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血月之夜
一陣夜風襲過,楚南飛拉緊了一下大衣的領口,沙漠就是這樣,早晚穿棉,中午穿紗,太陽一出來就熱的不行,太陽一下山又凍得不行。
原本跟隨江一寒查過崗的楚南飛怎麼也睡不著,心神不定的他於是背著衝鋒槍又溜達了出來,此刻夜以深,除了古城遺址尚且在工作的科考隊員外,就只有附近徘徊不肯離去的沙狼了。
圍著營地走了一圈,楚南飛驚奇的是以往開槍都難徹底驅趕走的沙狼蹤影皆無?只有隨風滾動的沙粒發出沙沙的響動?
楚南飛仰頭望了一眼夜空中的那輪明月,今晚的月亮怎麼感覺有些發紅啊?楚南飛自言自語走到了位於古城廢墟一座尚且堅固的塔樓制高點,幾名戰士見楚南飛到來都感覺十分驚訝,因為距離上次楚副連長查哨不過才半個小時。
楚南飛坐在篝火旁烤了烤走,看了一眼夜空中似乎發紅的月亮道:「你們大家都看看,這月亮是不是有些發紅啊?」
幾名戰士紛紛抬頭,一名小戰士隨即驚呼道:「楚副連長,還真是發紅啊?月亮發紅了?俺娘說月亮發紅有大災,要死人的。」
一旁的三班副用軍帽抽了小戰士頭頂一下,訓斥道:「幹什麼?幹什麼?可不敢這麼說,額們是革命軍人,天不怕地不怕,搞封建迷信那套還了得?小江額要批評教育你。」
楚南飛一陣沒由來的心煩意亂,這個崗哨是他今晚剛剛設立了,為的就是呼應東南西北四面高地上的哨位,這裡視野寬闊,射界極佳,六十毫米迫擊炮和無坐力炮可以隨時支援四個方向的哨位。
三班副見楚副連長滿臉不耐煩的模樣,以為自己批評的力度還不夠,於是更加大聲的訓斥小江道:「小江同志,你不要不以為然,你的思想問題十分嚴重,你必須要做出深刻的檢查……」
「閉嘴!」楚南飛更加不耐煩的吼了三班副一句,三班副急忙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楚南飛側耳傾聽,結果除了風聲一無所獲?一旁戰士們都用驚異的目光望著平日里和藹可敬的楚副連長今晚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是自己神經過敏?還是自己疑神疑鬼?或許真的有問題?楚南飛猶豫片刻,拿起野戰通訊電話搖了搖:「喂?江參謀嗎?我有重要事情向你彙報。」
睡眼朦朧的江一寒一聽楚南飛有重要事情彙報,當即睡意全無,現在的江一寒最怕聽到的就是楚南飛同志有重要事情彙報。
提心弔膽的江一寒聽完楚南飛的所謂重要彙報,有點二丈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楚南飛竟然要求全體人員集合到古城遺址堅固的政務大殿去?這大半夜的楚南飛唱得是哪一出?可是無論自己如何詢問,楚南飛也不解釋原由,就是強調一句事關重大。
緊急集合的哨音驚動了幾乎所有人,剛剛拖著疲憊身軀的彭新宇和滿臉疲倦的高格明陸續來到古城遺址的政務大殿,周芳華帶著一臉的怨念步入大廳望著江一寒怒氣沖沖道:「江參謀長,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緊急到了需要凌晨三點將大家全部從睡夢中叫醒?」
江一寒無奈的四處張望,心裡合計楚南飛啊楚南飛,人我是都給你召集起了,最好今晚的事情你能有一個滿意的交待,否則面對一副吃人表情的周芳華,大家誰也不會好過。
楚南飛的到來可謂是姍姍來遲,江一寒一問,楚南飛竟然去重新部署了哨位和火力?
