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天地玄門(一)
人的夢想源自何方?
物理學家說是來自鏡像的視界,我們所能夢想到的是過往視界所發生或正在發生的事情,實現夢想是可以預見的正在發生或即將發生的視界;
生物學家說是來自人對世界的認知,這種認知會通過複雜的大腦產生的潛意識,潛意識會讓人的思想更活躍,激發人對未知視界的追尋和拷問;
基因學家說夢想是根植在人的DNA基因組中的記憶因子,但這種「夢想」的基因被激活的時候,人便會產生對過往視界、現在視界和未來視界的夢想;
哲學家說夢想是已經和即將發生的現實。
這裡所說的是「視界」,而非「世界」。在宇宙大爆炸理論中,將光所走過的區域被稱之為過去視界,而光未到達的區域為未來視界。所以,我們每天都生活在過往視界之中,雖然每一天對於人類來說都是嶄新的一天。
因為加入了時間軸,所以我們會感覺到萬事萬物的變化,但如果沒有時間要素影響呢?萬事萬物也在發生這變化,而這種變化便是能量的轉移。
地球之外沒有時空,只有宇宙空間。在過往視界里亦然,因為沒有時間,所以感覺不到自己在衰老,當意識到自己老邁的時候,是因為能量的枯竭。萬事萬物都是由能量組成的,無論是自然能量還是生物能量,因為人是生物,所以存在生長的能量。
時間對於自然而言,毫無意義。
綿延起伏的雪山掛在遙遠的天邊,波光粼粼的湖水蕩漾在蒼穹之下,翠玉蒼茂的森林惟余莽莽,萬仞山峰如擎天巨柱一般刺破天空。一股山風吹來,送來遠山的森林和湖水的清香;陣陣濤鳴而至,感受到來自浩淼森林裡的清奇!
眼前的一切如水墨畫一般變幻著。嶙峋的巨石山峰矗立在碧玉一般的草原上,縹緲如鴻的雲彩在視野里投下一片暗影,才發現山下是汪洋恣意的河流和被河流切割成五彩繽紛的花海,一群正在飛奔的羚羊穿過徜徉在花海中的氂牛,騰起一陣飛揚的黃沙,而空中正有數百隻猛禽鷲鷹在盤旋、在疾飛、在漸落。
地面發出輕微的震動,一塊巨石從開始鬆動到全然墜落用了不到三秒鐘時間,而隨之而來便是滾滾的雷聲。雷聲在天邊,天邊在蒼穹之下!鉛塊一樣的烏雲忽而遮掩了燦爛的陽光,徐徐的山風瞬間便形成暴雨前的勁風,吹得天地一片昏暗。一道閃電陡然憑空乍現,突破弄紅的雲層將天空四分五裂,隨後便是一聲驚雷!
楚南飛從來沒有聽到過聲如天崩地裂一般的驚雷,大地在為之驚顫,天空在為之色變,視線盡頭的森林升起徐徐的黑煙,一株千年的參天古樹被響雷劈中,如同燃燒的火炬一般。雨終於落下,遠天一片迷濛,將所有景色都包裹起來,似乎吝嗇被外人看見一般。
透過雨幕,一支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目的地為何方的軍隊,正在從山下的峽谷中走過。旌旗獵獵,鐵甲威嚴,車流滾滾,駿馬瀟瀟,遠望之下如一條蜿蜒而行的黑色的蟒蛇,每一個士兵都是蟒蛇的鱗片,泛著微微的青光!
蟒蛇的頭在高原湖,而尾卻毫無蹤跡沒有盡頭。聽到了馬的嘶鳴,跟軍馬場看到的景象如出一轍;看到了駕車輜重,與影視劇里的大相徑庭。沒有那麼華麗,沒有那麼先進,也沒有那麼纖弱,而是黑色的、笨重的、龐大的攻殺裝備,充滿了戾氣。
一聲驚雷突然憑空炸響,只見從蒼穹之中爆射出炫目的雷光,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憑空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爆炸的衝擊波在雨幕中擴散,如同平靜的高原湖裡投放了一枚深水炸彈之後,形成的渦旋衝擊浪涌一般。
接下來的一幕讓楚南飛永生難忘!
雨停風駐,冰天雪野,萬馬齊暗!
