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孽緣，如影隨形

第3章孽緣，如影隨形

「只剩下兩年不到的時間，不要一天到晚想著談戀愛，你們要為了明天而奮鬥。戀愛，等到了大學儘管談。但是現在，你們唯一的目標就是要衝進那個可以盡情談戀愛的大學。」臨近放學時，班主任又在台上進行他「愛的教育」。

我目光焦慮地盯著黑板，抖著左腿，盼著快點放學。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塊五毛曾經三令五申：禁止帶手機、iPad及任意電子產品到學校，一經發現一律沒收。所以偷看手機跟上課偷看小說漫畫一樣，都是門學問。

我瞄了一眼正前方正在進行「愛的教育」的一塊五毛，趁他背過身時，迅速將手機拿出來藏在桌肚裡偷看，原來是王佳遙偷偷用手機在群里發了一條信息：「晶晶，我剛才聽高湛跟熊帥、大鵬他們幾個約好放學之後去先鋒書店逛一逛，我們要不要去『邂逅』？」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陸小白先插話：「邂什麼逅？沒聽一塊五毛說『邂逅』是指兩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碰見，卡門跟高湛能叫邂逅嗎？最多叫偶遇。」

差點忘了，班主任因為地中海式的髮型被同學們愛稱為「一塊五毛」。

王佳遙：「就你知識淵博，我文盲行了吧。偶遇就偶遇，就問晶晶去不去吧？」

陸小白：「上次籃球比賽她那麼丟人，她還有臉去偶遇嗎？」

王佳遙：「也是，前幾天還當著全班的面來了個『卡門』。想想『卡門』就好笑，哈哈哈哈……」

王佳遙肆無忌憚地發出一連串嘲笑的表情。經歷了這幾天全班同學的掩唇竊笑，兩個人這麼直白的嘲笑，已經對我造成不了任何殺傷力。我無比淡定地回了一句：「你們倆知道我母上大人每天都會誇獎我一遍的優點是什麼嗎？」

王佳遙和陸小白同時發了個好奇的詢問表情：「什麼？」

「就是臉皮比城牆拐彎還要厚！」

「噗！」

「阿姨真是犀利！佩服！」一連串的抱拳表情。

終於迎來一塊五毛的總結性言辭：「我知道你們一個個蠢蠢欲動，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還是那句話，今天是周五，放學早點回家，不要在外面隨意逗留，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啦！」同學們拖著長長的尾音，一個個蓄勢待發，就等著一塊五毛一聲令下，隨時衝出教室。

「下課！」

教室里頓時發出電閃雷鳴般的歡呼聲。一塊五毛收拾好了書本，邁著挺拔穩健的步伐走出教室。

陸小白、王佳遙和我收拾好了書包，歡快地偷偷跟在高湛一群人身後，奔向先鋒書店。

一路上我們三人不敢離得太近，生怕被高湛他們發現我們在偷偷地跟蹤。眼睜睜地看著高湛他們上了公交車，我們也只能等下一趟。

王佳遙忽然說：「晶晶，你真的沒想過跟高湛表白？」

我剛喝進嘴的奶茶一下子噴了出來，連忙搖了搖頭。

陸小白說：「得了吧，不用表白都已經被拒絕了，要是表白了，估計比她冠名『卡門晶晶』還丟人，雖然這貨就沒有停止過丟人。」

「我哪有？」我抗議。

陸小白白了我一眼，繼續說：「這才過多久啊，你都忘了月餅情書事件了嗎？」

提到情書，我一下子陷入了回憶。

前幾天月餅節，高一一個小學妹，將情書包在月餅里送給高湛，結果高湛沒吃，將月餅丟給了熊帥，熊帥吃著吃著，吃到一封情書，於是將情書念出來，高湛那個臉黑得……當場將月餅丟垃圾桶里去了。我對這位高一學妹表示五體投地，簡直就是朱元璋月餅起義的愛情版啊。當時這個月餅情書在我們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搞得其他有意送月餅給高湛吃的女生，都沒敢拿出手就自己默默地吞掉了。可是也不知是誰不怕死，第二天將一封情書直接塞進了高湛的抽屜里，恰巧又被熊帥發現。是不是覺得熊帥簡直就是台情書自動挖掘機？於是這貨當場又將這封情書念了出來。

情書的內容是用英文寫的泰戈爾的詩句：

Themostdistantwayintheworld

isnotthewayfrombirthtotheend

ItiswhenIstandinfrontofyou

butyoudon'tunderstandIloveyou

這首經典的《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但凡是個文藝青年都知道，作為情書表達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特別的是這封情書的署名卻是：Xujingjing。

