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生死
第152章生死
他的眼睛是紅色的,就和故事裡那些攝人心魄的妖狐一樣,紅如翡翠,殺意四溢,又凝聚於刀上,竟然是驅散了所有的威壓,穆然挺立。
林隼持著刀。
在蔣閩身後站立,剛剛的那一招兩連擊,被蔣閩輕易便使著緝邪刃給格開了,但是他本來就沒打算用那一招能傷他幾分。他的目的僅僅只是到達蔣閩的身後而已,這是他的一種執念,因為,他絕對不能容許,自己死去的那些弟兄們,屍體都得不到保全。
雖然蔣閩不至於喪心病狂刀那種地步,人都死了還區蹂躪人家的屍體,可是,他身上蘊含的強大靈力,若是完全施展出來,卻是保不齊會有什麼可怕後果的。隨手一招式樣的施展,說不定就能將這妖獄毀壞,就跟別提肉體凡胎的妖獄吏員了。
而其二,還有一個目的,便是林隼能夠感覺得到,有一種熟悉的味道在緩慢靠近。
「你終於來了。」
江許對著他皺眉一笑,又無奈聳肩,「終究還是件麻煩事。」
不知道為何,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對於江許,林隼就有一種特殊的感應,只要兩人之間離得近,他便可以感覺得到對方的存在。
而林隼不知道的是,他身上,一直有一個封印,而就在剛剛,這個封印在機緣巧合之下已經被打開了。
但要解釋起這個封印的來源的話,便要扯及江許的身世了。
那是一個說久遠也不甚久遠,可若是說近,卻也已經有幾十年的故事了。
首先,林素肯定是人,從江許口中得知的他的故事的確是真的,他的家庭發生了一個小男孩難以承受的災難,所有親人都被一隻狐妖殺死。而之後,江許接納了他。然後才有了這位如今的緝邪侯府妖獄主事。
而江許呢,他卻不是真的人類,他是狐族,且是狐族的顯貴,是除了江月與嬰寧之外另外一脈的傳承者,只可惜,他的父親為了保護狐族的基業,早已經死去了,所以那位先生的名聲並沒有在世間喊得像江月嬰寧那樣響亮。不過,在狐族裡,那位大人可是特別受人敬仰的存在,不僅如此,江許可還是族中出了名的少年天才,而且特別有想法,年紀輕輕便將狐族幻術和極寒靈力兩種狐族秘術使得有模有樣。但他卻並不滿足於此,於是乎,他還自己研發了一種新的術法,能夠限制其他人的靈力無法完全施為,便是如今為康伯府中人所熟知的符咒之術了。
就是因為這樣的天賦和身世,狐族中有許多年輕的女子對他傾心,而雪漫就是其中的一個。而雪漫身為狐族族長之女,長相出挑,比起其他的狐妖,自然是和江許更為般配,於是乎,他們兩個會在一起,便十分順理成章了。
而就是因為他和雪漫的關係,而嬰寧並沒有其他的兒子,所以,很早之前,那兩位狐族的老怪物便將江許視為了繼承人一般的存在,培養和傳授都極為細心,有什麼能夠幫助提升功法修為的寶貝,更是從來都沒吝嗇過的。但是,修鍊靈力,畢竟是一件極為枯燥的事情,而且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不斷進取才能達成。可若是等上千年之久再出一個江月嬰寧,那算不得是有突破,於是乎,江月和嬰寧便開始尋找看有沒有可以速成的法子。
應當是說苦心人天不負吧,總算還是被這兩老怪物打探到了,這天地間,有一個叫做青龍神丹的寶貝。
那是神使青龍修為的精鍊之物,藏匿於西方一神山之上。就是那幾年啊,嬰寧和江月為了弄到這個神丹給江許提升修為,幾乎是耗費了所有的精力,終於算是得償所願,將這青龍神丹交到了江許手裡。
但是,這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啊?
