「替天行道。」
我很不解，為什麼無辜的新娘要慘死，即便化為厲鬼也不得願，而那些人、那些村民卻活得好好的。
殺人者逍遙法外，受害者反而入不了輪迴。替天行道？行的什麼道？
臭老道看出了我的糾結，神色越發悲涼，說道：「我們不是警察，不管陽間的罪人，只管陰間的厲鬼，你……以後自然會知道。」
臭老道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在我心間炸響，這一刻，我突然覺得眼前的臭老道變得陌生起來。
我失神的跟著臭老道出了房門，卻沒注意到他那張蒼老的臉頰，不知何時早已遍布了淚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