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霧鎖幽魂（一）
面對慘烈的一幕，陸中天已經失去了感覺。身為5619部隊的特戰隊員不僅時刻要直面血淋淋的戰場，還要捨身忘我地去保護專家組、出生入死地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更要時刻保持一顆冷酷、堅強和勇敢的心！
但他們沒有做好與親如兄弟訣別的思想準備，以至於彪子和老妖慘死在面前的時候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恐懼當中。
尤其是陸中天。
曾經夢想自己能成為戰鬥英雄，面對敵人敢於流血敢於犧牲敢於戰鬥的英雄，但在這種特殊的戰場上，英雄也氣短。陸中天強自穩定著情緒，命令隊員立即撤離戰鬥現場，沒想到沈英雄不顧勸阻還是背著老妖走，誰勸都勸不住。
因為擔心病毒感染，彪子已經破碎的屍體只能永遠留在這黑暗而陰冷的洞穴中了。
陸中天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已經是清晨時分，想必外面正好是朝陽初生了吧？但在洞穴中依然是無邊的黑暗，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也許此生也無法走出洞穴，也許洞穴的出口就在不遠的前方。
「彪子是在骸骨矩陣的時候便感染了X病毒，兩個多小時左右發病，沒有更好的辦法控制啊！」夏玖熙凄然地拍了拍陸中天的肩膀，想要停止前進結束這次冒險的行動，但現在已經是不可能了，回去的路也許風險重重，莫不如硬著頭皮去闖。
陸中天痛苦地搖搖頭：「我們打了疫苗，但毫無用處，周芳華同志曾經分析過X病毒屬於基因類病毒，也是一種促基因進化的藥物，沒有任何辦法應對。」
「現在看來那些屍骸都是感染X病毒而死的，彪子受傷從而感染上，也就是說X病毒是一種相當古老的病毒，而芳華同志判斷的促基因進化的藥物也不過是X病毒而已。」呂林接過話茬：「第一期零點行動報告中指出在羅布泊深淵內是卡維特人的基因試驗基地，裡面儲存了各種各樣的基因病毒，但何以會傳播到帕米爾高原？」
陸中天的心猛然一沉：「在進入雪山的牧點已經發現X病毒的蹤影，屍蠟化的殭屍說明了一切，但絕不可能是外界傳播而來，而是來自雪山。」
「你的意思是X病毒源自洞穴的那些屍骸？」夏玖熙難以置信地看一眼陸中天：「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感染了X病毒然後才會傳播。」
專家的思維也許很另類，能夠破解世界上最難的問題，卻忽略了最簡單的邏輯，而且還特別死性。陸中天搖搖頭，沉默片刻才嘆息一下：「最嚴重的不是這個，而是X病毒很有可能傳播到外界了，我們在追蹤工程兵部隊的連長李成發的時候發現他發病了，但人卻失蹤了。」
正在此時，在前面探路的盧定坤和沈英雄匆匆忙忙地後撤回來，沈英雄擦了一下冷汗：「老陸，前面又是一道坎，發現更大的洞穴空間，我們沒敢進去！」
陸中天冷靜地點點頭：「洞內任何東西都不許碰，尤其是老沈，受傷很容易感染病毒！夏老，從現在開始我希望各位專家能聽從指揮，安全第一考察第二。」
夏玖熙、呂林和劉文俊微微點頭，三個老學究已經被剛才的惡戰嚇得屁都涼了，若沒有特戰隊的保護估計早就放棄搜索了。而周芳琳此刻正處於崩潰的邊緣，曾經在心裡熊熊燃燒的激情被殘酷的現實給擊得粉碎，現在她想的不是什麼狗屁探險，而是能不能活著出去！
重新調整了一下防禦之後，眾人在三盞電石燈微弱的燈光下繼續前行，十幾分鐘之後便看到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個高大的暗影，幾道手電筒光掃射過去，終於看清了其真實面目：哪是什麼更大的洞穴空間？而是一堵刀削斧鑿一般石壁！
「啊……」
一聲驚呼打破了死寂的洞穴空間，周芳琳一下撲到沈英雄的身上，把沈英雄嚇得一哆嗦，剛要呵斥，周芳琳指著昏暗的角落，那裡正有一堆散亂的骸骨，手電筒光射去一片白骨森森。不用說，這些骸骨一定是被X病毒感染過的，或者說他們就死於X病毒也未可知！