班上很多同學都知道我喜歡泰戈爾的詩，書包里還有一本筆記本，全是泰戈爾的英文詩抄，所以書寫這封情書的帽子自然也就扣在了我的頭上。事實上這封情書並不是我寫的，我知道有人在背後故意惡作劇。

王佳遙拉著我說：「話說，那封情書真的不是你寫的嗎？」

「大小姐，你都已經審問了千百遍了。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那情書真的不是我寫的。不知道哪個李鬼這麼缺德，非要落款『Xujingjing』。你們怎麼就不懷疑是徐婧婧呢？徐婧婧三個字的拼音也是『Xujingjing』啊。」

「可是人家光明磊落，不像是幹這種事的人啊。」王佳遙攤了攤手。

光明磊落？！我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在佳遙的臉上。所謂光明磊落就是，大家都指認我是寫情書的人時，我極力否認，而追問徐婧婧時，徐婧婧則公開說：「還沒來得及寫情書表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如果上天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會認真寫好這封情書，如果非要在這封情書上落款三個字，一定是『徐婧婧』而不是『Xujingjing』。好了，請求大家別再追問許晶晶了，就當這封情書是我寫的好了。」

她當她是至尊寶呢。旁觀者都感覺她是在替我解圍，然而事實是她這麼公開一說，反倒坐實了我就是寫情書的人。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有人都認定了那封情書就是我寫的。從那天後，似乎我就不能多看高湛一眼，多看一眼，都會被同學調侃情書事件。以至於期末考試結束，高湛一看見我，就像看見了洪水猛獸一般繞道走。好在我是個臉皮極厚的人，並沒有被這件事影響，依舊我行我素花痴般地暗戀著高湛。甚至有時候，我都不禁要懷疑我是不是做夢的時候寫了那封情書，然後第二天夢遊將情書塞進了高湛的抽屜里。瞧！好基友到現在都還在懷疑我呢。

陸小白說：「其實我覺得那封情書不太像是晶晶寫的。」

「還是小白最了解我，」我沖著陸小白豎了個大拇指，然後鄙夷地看向佳遙：「你多學學小白。」

我剛誇了小白一句，結果她接著說：「以她那盛不了四兩油的狗肚子，要是寫了情書還不立即說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現在就是不寫情書表白，是個人也應該能看出來她喜歡高湛吧。」

「有你這麼說好基友的嗎？」就知道不能太高估這人，我翻了個白眼，「其實高湛喜不喜歡我，我一點兒不在意，我喜歡的只是那種暗戀的感覺而已，所以我是不會表白的。」

王佳遙說：「不是，你們倆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晶晶表白失敗了，不就死心了嗎？然後我們三個人，以後不就再也不用像中二病少年一樣，干這种放學後跟蹤男生的蠢事了嗎？」

面對如此損友，我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王佳遙，還能友好地做朋友嗎？今天可是你提議要跟蹤高湛的好嗎？」

王佳遙說：「我知道啊，因為我今天的確要去書店買教輔啊，剛好聽到就順便提點你一下嘛。」

陸小白沖著王佳遙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真是謝謝你的提點哦。等你老了之後，慢慢回憶，你要反過來感謝我，是我給了你年少輕狂的機會，你才能追著男生屁股後面跑。現在，友誼的小船已翻！」

陸小白又沖著我豎起一個大拇指，表示贊同。

王佳遙嘴角抽搐，道：「你贏了！那就繼續中二少年般的輕狂吧。友誼的小船翻回來。」

我一直認為，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非要他也喜歡你。暗戀，追求的不過是心中的那份朦朧美。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上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人，是件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美好的事情。等到美人遲暮的年紀，再回味這段朦朧的美好，就會明白年少輕狂的歲月無比絢爛多姿，而不是沒有回憶，味如嚼蠟。

所以，年少不輕狂，老來何以話秋涼？

只要去過先鋒書店的人，都會被它的文藝氣息吸引，進而愛上它的獨特。

通往書店的斜坡兩旁垂滿了迎春花的枝條，春天的時候一朵朵黃色的小花綴滿枝頭，黃綠相間，讓你還沒進入書店就感受到大自然最真實的氣息與色彩。順著斜坡走下去，進入書店大門，又是一個長長的斜坡甬道向下，兩邊成階梯式的書堆延伸到通道盡頭，向左拐，是一個兩邊堆滿了書堆的斜坡向上。回頭看，上方牆面上掛著一個兩米多高的十字架，讓人在進入這裡的剎那間彷彿置身於莊嚴肅穆的教堂一般。這裡，也的確是書的天堂。