當時,為了隱蔽起來以便於突破之時不會遭受不必要的風險,也方便狐族的事情不會被天下所知道,江許服丹突破的時候,並沒有選在宮峘山上,而是找了一個極其僻靜的小村落。
而煉化青龍神丹為自己所用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耗費的時間不可細數,最開始的時候,江月和嬰寧還去往陪伴護法,可時間久了,那兩位畢竟是狐族的長老與族長,族中事物繁雜,脫不開身。久而久之,便只讓雪漫去陪著了,而後,在那個小村落里,江許結識了一個很有趣的年輕人,他叫做湛安。據說在人類世界里,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存在,他會到這裡,是因為有任務要辦。
而更巧的是,他所說的那個任務,其實便是捉拿江許進珍寶閣。
這應當是絕密的情報,可是那個大大咧咧的男人隨口便講出來了,並且當著江許的面,也是著實有趣。
而秉承著狐族與人類和諧共處的原則,江許並沒有對他做些什麼,只是打著哈哈一起過日子。
不過時間久了,雙方自然也都心知肚明,對方的身份,以及目的。可是那個叫做湛安的奇怪男人似乎並沒有任何想要真的捉拿他的打算,甚至還幫著護起了法來。
煉化青龍神丹的過程中,有許多小妖循著氣味摸過來,但都被湛安輕易地擺平了。
而多虧了這青龍神丹的效用,江許的修為簡直是突飛猛進,二三年的時間,甚至就已經到達了江月與嬰寧花了上千年的時間才觸及到的妖族瓶頸了。
他的目的和江月嬰寧不一樣,他吸收這顆青龍神丹,是帶著使命的,那便是突破妖身的桎梏,達到一個新的境界,使狐族在實力達到一個質的突破。
按理說,這個時候,是最關鍵的,嬰寧和江月都得過來陪著,以免發生意外。但是江許嫌麻煩,索性就沒告訴他們,只是拜託了湛康伯幫自己護法,便直接將剩餘的那顆青龍神丹全部吞入了自己身體內。
他的突破方法是藉助丹品,和尋常的雷劫煉身並不相同。
而之所以突破桎梏要經歷雷劫,其實是因為,只有經歷了雷劫的鍛煉,這具妖身才能達到一個新的境地,得以承受更多的靈力。但是江許並沒有經歷這個過程,所以,雖然青龍神丹蘊含的靈力雖然已經完全融入他身體里了,並且使他的靈力已經邁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但是,他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了這樣一股強大的力量。
所以,他暴走了,就和現在的蔣閩一樣,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腦海中只剩下了「殺戮」兩個字,而首當其衝地便是他所在的這個僻靜小村子。
其實就是當時林隼全家居住的那個村子了。他殺了所有人,只剩下了林隼一個,若不是靈力在他體內暴走,將他的身形都摧毀了,當時的林隼也無法倖免。
本來,他應該已經死了,但是,該說幸好吧,幸好湛康伯在場,他將江許原本的肉身使緝邪刃關進了一件他隨身攜帶的珍寶閣里,並為他找了一副在村中霍亂里已經死亡,但還算是完整的屍體,用以承受他的意識與靈力。
由於是人類的身體,是不存在妖的桎梏的,所以,在將靈力全部遷入這具身體上之後,江許也自然不會暴走了。
而聽說了自己失控后的所作所為,江許覺得愧疚那個叫做林隼的孩子,便和湛康伯還有雪漫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他要補償這個孩子。於是,他讓雪漫給嬰寧以及江月傳話,帶給了他們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經歷還有之後的規劃。
接著,他便帶著林隼一起跟湛安回松都城康伯府去了。
他成了一名康伯府吏員,林隼也一樣。
而在林隼逐漸長大的過程中,他將自己身上的很大一部分的靈力都傳輸給了這個孩子,當然,並不是一次性傳輸的,因為害怕太多的靈力會讓這個孩子覺得承受不住。
所以,他每次只傳一點點。而因為他以及突破了桎梏,煉化了妖性,他自己身上帶有的靈力也是人所察覺不出來的,自然也沒有妖性存在。
