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前沿危情（一）
便隱隱聽到柴油發電機的噪音，燈光搖曳之中幾個人圍在軍事地圖前，地圖標位已經被划爛了，可見前沿基地留守人員沒少下功夫。這個基地是京畿科學院為探查「帕米爾信號」而臨時搭建的。
5619部隊第三特勤中隊的一個排曾在此駐紮，如今只剩下了五個人，其餘還有六個是科學院後勤人員。柳明河是炊事班班長，手下有四名戰士留守，負責通信、給養、車輛、槍械和雜物等工作，而基地內還有兩名當地維族嚮導。
「這就是前沿基地的情況。」柳明河簡要介紹之後便指著地圖破爛之處，看一眼楚南飛等人嘆息一下：「8月25日我們駐紮進來，整休一天後專家組開始試探性考察，他們好像知道目標位，心急火燎地要進山，排長以戰士們需要適應性訓練為由婉拒，為此還鬧了不愉快。」
「啥不愉快？」陸中天皺眉問道。
「章教授尤為激烈，說什麼5619就是保護專家組的，來基地就是提供保護，一切要以科考隊為主。」
楚南飛微微點頭，這並不奇怪，以前那些專家也是這麼要求的。不過高原環境複雜氣候惡劣，一般情況都要簡單地適應一下才能展開工作，或許是專家們心急了吧？
「排長以適應地形偵測環境跟科考隊溝通，但沒有任何成效，第二天就進山了。」柳明河喝一口半開不開的水無奈地嘆息一下：「前三天的進展很順利，每天三次通訊聯絡正常，後來就出事了，因為之前有一支工程兵部隊在山裡面，說是發現了什麼玩意，我不知道具體情況，排長說考察隊要展開調查。」
「工程兵部隊？科學院不是沖著帕米爾信號來的？」陸中天狐疑地看一眼楚南飛。
這是一個新情況，楚南飛並不了解。由於走的比較匆忙，高政委也沒有向他彙報此事，心裡也有點懷疑起來。
「咱只負責提供安全保障，不管專家組科考的事兒。」柳明河拿出一張地圖遞給楚南飛，不安地嘆了口氣：「這是工程兵的一個連長留下的，說咱興許能用上。他們遭到了不明生物襲擊，損失慘重。昨天上午收到最後一份信息，排長說雪山的風景很美，直到現在還沒聯繫上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沈英雄、陸中天和喬玉成都看向楚南飛，看來很多情況都不在掌握啊，老高也太粗心了！
「頭兒，您說的是7月15日收到SOS信號，會不會是那支工程兵部隊啊？還有科學院25日派出的專家組，27日進山，今天都9月2日了！」沈英雄疑惑地看著楚南飛：「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失去聯繫72小時了！」
兩個至關緊要的問題：SOS信號是不是那支工程並部隊發出的？科考隊進山的目標是什麼？如果是單純的尋找信號源，為什麼要中途改變計劃去調查工程兵部隊的事情？
目前信號已經破譯了，內容是「我們被困在一個時間停止的洞穴，正在遭到不明怪物的襲擊，請求增援」，這是最直接的信息，無須多加考慮便可以確定是工程兵部隊發出的，所以科考隊才介入其中。
一般而言這種事情應該軍方直接介入，沒科學院什麼事情。不過楚南飛心下一沉，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忽的想起了荒漠深淵和川南雨林兩次行動來，但只是閃念之間。
「那個部隊損失情況怎麼樣？」楚南飛皺著眉頭看著地圖，上面有「李成發」三個字，估計是工程兵連長的大名。
柳明河思索一下：「損失慘重，那個連長說的。」
「操，損失慘重他是怎麼撤下來的？是不是他娘的逃兵啊！」
陸中天和喬玉成沉默不語，情況錯綜複雜，不太好判斷。兩個人都看向楚南飛，已經猜出了八九不離十：與零點行動有關！
就在此時，一名戰士端著餐桶進來，還拿了四瓶午餐肉罐頭。
柳明河憨笑一下：「大家先吃飯吧，具體情況細聊。」