我和陸小白、王佳遙三個人順著斜坡下去，一路摸著各種各樣精美的書籍，享受著指腹下各種紙質帶來的滿足觸感，早已把跟蹤高湛的事情拋諸腦後。

另一邊的休閑區時不時傳來美食和咖啡的香氣，陸小白和王佳遙抵不住引誘，挑了一兩本書便奔向了休閑區，準備點一杯咖啡享受人生，而我順著書架一路前行。

泰戈爾的詩歌一直讓我心醉，現實與浪漫的交融，即使神經大條，卻也總是幻想著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的人生。所以，即使我已經珍藏了一套，但每當在書店裡看見他的詩集總還是會忍不住打開翻看。我正要摸向那本《生如夏花》，可是手指卻忽地一轉，落在了旁邊的《三言二拍》合集上。

嗯，前一陣子翻看了家中書架上的一本古典名著，它是一本奇書，其中一個個短小精悍毀三觀的故事一下子打開了我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古人的思想有時候比我們現代人還要奔放，可是當我看到最精彩的部分的時候，那本書消失了。然後，某夜，我聽見我敬愛的母上大人跟父親說：以後「小黃書」不要到處亂放。而被母上大人稱為「小黃書」的正是我心心念念很久的《三言二拍》合集，明明就是跟《聊齋》一樣的古典名著，可我們的大人總是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這種思想要不得。

摸著《三言二拍》，我下定決心，哪怕這個月省吃儉用，也要買一本回去仔細研究研究。拿著書走了沒幾步，我連忙縮腳又退了回來。隔著書架，我意外地看見高湛正捧著一本書站在對面。

天花板吊頂的白熾燈燈光照射下來，剛好籠在高湛的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暈。他捧著教輔材料認真的模樣，就彷彿像是電影中經常出現的鏡頭一樣：一陣清風吹來，吹著素色的窗帘不斷飄動著，映出窗檯邊坐著的一個安靜的翩翩少年的身影，正在閱讀著手中厚厚的書籍，心無旁騖，令人垂涎……

一時之間，我難掩一顆冒著粉紅泡泡的澎湃少女心，生怕被高湛發現我在偷窺，我下意識地用手中的《三言二拍》蓋住半個臉。這時，一個圓圓的身影不知從何處移過來，剛好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毫不猶豫地將擋在我前面的圓圓的男生往一旁用力揮了揮，卻不慎將他手中的書揮落，剛好砸到他的腳。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連忙道歉，彎身撿起那本全英文的APWorldHistory準備要還給這位男生。當看到一個紗布繃帶貼著鼻樑的熟悉面孔時，我驚恐地合不上嘴：「怎麼又是你？！」

矮胖男生居高臨下地凝視我，眼神堅定地透露著在我沒來之前他就一直站在這裡的訊息。雖然矮胖男生不再是紗布纏滿頭，像個木乃伊一樣，但是橫在鼻樑上的紗布讓他看起來依然很滑稽。

雖然我在背地裡稱呼他矮胖男生，可是實際上他略高我一個頭的身高讓我有些壓力，我挺直了胸昂著頭，意圖不被他的雄壯氣勢壓下。

他看著我還給他的書，目光向下略沉，道：「我剛才看的不是《三言二拍》，是你左手上那本。」

我望著我伸出去的右手，握著的正是我準備買下的那本《三言二拍》。我臉一熱，連忙將手縮回來，換左手的書給他：「喏，還你。」

我在心中拚命祈禱他沒有看過《三言二拍》。

誰知，他在接過書時，故作不經意地道：「我勸你不要買這個版本的《三言二拍》，是刪節版的。」

撫額……

耳根滾燙，彷彿燙手山芋一般，我將《三言二拍》扔向一邊的書堆，瞪了他一眼，道：「誰跟你說我看這個了？我是要買《生如夏花》，拿錯書了而已。」

我幾乎信了我自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可是矮胖男生一副「明明想看卻說不要」的表情讓我羞憤，我從一旁的書堆里強行將《生如夏花》抓在手裡，不忘再瞪他一眼。真是倒霉，到哪兒都能碰到這個衰神。算你狠！我換地方。

剛要轉身，誰知，他又輕輕戳了戳我的手臂，道：「哎，這本是雙語版的，比較好。」

我回頭，望著他手中雙語版的《生如夏花》，又瞥見他另一隻手中握著先前被我打掉的那個全英文的APWorldHistory，惱道：「看全英文書了不起啊？」

我向前走了幾步，沒了遮擋視線的書架，高湛正好就站在我的正前方，然而只是短短几分鐘的時間，他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是隔壁家的那個徐婧婧。兩個人對著同一本書交談甚歡，徐婧婧的臉上正綻放著如春花般的笑容，高湛淺淺地笑望著她，目光柔和，如沐三月春光。