雨幕成了冰幕!河流成了冰川!高原湖成了冰湖!千軍萬馬成了冰雕!
「南飛?」
「老楚!」
「隊長……」
「買噶的……」
一柄鏽蝕的匕首上面鑲嵌著璀璨的星光之魂,距離楚南飛只有一根手指的距離,但楚南飛卻無法碰到。當目光觸及到一張乾癟的如同章魚乾似的臉的時候,楚南飛用盡身體里最後一點力氣揮拳出擊,將那傢伙一下子給打飛。
一張黑白照片飄落在楚南飛的眼前,而後又暈死過去。
「你他娘的說老楚不會死,怎活了又死過去了?」沈英雄提著「章魚乾」的一條幹癟的觸角狠命地砸在地上,差點把那傢伙的粑粑給打出來。
周芳琳驚懼地躲在沈英雄的背後,觀察著「章魚乾」,突然一手抓住老沈的大手:「英雄,他是喬伊嗎?」
沈英雄狠狠地瞪一眼周芳琳,望一眼正抱著楚南飛的頭部哭成淚人一般的周芳華和蔣依菡,不禁嘆息一下,甩開周芳琳的玉手闊步走到一面牆壁面前:「老呂,瘋子,什麼時候能研究明白?」
呂林和丁奇峰正在仔細觀察著牆壁上的圖案和文字,後面的楊猛和鐵鷹正在保護他們。見老沈來了,鐵軍終於呼出一口氣:「隊長醒來了?」
「醒了又死過去了,手炮腳蹬的,好像中邪了。」沈英雄嘆息一下。
丁奇峰和呂林相視一眼,兩個人無奈地搖搖頭,向另一側的牆壁走去。把沈英雄晾在了一邊,沈英雄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剜了一眼兩個人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我說兩位老學究,能不能研究出來倒是給我個痛快話啊,否則我要起爆炸開了。」
「沈隊,不要著急嘛,我和老丁會儘力研究。」呂林無可奈何地看一眼渾身戾氣的沈英雄:「我們都是學歷史的,而不是學習機械製造的,學習機械製造的是老夏,老夏死在外面了,我有什麼辦法……」
沈英雄厭煩地打了個手勢,轉身想要去看看楚南飛,結果一頭撞在了周芳琳的身上,剛要發火,卻看到女人濕潤的眼睛,火氣立即煙消雲散。
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進來的,更不知道該如何出去。沈英雄不知道這個空間究竟有多大,因為方才他和鐵鷹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找出口,結果蹊蹺的是又回到了出發的地方。
最關鍵的是這個空間不是圓形,他們走的全部在直線,以至於到後來都走吐了,不會拐彎了。自從進入這個奇怪的空間之後,楚南飛就沒有醒來過,方才好容易蘇醒過一次,結果被「章魚乾」又嚇死過去了!
經驗豐富的沈英雄找不到出口,其他的隊員更無從下手,沈英雄最後決定不然隊員們私自行動,因為他發現所有走過的路線都是熟悉的,而每走一次卻是那麼陌生,擔心隊員們迷路?
而周芳華和蔣依菡不知道為什麼,始終在抱著楚南飛在哭。
在被沈英雄認為是空間內最薄弱的一面牆壁前面,堆著搜救隊全部的爆炸裝置:震爆彈、高爆手雷、白磷彈和僅有的五公斤TNT炸藥,後面是兩支電磁軌道炮和高能粒子炮,這兩種最先進的武器還沒有用武之地,只等待兩位老學究研究不明白之後就開始爆破。
在祭壇廢墟里,沈英雄用電磁軌道炮對那個巨獸發動了攻擊,結果在電磁軌道炮激發的瞬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巨獸瞬間分崩離析,祭壇廢墟頃刻變成了瓦礫,赤焰珪與星光之魂詭異地融合,所有人醒來之後就發現進入了一個讓人崩潰的空間。
「章魚乾」說這裡是「空間結界」,在被沈英雄打了二十二個嘴巴子之後,他改變了立場,說這裡是「玄門」,卻被沈英雄把「章魚乾」綁在了石柱上。二十二條觸角兩兩綁在一起,當章魚乾問沈英雄為什麼要打他二十二個嘴巴子的時候,才恍然醒悟過來。
醒悟之後,「章魚乾」再也沒有說話,方才見楚南飛醒過來,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脫逃去問候楚南飛,結果被沈英雄摔得七暈八素,差點沒摔斷氣。
古老的不知道有多古老的花崗岩石壁光滑得像一面鏡子,能照射到人影。只不過所有牆壁都是黑色的,完全黑色的,以至於呆在裡面如同跳進了墨池一般。一排通天精黑的石柱無限延伸,似乎沒有盡頭一般,而在光滑的石壁上還雕刻著螭龍紋的浮雕柱子,每個柱子上都亮著一盞青銅長明燈。
是青銅長明燈,不是電燈!