科考隊失蹤超過了72小時，已經過了黃金救援時間，現在再去追究某某人的責任並不現實，也不是5619部隊的職責。仔細分析當前情況，摸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是當務之急，不過楚南飛忽然對那位工程兵部隊的連長感起興趣來，吩咐喬玉成向高政委彙報此事，找到那位叫「李成發」的連長了解一下情況。
「高政委整天火燎屁股地追我積極搜索，這幾天兄弟們進了兩次山，結果毛都沒發現。」柳明河皺了一口酒之後埋怨道：「他不知道環境有多惡劣，您想想連嚮導都沒出來，結果能好到哪去？但我就不相信幾十號人怎麼說沒就沒了？人間蒸發還得有個影子呢！」
沈英雄嚼著麵包瞪一眼柳明河：「給你出一道算術題咋樣？說有一口井深三米，里有一個青蛙一下能跳兩米五，幾下能跳出來？」
「兩下啊！」
「哈哈！你傻啊？一輩子也出不來，跳一下就掉到井底了！」沈英雄爽朗地笑道：「您跟兄弟們每天都出去找人然後再回來，跟井底的青蛙有啥區別？」
柳明河瞪一眼沈英雄：「沈隊，您以為我們不想走遠點？高政委命令原地待命等待增援，我這都違反軍紀了！」
增援來了，只有四個人。楚南飛不知道那些軍方高層和京畿科學院的頭頭兒們是咋想的，當年搜救彭加木還出動幾千人呢，一支聯合考察隊詭秘失蹤竟然如此低調？
低調背後總有不為人知的理由！
「通知嚮導，明天一早出發。」
四人增援小組雖然不多，但這可是5619的半壁江山，柳明河對此心知肚明，而楚南飛頭頂的光環足矣夠某些人仰慕一輩子，這其中就包括柳明河。如果不是特勤三中隊負責科考隊的安全保障，身為炊事班班長或許一輩子也無法和楚南飛、陸中天這樣的人物一起執行任務。
前沿基地給養充足，一聽說楚隊長親自帶隊進山，把幾個戰士樂得後腦勺開花，連夜準備給養裝備，科學院後勤方面也鼎力支持，派經驗豐富的比波蘭比大叔做嚮導。「波蘭比」大叔被柳明河成為「蘭比」大叔，是此次科考隊遴選的四位嚮導之一，因為章教授認為他的名字不太好聽，所以才被棄用。
「波蘭比」在哈薩克語中是「暴風雪」的意思，楚南飛聽到這個解釋也不禁心裡「咯噔」一下，他不相信這些，作為一名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楚南飛只相信科學。
也許根據人的名字取捨十分可笑，但對楚南飛而言一點也不可笑，帕米爾高原一年四季有大半年都是冬天，春天只有短短的四個多月。帕米爾高原的九月份將是最後進山的時機，因為十月份就開始大雪封山了。
大雪封山意味著不能進出帕米爾高原，更不可能執行相關救援任務。現在是九月初，意味著他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找到失蹤人員，如果找不到的話必須得等到第二年的五月初了。
一夜飛沙走石嚇得沈英雄尿尿都不敢出去，而楚南飛等人則睡得昏天黑地，長期在惡劣環境下執行任務的經驗讓他們已經適應了各種複雜環境。第二天天不亮，眾人已經吃吧早飯準備就緒，楚南飛給後方的5619基地發信：今日出發，靜候佳音！
救援組由六個人組成，楚南飛親自率隊，陸中天、沈英雄、柳明河、蘭比大叔，還有一名留守戰士小昭，再有就是兩頭馱著給養物資的驢，可謂是精銳全出。喬玉成留守前沿基地負責通訊總聯，楚南飛交代給他的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儘快聯繫高政委找到那位叫李成發的工程兵連長。
至於京畿科學院保障組一個也沒帶，楚南飛拒絕他們的理由很充分：不想讓事故擴大！
帕米爾高原是典型的高原山地氣候，高原荒漠和山地縱橫交錯，期間分佈著高原盆地和湖泊河流，植被也隨著海拔變化呈現多樣性特點。高原盆地往往綠草如茵，寒帶叢林密布山間，湖泊清澈河流眾多，尤其是秋天的時候色彩繽紛美景怡人。可前沿基地所處的位置有點尷尬，與高原盆地相距甚遠，一行人走了兩個小時也沒碰到高原盆地、湖泊美景，幾乎都是在高原荒漠里穿行。