父親沒事的時候喜歡用卡帶放一些老歌，被母上大人評為「靡靡之音」，然而在那個沒什麼娛樂的年代，這些「靡靡之音」如春風徐徐不著痕迹般唱進了我幼小的心間，深入肺腑。徐小鳳有一首歌叫《心戀》，非常適時又恰巧表達了我此時的心境：

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

假裝欣賞欣賞一瓶花。

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

就好像要瀏覽一幅畫。

只怕給他知道笑我傻，

我的眼光只好迴避他。

雖然也想和他說一句話，

怎奈他的身旁有個她……

我迅速迴轉頭，不想被身後的一個障礙物絆了一腳，就這麼直直地向前方的書堆撲去。那個障礙物伸出一隻手，意圖通過拉住我身後的書包來拉住我，可是我在栽下去的時候，勾起的腳剛好絆住了他的小腿，於是他那龐大的身軀隨後也跟著一起撲進了書堆，砸在了我瘦小的身板上。

「嗷……」我發出凄厲的慘叫聲。那一瞬間，我彷彿聽到我全身的骨頭咔嚓咔嚓直響，被壓成了閃著光的骷髏。不用看，我也知道這個龐大的障礙物是誰。

周圍的人不明所以，驚悚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離得近的幾個好心人迅速反應過來，上前拉我們一把。

我趴在書堆里，臉、胸、胳膊……全身都硌著硬邦邦的書籍，疼痛不已。矮胖男生笨拙地從我身上爬起來，他的每一下動作，都像是有人用千斤頂狠狠地掄我一下。

我終於被人從書堆里拉了起來，以前是右腳疼，現在是全身上下都痛，尤其是我那胸無幾兩肉的胸部。我心中委屈萬分，眼淚忍不住唰地一下奪眶而出。

「對……對不起……」矮胖男生手足無措，看著我的淚眼婆娑，不知道如何是好。

陸小白和王佳遙聞聲趕過來：「晶晶，剛才我們到處找你呢。」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高湛和徐婧婧也從對面趕過來，徐婧婧瞧著我狼狽的模樣，問：「怎麼回事？晶晶，你怎麼好好的摔倒了？」

和徐婧婧一直很要好的魏雪挨近她，在她耳邊私語。魏雪即使用手擋著半張臉，都難掩臉上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神情。

熊帥、周大鵬等幾個男生也一起出現在面前。

工作人員也趕了過來，詢問情況。

矮胖男生十分緊張內疚，不停地道歉：「許晶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絆倒你……我帶你去醫院。」

眼前全是熟悉的同學，我一言不發，默默地擦了擦眼淚，蹲下身，開始整理被我壓倒的書堆。

剛才矮胖男生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忽然間發現自己的鞋帶散了，於是蹲下系鞋帶。而我急著回頭完全沒有留意，被他結結實實地絆了一跤。他本想拉住我，卻沒想到被我一起連帶著摔了下來。整件事情，我沒有任何可以責怪他的理由，如若真要怪一個人，我應該怪我自己，如若不是我自己不小心，疏於觀察，也不至於被絆倒，害得最後兩個人都摔了個狗啃屎。王佳遙說得對，我神經不是一般的大條，別人不會自作多情，我會；別人不會卡在門上，我會；別人不會跌趴在書店的書堆上，我會。

書店工作的工作人員見我已經跌得很慘，不忍心地道：「算了，我們來整理吧。」

我搖了搖頭，繼續整理書堆。

矮胖男生也蹲下身開始跟我一起撿起被我們兩人弄亂的書本。接著陸小白、王佳遙、高湛、徐婧婧，以及在場的同學都幫忙收拾殘局。沒一會兒，書堆又恢復了原樣。

我提出要賠償那些被我壓皺的書籍，矮胖男生搶著說損失全部由他承擔。書店的工作人員笑了笑，只是將壓皺的書收了起來，並沒有要我們賠償。

本來好好的，卻因我而起了風波，大家都沒了在書店看書挑書的心情。陸小白和王佳遙扶著我出了書店，關心我有沒有傷著。我搖了搖頭，之前止住的淚水一下子又忍不住滾了出來。

王佳遙抱著我，拍著我的後背，安慰我，說：「沒事了，沒事了，不哭，乖。」

陸小白也拉著我的手道：「不就是摔一跤嗎？人沒事就好。沒傷著吧？」

我哽咽著說：「沒，就是覺得很丟臉……」

陸小白嘆氣說：「你丟臉是一天兩天的事嗎？不丟臉你都不是『卡門晶晶』了好嗎？你其實是覺得在高湛和徐婧婧的面前摔倒，剛好被康家偉壓著丟人吧。」

「根本不是因為那兩個人好嗎？」不提這兩人還好，一提我的眼淚更加兇猛了。

王佳遙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我說你怎麼好好的被康家偉壓在底下了？你們倆真是冤孽啊。上一次卡門，這一次疊羅漢，哈哈哈……我覺得事不過三，搞不好你們倆還有第三次『合作』。」

