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房間陷入死寂，老闆不說話，只是死死的盯著我的雙眼。
四周的紙人的笑臉好似都拉了下來，一個個睜大了眼睛盯著我，彷彿只要老闆一句話就會衝上來將我撕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闆才恢復笑容，回到櫃檯前。
「我這裡很久沒有道士來了，要些什麼。」
沉默被打破，我依然一臉平淡的看著老闆，將一張紙遞了過去，然後坐回椅子上，卻沒發現後背已經見濕。
之前的對話，是用來接頭的，剛進門我就知道這店子不是普通的棺材店，賣的肯定不止棺材和紙人，自然也有些我能用到的東西。
圈子裡有圈子裡的規矩，陽人不做，陰人不會的，那就叫陰差，也就是我們這些道士，換個方法也叫陰陽師，怎麼叫只是叫法不同，道理都是一樣的。
而老闆問的神仙，那其實只是講道觀里供著的。
問你觀里坐的誰，有道觀的自然回道觀的名字，沒有的就是野道士，那便是野神仙。
這都是講究，畢竟陰差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亂賣可是會出事的。
以前跟著師傅去買材料，也見過他跟那些店家對接頭語，本以為這些老闆也不過是掛著壽店積些陰德，但剛剛跟老闆對視的時候，我卻感覺到了威脅，生命的威脅。
老闆看完單子便朝裡屋走去，一邊說道：「有幾樣東西我這暫時沒有，不過你過段時間可以再來看看，我先幫你把有的打包一下。」
房間再次冷寂下來，除了裡屋時不時傳來磕磕碰碰的聲音外，便只剩下了這些紙人。
我閑來無事便走到老闆剛帶進來的紙人面前。
這紙人跟其他紙人一樣，依舊栩栩如生，只是可能剛做好的原因，整個散發出一股奇怪的氣味。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的紙人，我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正當我思索間，老闆卻是從裡屋走了出來，將手裡的袋子遞給我。
「有幾樣東西剛好賣完了，過幾天你再來。」
我接過沉甸甸的袋子后看了老闆一眼，當著他的面打開清了清物品，隨即有些驚訝的抬起頭。
裡面大多是些符紙和材料，另外幾件東西我本來也沒包多大的希望，本來也只是想過來看看，碰碰運氣。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鬼舌頭這種東西，這個老闆竟然真能弄到。
這鬼舌頭，倒不是真的鬼舌頭，其實是牛舌頭，不過這牛可不是一般的牛，得是母牛難產死後從胎中取出來的牛崽子，養活了之後還要因為救人而死割下的舌頭，因為陰差有牛頭馬面一說，這種牛舌頭便也被稱為鬼舌頭。
這種牛很難見，那種圈養的雖然說數量多了難免能見到一隻，但是想養活還要是死於禍事，那就難了，而且這條舌頭上沾的陰氣竟然還出奇的多。
我將東西放到一邊，準備掏錢包付賬，卻被老闆按了下來。
「不收陽間財，只留陰間德。」
我尷尬的笑了笑，第一次自己來這種地方買東西，倒是沒有想到那裡去，老闆連鬼舌頭都能弄到，自然是不差錢的，他要的自然是更加難得的東西，那便是陰德。
只是我昨天是第一次單獨收鬼，忘了用符籙記下陰德，這下就有些尷尬了。
老闆看到我遲遲沒有動靜，好像看出了我的難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這次沒帶，下次來拿東西的時候再給我也行。」
我感激的看了老闆一眼，臨走的時候不自覺的瞟了裡屋一眼，卻是腳步一頓，手裡的袋子差點沒抓穩。
漆黑的裡屋中一張猶如抹了麵粉一般的白臉正一動不動的望著我，頓時一股涼氣從腳後跟直衝腦門，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屋子竟然整個都沒有窗戶！
這鳴書坊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在外面我明明看了這裡的風水，就風水上來說本是塊『聚寶盆』，卻平白的升著陰氣。
聚寶盆本就旺財，財是金，金屬正陽，可這寶盆里卻聚著陰氣，水從盆里過，銹了金，反倒成了陰沉金，變成了個不毛之地。
而這棺材店本就是跟木有關的，坐在陰沉金盆中，水滋陰木，房間還不開窗，不是明擺著招鬼么，這老闆能弄到鬼舌頭，可不像是不懂這些的人。
我不禁回頭看了老闆一眼，指著那房間里的紙人便要說話，卻沒想老闆直接將那房門關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說道：「朋友，來者是客，既然是客，有些不該問的，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快要說出來的話到了喉嚨間又被卡住，不知道為何，此刻的老闆，在我眼裡，竟然像極了房間里的紙人，帶著詭異的笑容，一動不動。
感受著四處的視線，我想了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看我走後，老闆才將門打開，從中抱出一個小女孩似的紙人，滿臉寵溺的看著，那小女孩似的紙人臉上沒有笑意，一臉平淡的表情跟四周的紙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像是在看老闆，又像是在注視店門口那道消失的背影。
離開店子我又走了一百米后，才感覺到背後那股陰冷的視線消失了。
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我打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喵！」
就在這時，巷子突然跑出來一隻貓，猛的竄到一邊的樹上。
我順著巷子里看去，隱約好像看到了一個佝僂的身影在向我招手，再仔細往裡瞧，卻是一片模糊的漆黑，這破地方處處都充滿了詭異，我不想再節外生枝，按下心頭的好奇心快步往外面走去。
我離開后不久，那巷子里燃起火光，一聲聲宛如夢囈般的呢喃聲從中傳出。
一個像是外來的年輕人一臉疑惑的走了進去，跟裡面的那個聲音說了些什麼，緊接著火光熄滅，巷子里再次陷入死寂
又過了一段時間，火光再起，那聲呢喃又從中傳了出來，比起之前要更加清晰。
「老頭子和兒子都死了，我該怎麼辦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