這種情況在楚南飛的意料之中，按照之前確定的信源地信息顯示，科考隊是在海拔4500米的高原寒地失去聯繫的，也就是說4500米之後才是搜救的開始。而在此之前，他們必須穿越這片一眼望不到邊的高原荒漠帶。
沈英雄第一次參加5619的行動，興奮得張牙舞爪的，一路上總是活躍得像個猴子，對什麼都感興趣，一會撿起一塊造型奇特的石頭在楚南飛面前炫耀，一會又跑到隊伍的最前面探路回來采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來分享自己的酸腐觀點。
「老楚，這傢伙是不是有多動症啊？」陸中天背著戰術背包望著在前面奔跑的沈英雄的背影嘲諷道。
沒有參加過零點行動的人是不會知道這任務有多危險、多艱苦、多殘酷的，沈英雄不過是小驢拉磨沒長性那種，明天他就會領教了。楚南飛苦笑一下，回頭看一眼沉默寡言的嚮導蘭比大叔，他正黑著臉望著視線盡頭綿延起伏的大山，滿臉褶子堆在一起，陰森得可怕。
「今晚會有暴雪。」蘭比大叔皺了一口牛皮袋裡的烈酒，吐出滿嘴的酒氣：「天黑之前必須趕到隘口。」
陸中天狐疑地瞪一眼蘭比大叔：「天氣預報說連續一周可都是晴天，怎麼會有暴雪？」
「蘭比大叔說的是4500米以上。」楚南飛淡然道。
科考隊那些老學究們走了三天才抵達隘口，而進入隘口八小時后失去聯繫，意味著救援組要在七個小時內必須跋涉常人三天的路程，否則就會被暴雪阻擋。這對楚南飛等人無疑沒有太大的難度，但對馱著物資給養的驢卻是有點難度。
楚南飛的心思不在這上面，而是在失蹤原因上。特勤三中隊的戰鬥力雖然不及特戰大隊，但也不是其他普通特種部隊所能比擬的，為什麼會和科考隊一起失蹤？難道真的發生了外力不可抗拒的情況？「帕米爾信號」難道真的是那支工程兵部隊發出的嗎？其破譯信息說明了什麼？
尤其是讓楚南飛費解的是科學院方面為什麼要隱瞞真實的情況，而是斷章取義地直接告知考察隊失蹤了呢？真實情況是否是一支工程兵連隊在帕米爾高原遭到了莫名的攻擊而損失慘重，只有連長李成發一人得以倖存，而軍方和科學院方面派出聯合科考隊去探尋事實真相，沒想到會「肉包子打狗」？！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事態將會很嚴重。而讓楚南飛最難以接受的是，各方竟然沒有調查那位倖存的連長，他或許掌握著極其重要的信息。
「老喬，基地方面有消息沒？」楚南飛凝重地看一眼喬玉成問道。
喬玉成搖搖頭：「還沒有，也許高政委正在向上面彙報，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採取措施。」
如果自己能分身的話現在就想把那位工程兵連長給抓到眼前問個究竟！
荒漠上幾天前的車轍還清晰可辨，科考隊先遣組和第三特勤中隊的兩輛汽車走的就是這條路線。楚南飛俯下看一眼車轍，腦袋不禁一陣眩暈：感情他們是開著汽車走了三天才走出荒漠區的，蘭比大叔想要在幾個小時內感到隘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隊，您看這塊石頭有多特別！」沈英雄拿著一塊肉色的石頭跑了回來喊道。
陸中天狠狠地瞪一眼沈英雄：「保存體力為要，小心被我們給拉下。」
他是五十公里越野記錄的保持著，怎麼會掉隊？沈英雄挑釁似的看著陸中天，嘿嘿一笑：「還有十公里左右就是一個盆地，相信裡面有奇迹發生。」
「加快速度，二十分鐘內必須趕到目標位！」楚南飛背著戰術背包跑步前進，後面的陸中天、喬玉成、蘭比大叔和兩頭驢都奔跑起來，荒漠上一陣塵土飛揚，把沈英雄甩出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