陸小白道：「已經『合作』三次了好嗎？你忘了籃球場上的事了嗎？」

「對哦！哈哈哈——」王佳遙猛地拍了下大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倆真是夠了！禽獸尚且有半點憐憫之心，而你們倆一點都沒有，簡直是禽獸都不如！」我羞憤地道。

「哈哈哈！晶晶，你就是我們的快樂來源！」

「沒有你，我們倆會形如枯槁，哈哈哈！」

兩個人從真誠安慰我變成肆無忌憚地嘲笑我。

有這兩個損友在，我有再大的悲傷都能在瞬間變成了笑料，搞得我自己哭笑不得，眼淚全縮了回去。

這時，一群人從書店門口出來了，是高湛他們，還有矮胖男生。

矮胖男生走到我的面前，再一次真誠地道歉：「許晶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你不要往心裡去。」

今天這件事不能怪他，可是前幾天被踩傷和「卡門」事件到今天都還被當作笑料，讓我怎麼不往心裡去。我負氣地扭過頭，打心眼兒里不想理他。

熊帥見我負氣不作聲，於是道：「哎，晶晶，剛才我問了家偉，這事還真不能怨他，只能說是不湊巧。他不是有意要絆倒你壓著你，你就原諒他吧。」說完，還忍不住哈哈笑了幾聲。其他幾位男生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這哪是安慰人呀？明擺著是來找樂子的吧。我咬著牙，雙手拉緊了書包帶，轉身就走。

這時，一直沉默的高湛忽然開口叫住我：「許晶晶，你的胳膊肘流血了。」

我低頭一看，果然，左手肘的位置被劃了一道淺淺的口子，滲出了血絲。一定是我剛才跌在書堆上時，不小心被鋒利的書頁劃破了。一定是我最近丟臉的事干太多，心累，完全遲鈍得都不曉得痛了。

「晶晶，我這兒正好有創可貼。」徐婧婧看著我的傷口，立即從書包里摸出一個小布包，從中拿出一個創可貼撕開，細心地貼在了我手肘的傷口上，「好啦！我跳舞經常容易受傷，所以我媽都讓我隨身帶著創可貼。」

徐婧婧沖著我淺淺一笑，那笑容甜美可人，然後又沖著高湛他們比了一個「OK」的手勢。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男生會喜歡她，這樣溫柔體貼又善良暖心的女生誰不喜歡？

聽上去，婧婧和晶晶並沒什麼區別。因為從小一起長大，而她又是被大人經常提起隔壁鄰居家的孩子，所以一直以來，內心深處我挺討厭她的。說是討厭，其實更多時候是嫉妒。我忽然為自己的小心眼兒感到很可恥。母上大人從來沒有批評錯，明明是我自己懶散不思進取，卻還要拚命地找借口。

「謝謝你，婧婧。」我誠心地道謝。

「謝什麼呀，舉手之勞，你弄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徐婧婧擺了擺手。

男生們一個個露出愛慕和讚許的眼光。

有了徐婧婧做對比，我覺得自己不能做一個小氣的女生，於是我轉向矮胖，道：「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沒有傷著吧？」

矮胖微微一怔，沒有想到我會主動關心他，有些傻傻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好了，誤會解除了，走，我們去前面的星巴克吃一點東西，」熊帥激動地拍了拍手，勾著矮胖的肩，「走走走。」

陸小白和王佳遙撞了撞我的胳膊，示意我跟著一起去。我本想拒絕，孰料，高湛經過我的身邊時，淡淡而笑，道：「一起去吧。」

望著他溫暖而富感染力的笑容，心臟在我的胸腔內怦怦地跳個不停。

陸小白和王佳遙拉著我的手，咬著耳朵說：「別矯情了！你那火辣辣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

唉，在這兩個小妖精面前真是別想有點個人隱私。我沖著高湛的背影說：「剛才謝謝你……提醒。」

高湛沒有回頭，但我看見他和熊帥他們交談時側臉的微笑，那笑容就代表了他要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