但是,他就這樣,每天傳輸一點點靈力給林隼,讓他以為其實是自己每天都在進步。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林隼變得嗜殺了,他對待妖極其的殘忍無情,這不僅僅是源於仇恨。還與他日漸增加的靈力有關。所以,江許在他身上設立了一個封印,藉以抑制他體內那股狂躁的靈力帶給他的影響。
這個封印會在他真正能夠控制住這個靈力的時候,或者說面對絕境的時候自動解開。
而現在,就正是這個時候了。
林隼琥珀色的眼睛極其澄澈,和蔣閩腥紅的眼完全是兩種產物。
「好久沒合作了,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江許笑了笑,懷中的符咒如鷹隼般突出,排列與身前,又是個不小的陣仗。而林隼拔劍而起,從蔣閩身後發動攻擊。
「這麼久沒一起戰鬥,你話還是如以往一樣的多。」林隼面無表情,「只希望你的本事也沒比以前弱。」
劍光和符咒齊發,都向著蔣閩襲來。江許的符咒上金光閃閃,依照著指示,將蔣閩團團包圍,縱使這位緝邪侯府少君反應迅速,斬碎了幾片符咒,可手腳上卻都有沾染。
「定!」
江許口中默念了一段咒語。
其實,他在念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只是一個掩飾。這世上哪有什麼真的咒語?只是演戲罷了。總所周知,符咒的施展是需要靈力作為施展的,而一個沒有靈力的人該如何驅使符咒呢?那便是念咒了。這是一個障眼法的事,念咒只是為了給自己身上那股常人察覺不出來的靈力找一個遮擋。
而他現在所在做的事,則是調動自己的精力仔細地看這符咒的施展。
隨著聲音說出,咒語念完,蔣閩那沾上符咒的手腳果然像是被某種東西束縛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實際上,若是對於靈力修為比自己弱的妖,江許完全可以直接封印住他們的靈力,可是,眼前這個傢伙,他身上的靈力有近千隻強大的妖靈所疊加。縱使江許吞了青龍神丹,但畢竟他身上的靈力又好一部分都到了林隼的身上,比起眼前這頭暴走的怪物,還是有所不及。
所以,能片刻的封住他的行動,已經是極限了。
而乘著這個間隙,林隼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劍與匕首齊齊揮動,身法也是接連跟上,須臾之間,他竟然是揮動了百刀有餘,有頭部砍到腳踝,刀刀都是死手。
但蔣閩身上有靈力護身,並沒法做到刀刀都致命。不過,總算是有點用處的,又是一記二連斬,但劍是虛招,靈石符劍引著蔣閩將靈力集於正面防守,而這時林隼脫手,一個撤步到了蔣閩身後,手中匕首看準位置正好扎入蔣閩心臟。
威壓平息,蔣閩那不算健壯的身體倒於地上,卻是發出了一聲響亮的轟鳴?
「死了?」
戰鬥結束得如此之快,連林隼自己也不敢相信。
江許收起了符咒,面色凝重,朝前靠了幾步,「靈力波動還在,呼吸卻是已經聽不到了。不過,這靈力本就不是蔣閩的,即便是他死了,這靈力也依然會存留於這身體里,以此來看,應當是死了。」
這兩人對話的說辭都極為平淡,其實,蔣閩死於不死,對於他們二人來說,關礙不大。甚至林隼本來就是奔著要殺他去的。
但是,對於有些人來說,蔣閩若是死了,可是難以接受的。
「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江許走過來,將手搭上了林隼的肩膀,便蹲在了那些死去的妖獄吏員身前,用手輕撫讓他們閉上了眼睛,又說了句同樣的話。他凝視了那些屍體良久,而林隼而收起刀與匕首,做了和他同樣的事情。
而就在這時,妖獄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了,一陣急促且緊湊的腳步聲闖入了妖獄之內。還伴隨著湛準的指揮之聲,大概就是說進來這妖獄之後要怎麼做怎麼做。
但真正進來之後,他的表情卻是徒然變色。
「兄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