難道已經到了洞穴的盡頭？如果那樣的話真的是枉費心機了，本以為能找到先遣隊或者工程兵連隊的蛛絲馬跡，未曾料到是這種結果。陸中天上下打量著眼前的洞壁，眾人也都紛紛尋找出路，沒想到一無所獲。
正當眾人頹然之際，穹頂黑暗之處突然射進數道光線！
黎明已盡，東方破曉，卻不見陽光。森林裡一片濃霧繚繞，視線盡頭的雪峰在濃霧中隱約可見，楚南飛小組已經跋涉了近一個多小時。看似並不寥廓的寒林帶卻好像沒有盡頭，而隨著海拔的提升林間的空氣愈發稀薄，累得眾人氣喘吁吁疲憊以及，再加上折騰了一宿沒有好好休息，體力迅速下降。
正當眾人全力以赴跋涉之際，楚南飛突然停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方，一座恢弘的人工建築在濃霧之中若隱若現：山峰側立，古木參天，斷壁殘垣狼藉遍地；高塔魏然，弔橋幽幽，峰迴路轉別有洞天！
鐵手似乎也注意到了，不禁興奮起來：「頭兒，到了！」
「買噶的，這就是傳說中的軍事堡壘？怎麼可能在這裡！」本傑明抱著頭部望著眼前如夢如幻的景象，不可思議地大呼小叫，踉蹌著向深谷之中跑去，鐵鷹、大熊和鐵手也相繼跟隨，一路歡呼不已。
周芳華和蔣依菡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已：「南飛，我們終於找到軍事堡壘了！」
楚南飛沒有太多的興奮，因為這並不是終極目標。如果工程兵連隊和先遣隊如果走的是這條路線的話，應該有他們的蛛絲馬跡，而現在除了發生各種蹊蹺事之外，僅僅發現了詹姆斯遺落下的鏡子，其他任何痕迹都沒有。
一路走來楚南飛特別留意過，但沒有發現任何人跡。這裡就如千百年來無人踏足的失落之地，哪裡像數日前有人通過的樣子？而且他對眼前的景象滋生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在如此偏僻之地，是何人為什麼要修建一座如此規模龐大的軍事堡壘？
楚南飛沉默地點點頭，摸了一下腰間的鬼眼匕首，背好戰術背包跟著兩個女人向軍事堡壘走去。
這是一條深谷，隱藏在原始森林中的深谷。
楚南飛走南闖北見過很多山谷，比如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誤闖死亡谷，比如在川南的崇山峻岭中魔羅森林荒谷，再比如雅魯藏布大峽谷，那些深谷或者峭拔深邃或者詭異神秘或者幽深難測，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詭秘之地。
未曾料到搜救隊竟然一頭扎進了濃霧之中，或者說是一團濃霧將搜救對悉數包裹起來！但即便楚南飛也毫無察覺，只覺得周圍的霧越來越濃，能見度越來越低，到最後只能看到前面的人影，只能憑藉呼喊才能確定周圍人的位置，而視線盡頭的軍事堡壘依舊隱約在濃霧之中。
一聲慘叫傳來，濃霧之中傳來本傑明聲嘶力竭的嚎叫聲，卻看不到人！楚南飛衝破濃霧，回頭之際看到一種奇怪的一幕：鐵手、鐵鷹、鐵軍、丁奇峰四個人似乎在濃霧中游泳一般，時而露出腦袋，時而看到一支胳膊或者一條腿，而唯獨不見周芳華和蔣依菡的影子！
「頭兒，貪功的被狼吃了，哈哈！」鐵手分開濃霧露出帶著貝雷帽的腦袋和一段手臂，臉上還浮動著薄霧，卻看不到他的身體。
楚南飛奇怪地盯著鐵手，突然一拳砸在濃霧之中，那裡應該是他的胸部，熟料一拳竟然砸在濃霧中，沒有碰到絲毫阻礙。耳邊又傳來本傑明的鬼哭狼嚎，楚南飛回頭向聲音出跑去：「立即集合，本傑明出事了！」
鐵手打了一聲呼哨，十幾米之內的楚南飛只能隱約地聽見，而聲音的方向卻在前方？楚南飛忽的停下來，後面只有鐵軍和鐵鷹追了上來，兩個傢伙彷彿是在牛奶里游泳一般，鐵鷹的腦袋隱去不見，從戰衣上面可以看到其簡章。
「頭兒，黃毛老外掉到坑裡了！」鐵手突然從前方露出腦袋，不斷地驅散著眼前的濃霧，身體一縱便消失不見。
「芳華？小蔣？你們在哪兒？」楚南飛此刻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周圍的地貌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周圍密布著茂密的灌木，遠處隱約可見參天的古木，竟然與高原寒林帶截然不同。
