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秘信號
川南,九月。
楚南飛站在懸崖上望著奔騰咆哮的雅礱江,耳邊傳來江水的轟鳴。抬頭遙望,綿延起伏的群山勾勒出變幻莫測的山形,滿眼綠色鋪天蓋地而去,視線的盡頭是皚皚的海子雪山,依舊那麼詭秘而空靈。
碧野的蒼翠與大山的雄渾交相輝映,起伏的山坡上正有羊群點點,而寥廓的天空下依稀可見白玉鎮的影子。一切與白玉鎮相關的記憶又在楚南飛的心裡泛濫起來,荒僻的窮鄉、孤獨的江水、冷酷的深淵和詭異的卡維特人。
楚南飛不是一個善於回憶的人,但在川南的點點滴滴都藏在他心裡。他永遠不會忘記犧牲在這裡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每一個人:滿嘴羊肉泡饃味兒的老秦,粗中有細的東北漢子呂剛,神神叨叨的「風水師」大臉貓,「槍亮管直」嫉惡如仇的鹹魚……
川南行動組只四人生還。楚南飛、陸中天、周芳華和蔣依菡。深淵爆炸的那一瞬間楚南飛親眼目睹了江一寒被炸成了碎片,他的血肉融進了這片土地中。
5619的信條是:活著就是為了犧牲。
但楚南飛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一定會回來看看兄弟們。現在,他終於再次踏上了這塊戰鬥過的土地。
汽車發動機的轟鳴打破山野的寧靜,惆悵的目光尋找著曾經的戰場。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英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何而來,那些路過的山民們奇怪看著軍車駛進破爛的鎮子里,又奇怪地看著汽車賓士而去。
軍車在入山的岔道口停下,楚南飛跳下車望著蜿蜒的山路久久無語。陸中天提著兩瓶茅台和通訊班班長喬玉成站在楚南飛的後面,兩人感慨萬千。一名身穿嶄新軍裝身材挺拔的軍官摘下墨鏡,舉著望遠鏡觀察一下周圍環境,走到楚南飛近前。
「而來四萬八千年,不與秦塞通人煙。」沈英雄讚歎一聲:「環境不錯,就是有點荒僻,用句粗話說就是一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沈英雄是接替江一寒的,新任5619部隊的副大隊長,而楚南飛榮升為部隊長。
陸中天和喬玉成沒有說話,楚南飛打開茅台酒直接悶了一大口,然後把瓶子摔碎,酒香四溢。
「老楚,啥意思?」年輕軍官詫異道。
楚南飛戴上墨鏡一言不發地鑽進軍車,淚水已經滂沱。
「酸!」陸中天瞪一眼高英雄,把手裡的茅台摔在石頭上,黑漆漆的臉上浮現一抹莫名的怒意。高隊長不明白老楚的心情,一個沒有真正參加過5619部隊行動的人沒有資格評判,就像一個沒有流過淚、沒有流過血、沒有受過傷的士兵永遠也不能成為真正的戰士一樣。
沈英雄沒有資格!
滴!滴!滴!
一陣急促的電子蜂鳴聲突然響起來,喬玉成慌忙打開集成通信器,回頭看一眼正在沉默的楚南飛:「總部高政委來電。」
「不接!」
汽車發動,猛然竄了出去,把沈英雄臉上的墨鏡給慣掉,沈英雄不禁瞪一眼坐在駕駛位置上的陸中天,耳邊持續想著警報蜂鳴。想要發火卻忍住:「高政委是不是有急事啊?」
對楚南飛而言,什麼事情也沒有去深淵廢墟看望兄弟們重要!
「老楚,你說句話好不?怎麼一扁擔拍不出個屁來?」沈英雄緊皺眉頭瞪一眼楚南飛,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沈隊,如果一個加強連的兄弟在一次行動中都掛了而你是唯一的倖存者,你怎麼想?」喬玉成毫不猶豫地關閉閃著紅光的蜂鳴器,手有些顫抖。這是頂著違反軍紀的壓力做出的選擇,嚴重的後果是會遭到關禁閉。
而在喬玉成看來這輩子也許只有一次機會來看犧牲在川南的戰友!
沈英雄沉默了。關於這支部隊的行動多有耳聞,而最讓他震撼的是兩次神乎其神的零點行動,被老首長稱之為5619部隊的「封神之戰」。現在這支部隊的靈魂人物楚南飛就坐在自己的身邊,給自己的感覺有兩個特點:一是冷酷,第二個是非常冷酷。
一定是有緊急任務,否則高政委不會緊急呼叫正在休假的隊員。楚南飛何嘗不知道違反軍紀的後果?但此刻卻依然堅持關掉呼叫器,選擇靜默。這不是內心的反抗,而是選擇忠於內心。
「老楚……」沈英雄有點著急,想要阻止這三個瘋狂的傢伙,搜腸刮肚想了半天理由也沒有想出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楚南飛。
「停車!」
軍車在顛簸中猛然停下,車裡的人都看向楚南飛。這段時間他變得沉默寡言,但陸中天和喬玉成都深知老楚冷酷的外表之下,藏的是滿心的痛苦。
他們也是一樣!