沈英雄和鐵鷹兩個人方才專門研究過長明燈的結構,發現簡單得要命:燈碗里有魚人膏,三根燈草,燃燒著一樣大小的火苗。為了防止出現幻覺,老沈還吹了一口「仙氣」,以至於差點被火燒了眉毛。最後確認長明燈是真的,不是幻覺,但為什麼如此明亮?
現在沈英雄正鼓勵周芳琳在拆自己的背心,拆下來的細線系在青銅燈上,以此作為走過的記號,這招很好使,但背心的線明顯不夠用。只好放棄!
「章魚乾」此刻十分安靜,趴在距離楚南飛只有一尺之遙的地方,一雙黃豆粒大小的無神的眼睛正在盯著那柄鏽蝕的匕首上面的星光之魂,面無表情,因為他沒有臉。
「喬伊,你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周芳華試圖與這個「卡維特人逗逼」怪物建立溝通,但這傢伙從未說過一句完整的話,只剛才說了一句「買噶的」,令人不解。
近距離看這個卡維特人還是第一次,雖然周芳華和蔣依菡在川南行動中見識過血腥暴力的卡維特人武士。第一印象便是他們是相貌醜陋的怪物,擁有粗壯得誇張強悍得令人生畏的觸角,方才數了一下,有二十二條。
最關鍵的是沒有臉,如果把長在胸部的眼睛當做臉的話,證明卡維特人沒有腦袋。歷史上沒有腦袋卻能說話的「人」只有刑天,但刑天原來是有腦袋的,被黃帝設計斬殺於常羊山中,腦袋被封印禁錮了。
那是神話傳說,但周芳華髮現了與神話傳說中刑天一樣的人的證據,那就是卡維特人。
刑天是戰神,炎帝手下的猛將。「刑天舞干戚,猛志猶常在」,周芳華只知道這個典故,卻不知道這是真實的歷史還是憑空臆想的神話。方才問丁奇峰,丁奇峰只顧站在精黑的牆壁下研究上面的紋飾,雖然周芳華已經看出來那些紋飾不過是花崗岩被打磨之後的自然紋理。
「章魚乾」沒有說話。
從來沒想過此次搜救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在周芳華看來,只要有楚南飛參與的行動必然會驚天動地,似乎他原本就是為「零點行動」而生的一樣。不過這也不是南飛的錯,因為從聯合科考先遣隊失聯之後,事件本身便向著「零點」方向走。
無論是羅布泊深淵還是川南的魔羅森林。
奇怪的是此程沒有看到魔羅族人,一個也沒見過。難道魔羅一族僅限於羅布泊和川南嗎?在雪域高原沒有他們的「基地」?周芳華對此表示懷疑,因為南飛曾經說過魔羅人進化的一級甲獸是卡維特人的宿主。
只要有卡維特人的地方就應該有魔羅一族,除非卡維特人已經進化到能夠適應地球的生存環境了。卡維特人喜歡寒冷的自然環境,是因為他們生存在極寒星球上而發生的進化使然嗎?周芳華胡思亂想著,看著楚南飛血跡斑斑的臉,眼淚如斷線一般垂落。
蔣依菡輕輕地拿起那張黑白照片,在昏暗的長明燈下仔細觀看著。
「芳華姐,我想是冥冥中註定我們這次的行動困難的,這照片上的四個人都很奇特。」蔣依菡微微皺眉:「Tsumumnui教授的中文名字叫楚聞明,而這個喬伊·本傑明曾經參與過1938年的那次探險,如果能證明另兩位是詹姆斯和秋田羽,基本可以證明一件事。」
「我們墜入了別人精心設置的陷阱?」
蔣依菡搖搖頭:「證明卡維特人已經以特殊的方式入侵了人類社會。」