正在此時，楚南飛的手被抓住，溫軟如玉，卻有些微涼，還在顫抖。楚南飛立即握緊那支縴手：「芳華，有問題，不要走遠！」
濃霧中露出蔣依菡絕美的俏臉，秀髮隨著霧氣飄散，臉色羞紅：「楚大哥，我是蔣依菡！」
楚南飛心中叫苦，雖然與蔣依菡一起並肩作戰這麼長時間，從來沒碰過她一根指頭，想要鬆開蔣依菡卻心念一轉，抓得更緊，用力把蔣依菡拉到自己的身邊。蔣依菡臉色通紅地出現。
「小蔣，好像有些不對勁！」楚南飛緊緊地握著蔣依菡的手，生怕一鬆開就會消失似的。
蔣依菡心如撞鹿，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臉色不禁驚變：「為什麼會這樣？！」
濃霧之中又出現丁奇峰的影子，方才他就站在那裡，這段時間根本沒有動，一雙無神的眼睛茫然無措。楚南飛衝過去拉住丁奇峰的胳膊：「丁教授，快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我們現在在哪兒！」
丁奇峰焦躁地掙脫楚南飛，剛想往軍事堡壘前面的弔橋方向跑，卻被鐵鷹一下抱住，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丁奇峰扔到楚南飛的腳下：「隊長，咱們好像迷路了！」
「不是迷路，這根本沒有路！」楚南飛緊張地觀察著周圍，方才鐵手的位置已經沒有聲息，本傑明的呼喊消失不見，而還不見周芳華的影子，更沒有她的聲音。
鐵軍等人以楚南飛為中心形成防禦之勢，所有人都在緊張地搜尋著濃霧中的隊友，周圍立即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楚南飛飛速地思考著，行進路線、主要標誌物和地貌信息都清晰地印刻在心裡，從發現濃霧中的軍事堡壘到陷入詭異的幻境僅僅過去十幾分鐘！
但這十幾分鐘讓楚南飛煎熬倍至，彷彿過去了一年。
「隊長……我感覺我感覺……」鐵鷹的眼中露出一抹驚恐之色：「我感覺……」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我感覺背後發毛呢，好像有一百雙眼睛盯著我，前進一步是萬丈深淵，後退一步是虎穴龍潭，您說我是不是沒出息了？」鐵鷹緊迫地看一眼楚南飛結結巴巴地說道。
楚南飛微微點頭，自己何嘗不是有那種感覺？那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恐懼，是始終想要隱藏卻又無法隱藏的感覺。每次出征完成任務之前的夜裡，他都會有一種即興奮又緊張、即無畏又恐懼的感覺，那是內心中最矛盾的感覺！
「廢話少說，找人！」楚南飛咽了一口吐沫：「鐵軍留守保護小蔣和丁教授，我和鐵鷹救鐵手和本傑明！」
「那周小姐怎麼辦？」蔣依菡陷入極度不安之中。
楚南飛冷然地看一眼蔣依菡：「她不會有事的。」
沒有陽光濃霧是不會消散的，而即便有陽光這樣的濃霧要想消散也得個把小時。楚南飛所關心的並非是濃霧何時消散，迫在眉睫的是他發現周圍的地貌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誠如鐵鷹所言，向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後退半步著虎穴龍潭！
從周圍樹木森林的狀況來看，根本就屬於亞熱帶雨林的環境，怎麼會出現在極北高原？而且濃霧一般都是在比較溫暖濕潤的環境才會出現，這裡的氣溫低到了零下十多度，怎麼可能出現濃霧？濃霧是哪兒來的……
「他娘的我懷疑出現幻覺了！」鐵鷹一拳砸在旁邊的一塊嶙峋的巨石上，只聽「哎呦」一聲痛苦的喊叫，鐵鷹顯然為自己的魯莽所害，他打到的的確是一塊石頭。
楚南飛連續打了十幾聲呼哨，但濃霧之中沒有任何回應。
「鐵手！黃毛怪？黃毛怪！鐵手……」濃霧中傳來鐵鷹的呼喊聲，但無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