「七月十五日防空雷達搜索到一段奇怪的信號,信源位置在西北帕米爾高原。該信號持續了半個月才被重視,派出一支部隊進行實地搜索,京畿科學院也派出聯合考察組進入前沿基地,到今天為止正好一個月。」楚南飛望著天空中翻滾的烏雲,隱隱聽到了雷聲從遠處滾來,一顆豆大的雨點拍在車窗上。
陸中天點點頭看一眼楚南飛:「是第三特勤的項軍隊長帶隊去的。」
如果陸中天不離開特勤三中隊,這個任務應該由他完成,而現在他已經榮升為5619部隊的副政委。這四個人已經是5619部隊的精英領導者,基地只留下了一個接替郭南北的高長青。也就是說這次5619部隊的部隊長、副大隊長、副政委和特訓教導營最高指揮官帶頭違反軍紀,高政委能不被氣得七竅生煙?!
事實也是如此。
5619部隊基地作戰指揮部內的氣氛有點火爆,滿頭少白頭的高長青面沉似水地站在巨幅軍事地圖前,耳朵上別著一支紅藍鉛筆,急得似乎滿嘴要起火炮一般:「這個老楚太不像話,電話電報聯繫不上,派人去找人去樓空,人間蒸發了一樣,還拐走了沈英雄、陸中天和喬玉成!」
夏玖熙苦笑著搖搖頭:「這次緊急會議很重要,希望高政委再想想辦法吧。」
「我能有什麼辦法?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況且上面給他們放了一個月假,我能把老楚給逼出來嗎?」高長青把紅藍鉛筆摔在桌子上:「情況已經上報了,現在等待命令,我倒是希望老楚能做個及時雨!」
「您告訴楚南飛這是零點行動的一部分,保准他會回來。」
「那傢伙根本就人間蒸發了!」高長青抓起電話第八次給楚南飛打過去,依舊無人接聽,氣得把電話摔在桌子上,立即命令警衛員搜索楚南飛的定位信號,才發現在川南。
座無虛席的京畿科學院會議室內靜寂無聲,根本看不出是在召開緊急動員會。坐在副院長呂林旁邊的蔣依菡不安地看一眼手錶,靜坐已經超過一個多小時了,夏老還沒回來,莫非5619方面有什麼困難不成?
「好了,不等了,開會。」呂林環視一眼會場:「目前的情況錯綜複雜,關於帕米爾信號破譯工作正在緊鑼密鼓之中,章明翰教授率領的聯合先遣組八小時之前抵達信源地,現在卻失去了聯繫,我更傾向於是通訊出現故障所致,保護專家組的是5619特勤三中隊的項軍,安全保障沒有問題,夏老正在與部隊方面積極溝通此事。」
參加此次會議的有六個科研部門,涉及到地球物理研究所、地質研究所、天文研究所、生物化學研究所的基因工程小組、電子通信研究所和蔣依菡所在的歷史考古所魔羅文化研究室等,與會的專家也都是響噹噹的骨幹人物,可謂是人才濟濟。
因為種種原因,一個月前發現的「帕米爾信號」一直沒有被重視,直到前幾天科學院才派出一支聯合考察組作為先遣隊抵達了信源地,沒想到八個小時之後便失去了聯繫。更始料未及的是,持續了盡兩個月的詭異信號在先遣隊失去聯繫后也停止了發信!
蔣依菡預感到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但卻無法推測出來。魔羅文化研究所目前處於停滯狀態。川南行動之後周芳華受傷出國療養,高格明教授和兩位助理探險不幸犧牲,而父親失蹤依然沒有任何下落,研究所只剩下了自己。或許還有一個「准成員」楚南飛,但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呂院長,我們始終在監測帕米爾信號,信號已經連續一周沒有出現了,研究記錄的信號頻段、強度和發出位置后確認信號是一段SOS求救信號,現已經破譯出來。」電子所的任清輝所長拿出一張紙在面前晃了一下:「奇怪的是這段信號被加密,破解的內容已經呈報給上面了。」
任清輝沒有提及信號破譯的內容,這是科學院的原則規定,任何人不得違反。
不過蔣依菡對破譯的內容很是費解:我們被困在一個時間停止的洞穴空間,正在遭到不明怪物的襲擊,請求增援。
時間停止的空間!
不明怪物的攻擊!
「呂院長,有必要找5619部隊的楚南飛介入調查。」蔣依菡收起了回憶看一眼呂林說道。
呂林皺眉:「你懷疑與零點行動有關?」
「這也是夏老的意思。」蔣依菡不安地點頭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