「楚副連長,你大半夜重新部署哨位和調整火力幹什麼?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面對江一寒緊張的詢問,楚南飛嘴裡一陣苦澀。
自己能怎麼說?睡不著,心裡莫名的煩躁不安,預感會遭到襲擊?加上夜空中那輪讓人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的血月。
「是為提高戰士們的警惕性,防止階級敵人和帝國主義勢力分子破壞!」楚南飛順嘴胡謅的原由讓江一寒頗為放心,關鍵時刻還是隊伍里的幹部警惕覺悟高。但三更半夜的拉動包括科考隊在內的全部人員緊急集合不說,又調整重新部署哨位和火力配系,就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了。
周芳華目不轉睛的盯著楚南飛,似乎想從楚南飛的臉上尋出什麼端倪?楚南飛的理由顯然不足以說明問題,尤其站在一旁的江一寒一臉的無奈和尷尬。
高格明語氣頗為不善的質問江一寒道:「江參謀長,我們的隊員都在日以繼夜的進行搶救性考古發掘工作,時間非常緊迫,這一點你是清楚的,我希望你能說明一下為什麼要搞這種毫無意義的緊急集合?」
噠噠、噠!就在江一寒張口結舌之際,大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短點射聲,槍聲就是戰鬥命令,楚南飛提著衝鋒槍一馬當先衝出大殿,江一寒隨行而至。
開槍的是位於塔樓制高點面對營地的二號哨位,開槍的戰士是入伍四年超期服役的老兵梁棟,梁棟抱著衝鋒槍依然警惕的在觀察,一盞聚焦探照燈在來回巡視被夜風吹得呼呼作響的帳篷。
見楚南飛與江一寒抵達,哨位上的五名戰士急忙立正敬禮,替班的哨長楊國民狠狠的瞪了梁棟一眼,立正報告道:「報告參謀長,副連長,剛剛二號哨位出現異常,梁棟鳴槍射擊示警,準備派出搜索小組,請指示。」
江一寒點頭道:「派一個三人戰鬥小組下去,選老兵,告訴大家小心一點。」
楚南飛舉著望遠鏡望著營地一言不發,沉默片刻,楚南飛阻止了戰鬥小組:「都停一下,梁棟你說明一下情況!」
梁棟看了看臉色不算很好的參謀長和面無表情的楚副連長,把心一橫道:「報告楚副連長,是這樣的,營區緊急集合後秦司務長帶人反覆檢查了帳篷,所以營區應該沒有人活動,我發現一個黑影連續快速運動,所以使用曳光彈射擊示警。」
楚南飛點了點頭:「有沒有可能存在誤判或者看錯的可能性?」
梁棟沉默了片刻堅決道:「我保證,那個黑影是連續運動的。」
楚南飛打開衝鋒槍保險正要準備射擊,忽然身後傳來周芳華的驚呼:「好美的血月亮啊!」
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了那輪凄美的血月上,不時有人發出一陣陣的驚呼,之前鳴槍示警帶來的緊張瞬間煙消雲散。
就在距離古城遺址廢墟一公里的一座大沙丘上,倫雅聖女的甲胄內襯的衣裙隨風而動,黑色的長發融進了黑暗之中。
冷若冰霜的倫雅聖女望著古城遺址感慨道:「苦苦尋覓千年,沒想到魔羅後裔心中的聖地重見天日之時,魔羅遺民竟然不是第一個踏足於此的人?這難道是神的旨意嗎?」
「魔科呀節多,呀亞多米科!」每一個音節從倫雅聖女的口中低聲飄出,就彷佛是悠長的催眠曲一般?站在倫雅聖女身後的一百多名武士開始抓狂,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發出陣陣嘶啞的嚎叫聲。
聽!是什麼聲音?楚南飛側耳傾聽,似乎是野獸的嚎叫,又似乎有人在吟唱?
登上塔樓的彭新宇與高格明一同望著夜空中的血月,高格明微微皺著眉頭道:「血月星象無論是對於東方還是西方來說都不算什麼好兆頭。」
彭新宇卻有些不在乎道:「月蝕是一種特殊又極為常見普通的天文現象,也就是月球運行至地球的陰影部分時,在月球和地球之間的地區會因為太陽光被地球所遮閉,就看到月球好似缺了一塊一般,大體上月蝕可以分為月偏蝕、月全蝕和半影月蝕三種。至於血月不過是反射太陽光線造成的一種極為常見的現象而已,不足為奇。」
楚南飛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父親給他的一本古籍中曾經有關於血月的記載,不經思考脫口而出道:「血月星現,風雲巨變,山河悲鳴,天下動蕩,兵戈四起!」
彭新宇有些詫異的望著楚南飛,皺起眉頭道:「按《葬經》、《天錄》、《史記》等古書典籍記載,月若變色,天地將有災殃。一般青為飢而憂,赤為爭與兵,黃為德與喜,白為旱與喪,黑為水,人病且死。沒想到楚副連長竟然對《葬經》也頗有研究?」
話一出口,楚南飛就意識到了自己失言了,江一寒瞪了楚南飛一眼訓斥道:「楚副連長,身為革命軍人,幹部怎麼能夠帶頭搞封建迷信殘餘那套?回去要做出深刻的檢討,明白嗎?」
心有不甘的楚南飛連連點頭稱是,幸好彭新宇也沒有藉此小題大做的意思,在場的無論是幹部戰士,還是科考隊員,都閉嘴緘默,搞封建迷信殘餘這頂大帽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扛得起的,幾年前的往事記憶大家還都歷歷在目。
一陣大風捲起黃沙襲向營地以及古城遺址,倫雅聖女將手指向古城遺址方向,憤怒道:「一個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